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那个不知名小山村的事情,在秦州乡下各村陆续在发生,也就是那个小山村离的远,人口又少,所以才留到了最后,像秦州附郭的村庄,最短的时候两三天就有货郎跑一趟。
这时候,已经距离盛长槐军中补响以及改制的那日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此时,在秦州郊外大营中,牛达看着麾下的军士们在校场肆意挥洒着汗水,不惜气力的苦练,脸上愈发的高兴起来。
“将军,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侯爷说的真有道理,您看看,这两个月不到,儿郎们比董都统的左军已经不差多少了,要是碰上两个月前的左军,必然能把他们揍的满地找牙。”
这时候的前军,可不是之前那样,除了将官之外,大部分都是番军。两个月前,黄世仁的后军几乎大半军官被一网打尽,通远军上下还以为盛长槐会将自己带来的亲信安插在后军,培养自己的嫡系。
出乎他们的预料,盛长槐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将后军打散,补充到四军之中,其中获利最多的,就是牛达的前军,他麾下的番军是缺额最多的,盛长槐虽然又从中挑选了三百人,但他麾下何曾有满员过,到了现在,前军已经不是以前了,番汗将士各占一半。
自从上次盛长槐将自己的佩刀赠送给牛达之后,这个八尺大汉就已经对盛长槐归心,为盛长槐的命令马首是瞻。
“左军咱们暂时比不上,左军早在一年多之前就没有克扣军士饷银,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再加上董将军人家后台硬,粮秣上面又有其他办法,左军吃喝不愁,训练的又多,自然在雄武军属第一,但咱们前军也不差,虽然迟了十个月,但咱们也有咱们的优势,赶上左军指日可待。”
另一名指挥使在一旁搭腔,之前他们还感觉番军难管,现在倒是体会到番军的好处了,这不,右军都指挥全烈又来了。
“老牛,牛哥,牛将军。”
全烈一开口,接连换了三个称呼,牛达一看他,就知道他又有事想求。
“全兄弟,你不在你右军盯着,跑到我前军这里来干什么呢,难不成是来刺探军情的。”
全烈听牛达这样开玩笑,差点被噎个半死。
“好你个老牛,如今是麻雀变凤凰了,都学会开玩笑了。就你这前军,有什么军情可以刺探的,咱们两军训练方式都差不多,我用得着来你这刺探吗,有这功夫,我不如去找侯爷请教呢,上一次我能赢你,这一次也一样。”
牛达不置可否,上一次,上一次是因为自己的前军不如右军配合默契,这一次,全烈还想赢自己,开玩笑,要是真叫他赢了,就对不上侯爷对自己的信任了。
自盛长槐上任,已经进行了两次军中比武,第一次没什么悬念,就在发响之后第三天,左军第一,骑军第二,右军第三,后军垫底。至于前军,刚刚被打散重建,不参与排名。
而第二次军中比武,前二没啥变化,但后军差点就赢了右军,把全烈给郁闷坏了,后来一复盘,才发现自己的右军是输在在兵员素质上,两下一打听才发现,整个雄武军,后军的伙食竟然是最好的,照这个情况下去,后军默契上来之后,岂不是他的右军要垫底了。
“废话少说,都是军中袍泽,总不能你后军将士吃肉,叫我右军看着不成,包节度天天跟着侯爷找不到人,董兄弟那边养活左军已经很费力了,也就你老牛能帮上我忙了。”
雄武军的粮秣由秦风路转运司负责,转运司那边的不用说,盛长槐一视同仁,按照各军人数分配,但那都是粮食和部分蔬菜。
这两个月军中训练量大,自然消耗也大,盛长槐初来乍到,商行摊子刚刚铺开,再加上治下六州去年遭灾严重,本地是不用想了。粮食倒是可以让盛长松帮忙从别的地方采购运来,蔬菜本地倒是能采购,就是这肉食,就得各军自己想办法了。
盛长槐把这部分权限交给了各军都指挥负责,倒也不怕他们贪墨,估计也没人敢贪墨这点银钱,黄世仁的前车之鉴,可还历历在目,一个都指挥使,还有后台,盛长槐说砍就砍,虽然说他有取死之道,但谁也不敢保证盛长槐就能给自己面子,毕竟这是盛长槐三令五申的问题。
再者说了,他们也不愿意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丢掉大好的前程。之前盛长槐为了补偿将官们雁过拔毛,贪墨士兵粮饷这部分损失,在秦盛商行给诸位将官留了份子。
但这个份子能拿多少,盛长槐不看其他,只看两样,一样是军功,一样是军中比武排名,其实说白了就是,练兵练的好。打仗打的好。都指挥使有排名,营指挥使也有排名,最低一级的都头们,那就只有每军训练最好的几名才有,当然,到手的分红和级别也是挂钩的。
第一个月的份子钱他们已经拿到了,比他们贪墨粮饷要多多了,开玩笑,盛长槐集合了几乎秦风经略安抚使路的所有能排的上号的商户,还有盛家大房盛长松以盛长槐的名义召集的南方商贾,大大小小几十家商贾联合组成的商行。
买卖范围几乎涵盖了衣食住行所有的行当,又在秦州创建了大大小小的作坊,即便是给到雄武军的份子不算多,第一个月到手的最低也比之前那上不得台面的多,以后只会更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道理,这帮将士还是懂的,哪怕为了拿到手的分红更多,他们也要死命的操练手低下的士兵。
可以这么说,之前雄武军训练已经算是大宋军中比较勤快的了,三日一操,像汴京禁军也只是五日一操,当然,这里说的是正儿八经的操练,每天的例行的训练还是有的,只不过训练量很小罢了。
现在的雄武军,也只是提高的两日一操,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怕出事,盛长槐有言在先,训练归训练,练费了人,别说拿分红了,自己去领军法,严重的可以自己卷铺盖滚蛋了,训练是要靠体能支撑的,体能又依赖身体素质,这就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如何给军士们提高身体素质,这才是他们这两个月最头疼的问题,最最简单的,就是给军士增加肉食。
包雄背靠自己的父族部落,自然能解决骑兵的,但也就仅限于骑兵了。而董平是汴京勋贵之后,路子野,面子大,再加上自家商队的能力,也能搞定左军的。本来全烈还想着怎么着自己都是西北将门全家的人,但他哪里知道,若是全旭,各路地头蛇当然给面子,他一个旁支的,面子还没那么大,更不用说还有董平这个勋贵之子跟他抢资源了。
到最后,反而是全烈的右军伙食垫底,营养跟不上,训练量自然也跟不上,全烈都快愁死了,最后竟然发现,整个雄武军,最不愁肉食的竟然是牛达的后军,这一打听才知道,牛达的后军,不仅能买到各种牛羊,价格竟然比市场上的还便宜。
说白了,牛达也没想到,自己麾下番兵多还有这种好处,虽然这些番兵都是归化的羌人,都不是什么大部族的,但架不住基数大,谁家没几个放牧的亲戚啥的,知道采购这些肉食是给自己加餐的,当然一个个自告奋勇的帮忙联系渠道。
至于价格便宜,从商人手里买和从牧民手里买能是一个价吗,少了中间商赚差价,可以这么说,同样的价格,后军能采购比其他人更多,至少两倍的肉食。当然,包雄也可以,但大部族也有大部族的难出,他父族的部落虽然名义上已经归化大宋,但还是有少部分心中不满的,自然要给部族让出一些利益,也就是比市场价低一些,哪里像后军那样,几乎是半价采购。
“牛大哥,不说了,要不这样,这一次每百斤我给你让十斤,不让你白帮忙,下一次前军就要参与比武了,比不上牛哥您的后军,总不至于叫前军那帮新兵给比下去吧。”
他这里说的前军,是盛长槐以三百番军,加上从各军抽调的将官,还有自己从汴京带来的五百护卫组成的班底,雄武军不克扣军饷,伙食又管饱,盛长槐麾下其他四州的青壮都慕名参军,秦州自然也是从者如云,一个月前,前军已经满额,由张顺作为副都指挥,王韶以文官的身份监军组建。
张顺乃是盛长槐的亲信,和执掌秦盛商行的盛长松熟悉,自然不用费什么力气,货郎们鸡毛换盐,从乡下收到的鸡鸭鹅蛋几乎大半都给张顺打包了,全烈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更不用说前军也有三百番兵,自然也有采购牛羊的门路。
“我说全将军,你手下那几个指挥使这次不反对了。”
牛达似笑非笑的看着全烈,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前全柱国在的时候,全烈的右军那是嫡系,盛长槐来了也不差啥,可就是全烈麾下的那几个指挥使,竟然是盛长槐改军饷发放方式反对声音最大的,可能是自恃和盛长槐关系最近,有恃无恐。
有全烈手底下那几个带头,包雄麾下也跟着起哄,才让盛长槐不得不提前把改制的事情提前说了出来,事情传到凤翔,全旭来信被全烈骂了个狗血临头,要不是盛长槐知道这并非全烈的意思,而是手下那几个指挥使骄纵惯了,替全烈说了几句好话,全旭差点就要建议盛长槐将全烈遣回凤翔给全武守灵了,至于接任全烈职位的,全家在雄武军中有的是人选,全烈这个职位,说个不好听的,只要是全家人,谁当都一样,全武当初不过是看他年轻,给自己儿子培养助力而已。
“别提那帮人了,差点害死我,我操练了两个月,他们在敢扎刺,别管我不念旧情。”
全烈也是有苦难言,那几个指挥使并非是全家人,若是全氏一族的老人当这个都指挥,倒也能服众,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只能用利益收买,结果没想到把这几人会当那个出头鸟。全烈现在才明白,之前那几人听话,是因为雄武军当家人是自己的族叔,那日之后,全烈回去就使了手段,恩威并施,搞走一个最出挑的,也算是靠自己的势力坐稳了都指挥的职位。
牛达心里明白,全烈虽然丢了人,但是蜀县侯和全家的关系在那放着呢,全烈的困局不过是暂时的,前军刚刚重建,蜀县侯偏心一点是有的,等这次大比武之后,前军走向正轨,秦盛商行的摊子铺开,安抚司辖下五州和通远县百姓吩咐养鸡养鸭,甚至养猪养羊的局势下,雄武军全军统一采购的日子不远了,这时候卖全烈个人情,将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也别什么十抽一了,都是军中袍泽,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给军需官打个招呼,你直接让你右军军需和他沟通,过两日采买牛羊,我们两军一起吧。”
看到牛达这么爽快,全烈大喜过望,要不是旁边有人,就要学着自家嫡支的少族长,啦着牛达去斩鸡头烧黄纸,非得拜个把子不成。
“哥哥的人情全烈领了,之前多有得罪,全是小弟的不是。”
之前后军军纪不好,全烈没少笑话牛达,倒也不算什么大矛盾。
全烈的心病去除,急匆匆的抛去找自己的军需官落实此事,连路过的董平都没注意到。
“董将军,您不会也?”
董平一打听,才知道全烈为啥这么开心,但他却不是为此而来,摇了摇头说道。
“恐怕全将军只能高兴一半了,我来这你找您,是有其他事情,您麾下多是番兵,可以让他们家亲戚帮着留意一下,我刚刚得到消息,十三部最近有异动,还有,青盐几乎在秦风路绝迹,野梨部表现的有些太冷静了,我刚刚从安抚司出来,蜀县侯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已经通知商行那边,草原上的生意暂时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