京都城以西, 椒城以北, 大约有百里多路远的地方, 有个不起眼的小镇,因其地势的关系, 一半儿藏于山谷中, 与官道又有些距离,说是镇子, 还不如官道附近的几个村子繁华。
也正是因为如此,镇上的消息相对闭塞,就是椒城中出了什么事都能隔了十天半月才传到这儿, 更别说远一些的地方, 以至于新皇登基几年之后这儿的百姓才会有所反应。
但镇上生活的百姓并不在意这些,天高皇帝远,只要不是打仗到这儿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大家对这些都不甚关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勤勤恳恳的过每一天,镇上的百姓淳朴善良,日子也很平静, 不过这几天镇上却很热闹, 因为一年一度的秋收节快到了,家家户户忙着准备最好的作物打算到秋收节那天摆出去卖,镇子的东南边这儿,一处巷弄中, 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年纪的男孩子,手里抱着一捆玉米,朝着自家院子飞奔而来。
一面跑一面喊:“娘,娘,我们今年秋收节上就卖这个吧。”
简单整洁的院子内摆着数个架子,架子上摆满了晾晒的花,整个院子内因此有了一阵独特的香味,最大的那间屋前,蹲坐在那儿的一个小姑娘听到动静朝门口看去,甜甜的喊了声哥哥,男孩子跑进来,哗啦一下将玉米棒子丢在了小姑娘面前的篮子内,得意洋洋的问:“怎么样!”
粉嫩可爱的小姑娘张大着圆圆的眼睛,看了眼玉米棒子后,也甭管这好坏了,崇拜的夸道:“哥哥好厉害。”
“那是当然,去年娘什么都没种出来,秋收节上我们只能摆些萝卜卖,今年我们摆这个,林启英说了,这是他家地里最好的玉米,可以做种的。”男孩子扬了扬脖子,还是稚气的脸上透露出一抹英气来,若是有人经过,看到这兄妹俩的样貌,便是要说长大后定是俊俏的。
说到这个,小姑娘的神情也有些苦恼了:“娘今年也没种出什么。”
男孩子走到她身旁,两个人一齐在门口蹲下,少时老成的叹气:“前年也没有,不过那时我俩还不懂事。”
过了会儿,小姑娘扭头看他:“哥哥你把林启英家的最好的玉米拿过来了,他们今年怎么办啊,他肯吗?”
“我答应明天带你一起去书堂,万一他问你讨什么,你看有没有不要的。”
小姑娘想了会儿:“没什么不要的。”
“娘给你绣的帕子啊,你带上,绣那么难看反正带不出去。”男孩子不以为然,“隔壁阿花都比她绣的好。”
小姑娘点点头,哥哥说什么都对:“阿花姐姐才七岁。”
“真不知道娘的女红是跟谁学的。”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传来了凉凉的声音:“你娘我也想知道。”
没有惊吓也没有心虚,两个孩子在见到娘亲出来后,小姑娘高兴的抱住了她:“娘,您起来啦。”
男孩子则是一脸的正经:“娘,您看这些,今年您一定不会被街头的佟大娘比下去。”
温如意看着这两张与某人极为相似的脸,将小姑娘抱起来亲了一口,随即没好气:“我还需要用别人的东西去秋收节。”萝卜怎么了,萝卜就不能用了么,她种的萝卜白白胖胖哪里不好了。
“娘,我换来的就是我们的了,不是别人的东西。”男孩子将篮子拎起来放到屋檐下,很是好心的提醒她,“而且今年种的两岭萝卜都已经吃完了。”
温如意那五年过去依旧是没太大变化的脸一僵,是了,本来还剩了一篮子萝卜准备去应付一下秋收节的,可前几日都给用了。
想到这儿温如意怒了:“那还不是因为你要吃萝卜糕。”
“我想吃娘您可以去买啊,才一文钱一块。”合着她用了一篮子萝卜依旧是没能做出个像样的萝卜糕来。
小女孩为娘亲辩驳:“其实也不难吃。”
温如意感动的亲了她一口,女儿才是亲生的,儿子是捡来的!
前后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一样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多月,可生下来这性子怎么就差了这么多,一岁不到就满地跑,话也说的溜,眨眼功夫不去顾着就能给窜到巷子里去,从去年开始,这小子就学会了怼她。
真的是生来气自己的。
正说着,附近的邻居找上门来问收花的事,温如意让哥哥带妹妹去玩,兄妹俩进了屋后,温靖沅三两下爬上了床,从抽屉里翻出一块帕子递给妹妹:“你藏好了,等会儿娘肯定会把她给你绣的帕子都收起来,明天你带这个跟我去书堂给林启英,过两天我再找机会要回来。”
哥哥说什么都对,温思思听话的将帕子收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待邻居走了之后,温如意就把她给兄妹俩绣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天色很快就暗了,厨房内点了灯,温如意将熬好的汤盛出来,温靖沅站在一旁,从她手里接过后,摆到了桌上,来回走了两趟把东西拿齐了后问温如意:“娘,秋收节过后,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去椒城看看。”
温如意给他和思思夹了菜:“你想去找方淼?”
温靖沅点点头,恍若是没看到这菜被炒的卖相有多难看,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塞。
温思思转头看了眼哥哥,随即也低下头来,慢条斯理的吃着温如意给她夹的菜,即便是不好吃,嘴上说着,实际上兄妹俩都不会嫌弃。
温如意看着这与厉其琛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是有几分犹豫的,可对上两个孩子的视线,乖巧到温如意如何都不忍心拒绝。
都五年过去了,登基为皇,早就立了皇后,这会儿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
想到这儿温如意点头:“好。”
两个孩子同时抬起头,满是欣喜。
“那我要去书局。”
“我要买红绳。”
“还要去纸铺。”
“我要吃云片糕。”
温如意看着这兄妹俩从饭桌一路讨论到外面,收拾时朝外面喊:“天黑别走远了。”
温靖沅应了声后,扭头看娘在收拾,拉着妹妹躲到了院子外的墙边,兄妹俩这般蹲着说起了悄悄话:“娘答应了。”
“哥哥,我们真的找得到吗?”
“拿娘的玉佩去一定能找到。”温靖沅早就都打算好了,等到了椒城后,让娘带他去书局,再叫妹妹拉着娘去买点心,他留在书局里找机会就按玉佩上的字去问人。
“哥哥,你怎么知道就一定在椒城?”
“卖豆腐的林姐姐说娘是从椒城到这儿来的。”要是椒城再找不到,那就等他大一些,这样能走的更远点。
温思思趴倒哥哥身上:“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找爹?”
“好几次半夜醒来,我总看到娘在看那玉佩。”
温思思有些好奇:“那你说,爹爹他会长什么样?”
听到外面有卖糖葫芦的声音,温靖沅把她拉起来往外走去,一面走着一面说道:“阿香姐说了,我和你都生的这么好看,我爹肯定不丑。”
温思思点点头,那她就放心了,要是像隔壁阿花姐姐的爹那样,她可不要,她有哥哥和娘就够了。
这边的温如意并不知情两个半大的孩子在谋划找爹,这会儿收拾过厨房后,回了屋子她要算这段时间下出去的订单。
纸窗内的油灯下,她伏案拨着算盘,放下来的长发披散在周身,看起来平宁而祥和。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添什么痕迹,反而是多了为人母的成熟,这几年她在月牙镇这儿过的很开心,尽管最初那两年孩子养的很辛苦,但她依旧感觉很快乐。
有足以养活自己和孩子的活计,有这一方小院,养几只家禽,抱上一只土犬,周围的邻里都很和善,出了门这招呼能从街头打到街尾,没想要买什么的都已经被塞了满篮,最重要的是,没有需要费心力去想的是,每天都是和乐的。
她想着,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就带他们到处去走走。
算到最后一笔,温如意习惯性的往腰间抹去,手掌一空,她转过身,看到摆在床柜上的红穗时,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她起身将玉佩取过来,抚了下上面刻着的字,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尽管是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不过她相信,他会是个好皇帝。
“娘,我们给你卖了糖葫芦。”正想时,屋外传来了温靖沅的声音,推开门,兄妹俩一人举着一串糖葫芦,手里还拿了一串。
将糖葫芦递给温如意后,温思思先拿下一颗塞到温如意嘴里,继而拿了第二颗喂给哥哥,之后便翘首期盼的看着哥哥和娘,温如意笑了,将最大的一颗取下来给她,温靖沅这儿,也将最大的给了她。
小姑娘心满意足的拿着两颗,想了会儿后,将温如意给她的,又塞到哥哥嘴里,笑得更开心了。
温如意把她抱到怀里,亲了一口:“真乖。”
温思思靠在温如意怀里,看到摆在小桌子上的玉佩,朝哥哥看了眼后,糯糯问:“娘,这玉佩是不是很值钱,李掌柜身上也有一块,李虎说,他爹的玉佩要好几十两银子。”
温如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值,这可比咱家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值。”
温思思和哥哥交换了个眼神,玉佩很值钱,那她爹爹一定比李掌柜有钱。
“李虎就会炫耀。”好不容易把两颗糖葫芦吃了,温靖沅舔了舔嘴角,说的特别理直气壮,“我娘最好看,我都不说。”
“臭美的你。”温如意笑了,抬手替他擦去没有舔干净的糖渍,“好了,剩下的明天吃。”
温靖沅朝她这儿挪过来,耍赖道:“娘,昨天你说的那个姐姐,还没说完呢。”
“什么姐姐,你该叫她姨。”温如意轻拍了下他的额头,“明早要去书堂,早些休息。”
将两个孩子催下了塌去洗漱,收拾过后已是戌时过半,哄睡了他们,温如意躺下来,习惯性的翻一会儿书,想到刚刚他们提到的小姐姐,不禁想笑。
一别五六年,也不知道小人儿过的怎么样了,算算年头,这会儿她该有十八了,穆家那位统领大人,应该是等不及了。
还有阿荷,萧劲侯就这么一个女儿,婚事上必定是慎重,也不知道哪家的男儿郎得了他的青睐。
这般想起来,故人有很多,待她回过神时转头看隔壁,两个孩子已经睡得香甜,温如意不禁笑了,孩子就是孩子,临睡前还吵着说想听小郡主的事,这厢就已经入了梦乡。
殊不知那鬼灵精的儿子又打着别的主意,第二天如往常一样,温如意送了孩子出门后去镇上的铺子,也就是转个背的功夫,原本该走远了的儿子,又偷偷溜回来将思思也带了出去,顺道的,还摸走了温如意放在床头柜内的玉佩。
……
县上的书堂很小,只有两个先生教导他们,因为镇上百姓对孩子们的重视程度不一,在这里念书的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资质也是良莠不齐。
温靖沅在启蒙的十来个学生中是最聪明的,自然也得先生喜欢,今天他带思思前来,教他们的先生还额外给了思思一个坐垫让她呆在哥哥身旁听课。
一刻钟后,与温靖沅出生时辰只差了两刻钟的温思思,微眯着眼,已经靠在温靖沅身上睡着了。
这一幕落到一旁的林启英眼底,更喜欢温思思了,他没有妹妹,家中又属他最小,打小他就喜欢跟在这兄妹身后,还不止一次的放言将来要娶思思做媳妇。
温靖沅抬手拖了下妹妹的头,瞪向偷看的林启英,林启英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低声问:“东西呢?”
“急什么,下午学了再给你。”温靖沅心里也有些虚,娘绣的帕子连阿花姐姐都不如,这会儿给他万一他后悔怎么办,岂不是要缠他半天,等下午学再给,见情形不对他就溜。
“那你别乱动。”林启英点点头,提醒他不要把思思给摔了,温靖沅哼了声没理他,他的妹妹还用他操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雪,温思思乖巧的和先生倒了别,跟在了哥哥身后,穿好鞋子要回家去,林启英连忙跟上了上去,出了书堂后沿着小巷直追到了街上:“温靖沅,你把东西给我。”
三个人避到屋檐下,温靖沅让思思将帕子拿出来,还和他约定:“不可以给别人看。”
“思思给我的我当然要好好收着。”也怕他们反悔,林启英赶忙拿了过来,翻开来后,看着上面绣的委实说不上好的花,由衷的夸道,“思思你的女红做的真好。”
温思思看向哥哥,嘴角微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林启英看了遍后正打算好好收起来时,忽然他的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手中的帕子给夺了过去,随即是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说做什么事神神秘秘,原来是送帕子啊,你们羞不羞,羞不羞。”
从林启英手中夺了帕子的李虎一面笑着一面往街上跑,还用力扬手中的帕子,生怕别人看不到:“谁的女红做的这么丑,我都比她做的好。”
温靖沅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追了上去:“还给我。”
林启英也追了过去:“那是我的东西,李虎你还给我,不然我告你爹去。”
“你去啊,你去啊,哈哈哈哈,我就不。”正说着,温靖沅追上他了,抢到了他手中的帕子要夺回来。
但李虎本就年长了他两岁,身体壮实一个还顶他两个,温靖沅夺不回来只能僵持,林启英也冲了过来帮忙:“李虎你放开。”
两个对一个,也就只能持平,温靖沅冲温思思喊道:“思思快去叫李掌柜。”
温思思点点头,转身就朝李家的铺子跑去,这下李虎急了,把帕子拉了回来后,用力推了温靖沅一把:“你敢。”
温靖沅趔趄了几步后站不稳摔倒在地,藏在怀里的玉佩也掉了出来,他也顾不得疼,赶紧爬过去拿,眼尖的李虎直接把帕子扔给了林启英,快了一步将掉在地上的玉佩给捡了起来。
“你还给我。”温靖沅的脸色顿时变了,直接扑了上去夺,这力道比刚才夺帕子时大了很多,几乎是尽了全力。
李虎也是气的,见他急红了眼这么重视,想起书堂内先生夸他的话,再想连自己爹娘都说他比自己好,妒忌心起,脸上的神情都跟着狰狞了几分,捏着玉佩举起手来:“好,我还给你!”
说罢,朝地上猛摔了过去。
“不要,那是我娘的东西。”温靖沅急哭了,知道自己追不上,还是朝玉佩扔出去的方向冲去,眼看着那玉佩抛物线的往下掉落,要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时。
一只手接住了它。
温靖沅的脚步没有停,在看到有人接住玉佩后,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人面前,想要从他手中拿回来。
却不想那人的东西更快,直接将玉佩捏紧了起身,两个人的身高差距一下就显露出来了,站起来后,温靖沅在他面前就只是个及腰的矮个儿。
温靖沅抬起头:“这玉佩是我的,您能还给我么。”
云束看着面前灰头土脸,手上还蹭了伤的孩子,一贯冷漠的脸上露出了别的情绪来,他转身看后边过来的两个人,恭敬的将玉佩递给了其中一个。
外乡人打扮的男子接过云束手中的玉佩后,视线落到了温靖沅身上,清冷的神情有了变化,须臾,他问:“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在温靖沅眼中,这就是几个不好惹的人,可看着正中间那个,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温靖沅不喜欢他身上的压迫感,出于对娘亲的保护,也想要给自己后盾,于是他回答:“这是我爹留给我的。”
厉其琛眉宇微动,还未开口,一旁的李虎嘲笑道:“你骗人,你哪有爹,你家就你娘和你妹妹,这玉佩一定是你偷来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月牙镇上平日里过往的人不多,今天忽然来了几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又遇上几个孩子吵闹,正中午的,大家便都出来了。
温靖沅根本就没理会李虎,小脸上写满了冷静,问他讨要玉佩:“您能将玉佩还给我吗?”
“哥哥。”这时后边儿传来了温思思的声音,随即时李掌柜那粗厚的呵斥声和李虎的求饶声,大家乡里乡亲的,也不是头一回看到这小子被他爹揍了,可在这一边,当温思思走到温靖沅身旁时,云束他们的视线就定在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上。
太像了。
……
温如意今天忙的有些晚,匆匆赶回家,进了院喊了声思思,没人应,又喊了声靖沅,也没人应,便想着兄妹俩应该是去谁家蹭饭了。
正要进屋放东西,准备去巷子里找找,外边传来了喊叫声,温如意甩了下湿漉漉的手赶出去,见是附近的猎户大哥,笑道:“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今早刚上山抓的,掉进陷阱里了,命大没死,你家思思不是喜欢,给她养着玩。”陈峤从身后拿出一个新编的竹笼,里面关着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也不能白要,你赚钱也不容易。”温如意摸了摸腰,刚才进屋时把钱袋也放下了,于是道,“改日我再给你送过去。”
“要什么钱,我家那小子不经常劳烦到你,还有这个。”陈峤又拿出一吊肉,是已经清理干净的山鸡肉,“给两个孩子吃。”
“这怎么好意思。”认识好几年了,温如意也知道他的脾气,推来推去也没个结果,想着等下回让靖沅送过去,便都收下了,冲着他笑道,“陈大哥,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今天回来的迟,我得先去找两个孩子。”
“你忙,你忙。”
陈峤一面说着一面后退,淳朴英俊的脸上浮了些红晕,但因他常年在外打猎,人晒的黑也瞧不出,温如意倒是发现了他的紧张,笑眯眯的目送三步一回头的他走远了后,微松了一口气,拎起笼子和用草绳吊着的肉,转身时视线扫过巷子后回院子。
走了大概有三四步吧,温如意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
做梦的吧,她怎么会看到厉其琛抱着思思,前头走着靖沅的画面。
没错一定是做梦,这晴天白日的,一定是她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才会出现幻觉。
可正当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时,院外的巷子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娘,我们回来了。”
温靖沅喊完后,那边的院子中安静一片,什么声音回应都没有。
过了会儿后,快走到家的温靖沅听到了家那边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像是重重摔在一块儿的,特别的响!
时隔六年,这是厉其琛第二次吃她的闭门羹,隔着一道门,他看起来脸色很平静,五年过去,越发成熟的他更让人瞧不出心思了,可只要是往这儿一站,这气场,别说是隔着一道门,就算是隔着十道,温如意也能感觉到。
她不是不敢开门,而是她对他会出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准备,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可门外的人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厉其琛看着这扇门,仿佛是能透过其看到站在里面的温如意,声音显得格外平静:“在外可好。”
温如意不吱声。
“穆国公府的小郡主两年前成亲了,去年生下一女。”
温如意微动了下嘴。
“萧侯府的大小姐至今没有成婚。”
温如意抬了下头。
“温实去年参加了应试,已在翰林院当差。”
屋外安静了会儿,感觉好像人走了似的,连那气场都暗淡了几分,须臾,声音再度传来:“母后病重,时日无多。”
温如意神情微变,伸手按在了门上,心里更乱了。
屋外又安静了下来,很长时间过去后,忽然屋外传来了思思的惊叫声,温如意整个人震了下,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直接拿起插栓推开门。
“思思!”
温如意以为出了什么事的女儿,这会儿正从云束手中接过笼子内拿出来的兔子,一脸的欢喜:“好可爱。”
“……”
温如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反手要将门关上,可这会儿哪里还来得及,只见眼前一暗,他欺身进来,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往里带,砰的一声,温靖沅抬起头,刚刚才打开的门又合上了。
温靖沅霍的站起来,想要去敲门,被云束阻拦了下来,对上这清澄的眼睛,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云束为主子说话道:“小殿下,皇上找了你们五年。”
屋内,温如意被他逼到了床旁的柜子上,动弹不得。
而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在门内听到的那种情绪,他就是故意示弱来降低她的警惕。
厉其琛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温如意抓住了他的肩膀轻呼了声。
下一刻,人就被他给压到了床上。
“你……”温如意推着他的胸膛,无济于事,她也知道这会儿自己和瓮中之鳖没什么区别,只得请求,“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说话间,她腰间的束带已经被他给抽开了,厉其琛给了她两个字:“不好。”
要知道,以他们两个人的体力悬殊,他要认真起来,温如意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一转眼身上的两件衣服就被脱下了,温如意感觉肩头一凉,扭头看去,还未看清他要做什么,肩膀上猛然传来一阵痛。
这时,得知找到了温侧妃下落,匆匆赶过来的范延皓,听到了屋内传来了恼羞的呵斥声:“厉其琛,你属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