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程梓墨,能不能好好谈谈?
他有点受宠若惊,怔怔的看着我。
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没有这么柔声细气的跟他说话。
自从十六岁那年看到他半夜在洗手间对着我的照片做那种事,我对他,就再也没有对兄长的那种崇敬之情。
所以我时不时会对他发脾气,挣到钱的时候轻视他,挣不到钱的时候拿他当出气筒。
就连他写小说这回事,我也是极尽所能的嘲讽。
然而今天,我看到他低声下气的在我跟前,竭尽所能的讨好。
与那天企图侮辱我的程梓墨,判若两人。
一场手术,一场官司,把原先那个清高孤傲的他变成现在这样。
我突然有种心疼而又心酸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程梓墨一个劲儿给我夹菜,“不是想跟我谈谈吗?”
我擦擦眼角的泪,勉强对他笑笑。
我的目光移到他那条有缺陷的腿上。
以前不能接受的事情,难道今天就可以全盘接受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又缓缓张开。
我轻声对他说,梓墨,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眼里顿时闪光一丝亮光,黯淡的眼神变的神采飞扬。
还没等我说出后面的话,他激动的一下握住我的手,“小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年我的心思不会白费。”
若在从前,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消他这种念头。
然而今天,我一步一步引诱着他走向我报复的深渊。
“你爱我吗?”我问道。
他显得更加激动,嘴巴一张一合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看我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欲望的神色。
我对我自己更加觉得恶心。
我不跟他多说废话,离开座位绕到他身后,我的双手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滑下,至他胸前。
我感受到他因紧张或兴奋而急促的起伏。
我的脸慢慢贴下去,就在他脖子周围,我故意不把吻落下,这样会更勾起他兴奋的感觉。
我开始解衣扣,直到身上只剩一件内衣。
程梓墨已经僵直的无法动弹了。
餐桌对面的墙上是一面装饰镜,我一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我。
身材丰盈圆润,该凸的地方凸,该细的地方细,脸色粉润如桃花,被时岩*的,我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勾引男人的妖气。
我笑起来,却感到一滴泪从我眼角落下。
我拿起他的手贴在我胸上,“要我。”
程梓墨似乎呆住,他的手放在我胸上很长时间,可是没有移动过。
他抬眼看我,里面感情复杂,有意外、有惊讶、有哀伤,也有星星点点的愤慨。
不知道以前我在他心中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知道,在我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时候,他宁可半夜自己躲进卫生间里去解决,也不愿推开我房间的门。
想到这,我突然哭了起来。
他慌了神,颤巍巍的站起来,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拖着那条不怎么方便的腿,把地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给我披上。
他一把将我搂在怀中对我说,小棠,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那天我不知怎么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我说我明白。但我还是没放弃,继续和他半推半就的往沙发那边移动。
我就是想让他碰我一次,最好在骆子夜的眼皮底下。
“小棠,你别这样!”他急了,想推开我,可我粘他粘的很紧。
我见他脸涨得通红,眉头紧蹙,呼吸也跟着紊乱。
这种时候,他还想保持着君子的作风。
“小棠!”他猛的用力一推,我被他推倒在沙发上,他自己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那一瞬间,我顿时清醒了很多。
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可以让他看到我这样下贱的一面。
在他眼里心里,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个纯美天真的小女孩,可是今天,我竟然勾引他。
我慌忙整理着衣服,跑到他身边想扶起他,可是他摔的不轻,我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扶起来。
我想收住的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外涌。
“小棠,你别哭……”他有些心疼,伸手来给我擦眼泪,嘴角却带着笑意,“其实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针刺在我心上。
“我老早就知道,我根本配不上你,”他低下头,“我得过小儿麻痹症,瘸了一条腿,现在脑子里还有肿瘤……我配不上你!”
“可是小棠,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十分想不开。我想……就算我程梓墨得不到你,我也不能让别的男人得到你,所以你从小到大,我不准你和任何男人接触。”
“后来我明白了,我给不了你的幸福,应该让别人给……”他的眼了也落下来。
我怔怔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跟我说这样的话。
从前,我只把他当作一个心理扭曲、骄傲自负而且又毫无道理的干涉我生活的魔鬼。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心里所想。
我抱着他嘤嘤的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哭,泪水止都止不住。
好像哭完这一场,我俩就都可以得到永生似的。
程梓墨轻轻拍拍我的头,还带着小时候的那种宠溺。
“别哭了,小棠……”他轻声说,“我爱你,可是我配不上你……今天把话说出来,也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小棠,你要找另外的男人给你幸福,我不会反对,可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时岩!”
我心头一震。
为什么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开这个名字?
我觉得头痛欲裂。
我甚至都忘了今天来找程梓墨的目的……不就是和他上床,以此来报复骆子夜跟时岩的约会吗?
而现在,我心里的天平,似乎又偏向时岩了……
“为什么?”我含着泪,“梓墨,为什么不能是时岩?”
我想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爱他?
程梓墨沉默许久,他眼中有别样的深意。
“小棠,世间好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是时岩?他是那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子夜的未婚夫……”
“你别说了!”我尖叫着捂紧耳朵。
我不想听骆子夜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我心头的一根刺。
“子夜根本不爱他,他也不爱子夜,他们的婚姻是假的,假的!”我歇斯底里。
“到底是不是假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夜已经很多天都没回来过了!”
程梓墨这句话,仿若耳边的一个晴天霹雳。
子夜很多天没有回来?很多天没有照顾他?
怎么可能……她那么爱他,怎么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我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她了……”程梓墨低声说,“我问过骆家的人,他们说,她没回去过,这些天,她一直跟她的未婚夫在一起……”
我整个人仿佛被抽空的难受。
我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想起曾经,我们两个背靠着背坐在村边的小荷塘旁,我们说说笑笑,畅谈对未来的各种幻想。暖阳把晴空映成金色,浮云一朵朵,织构着我们的织锦年华。
现在,我们依然背对着背,可是天色大变,雷电交加。
她的手悄悄伸过来,握着一把匕首,而我早已把枪指在她后心的位置……
这就是我们,这就是我们的友情,曾经引以为傲、以为会相依为命一辈子的友情。
“其实她不回来,我心里的愧疚也会少一点。”程梓墨说,“我不能耽误了她……如今她能重回骆家,还有这样一份好姻缘,我该祝福她的,对不对?”
祝福?
好大度的两个字。
他在说出祝福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他们把我摆在什么位置?难道我做过一次乞丐,就一辈子只能当乞丐了吗?就只能一辈子跟在时岩身后摇尾乞怜,让他施舍一点爱情给我吗?
我不要。
我没有父母,我五岁开始寄人篱下,所以从小我就知道,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帮我争取,除了我自己。
爱情这条路我可能已经走偏了,我走进了一条歧途,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哪怕代价惨痛。
事已至此,我就更不能退缩。
我擦掉眼泪,那是弱者最没出息的表达方式。
我告诉程梓墨,我不会放弃时岩。
他惊讶的看着我,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小棠……他们会结婚的,你……你难道要当第三者?”
“就算是第三者又怎么样?”我冷笑,“我不在乎,只要能跟时岩在一起,当什么我都不在乎。”
“你清醒一点!”
“我不要清醒!”我甩开他,声嘶力竭,“我只要时岩……我只要他!”
“为了他,你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是吗?”
这是那天程梓墨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本还想劝我几句,可那时候门从外面被打开,高跟鞋踏着大理石地板的笃笃声,回荡在这偌大的屋子里。
很凄冷的声音,高傲而哀绝。
骆子夜的妆容比从前精致了很多,她的一切,都在忙不迭的跟从前划清界限。
她走进来的时候,我和程梓墨正纠缠不清。
程梓墨见我心情不好,把我拥在怀中,轻吻我的额头。这一幕正被骆子夜撞个正着。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一尊雕像立在原地,渐渐的,她黑亮的双眸里,聚着如浓云般散不开的怀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