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旋转阶梯上行走,那些如玉般光润的纯白石板漂浮在半空中,以螺旋的行动轨迹一路向上。
周围是软乎乎如同棉花糖一般的云朵,他低头朝下看了看,有种掉下去之后,下半辈子都要在坠落之中度过的预感,他会在永远都不停下的自由落体中一点点老死吧,所以他没得选,只能顺着阶梯不断往上爬。
温暖纯白的光照射在路明非身上,不...细细看过之后,路明非发现那光是从他的身体表面发出来的。
这算什么?变成了大灯泡么?
夜里走在大街上会被群众围观的吧,晚上和绘梨衣睡觉,说不定会照的她睡不着,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不得不把头也蒙进被子里了,就像是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绘梨衣像是妈妈把他搂到怀里,两团柔软的宝物朝脸上贴过来。
绘梨衣睡觉的时候,总是会把他抱的很紧,如果以那种姿势入睡,一定被闷的不能呼吸,不过仔细想想,除了有些闷以外,感觉倒也不坏,反倒说很幸福。
路明非忽然有些跃跃欲试,因为绘梨衣是很喜欢裸睡的,憋气导致的痛苦根本没法和得到的幸福相比好吧。
况且路明非在憋气这方面很有自信,他能一直憋到绘梨衣睡着为止,十分钟左右的憋气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绘梨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快就睡着了。
婚后相处几个月,路明非已经摸清楚了她的习惯。
有条件的话,绘梨衣一定会在睡前泡一个30分钟以上的热水澡,放水之前通常会邀请自己一起去。
从放水开始,她会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一个个小玩具,当然毛绒玩具除外,都是像鸭子先生这类的橡皮玩具。
洗澡对于绘梨衣,就像是一件神圣的仪式,仪式都是要按步骤进行的,绘梨衣执行洗澡仪式的第一个步骤,就是脱衣服。
这是理所当然的,穿着衣服是没法泡澡的。
路明非会参与脱袜子这个环节,他承认他很享受这件事。
绘梨衣坐在床榻上,一点点解开纽扣的扣子,有时候是拉开拉链。
他蹲在地上,握着绘梨衣的脚,顺着脚踝一路摸索向上,找到袜子的边缘,然后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把束缚少女小腿的袜子一点点褪去。
他的手掌随着袜子在少女滑腻白皙的皮肤上移动,最后一双可爱的脚丫子踩在他的手心,圆润的脚趾蜷缩着,这么说或许有些变态,但真的会冒出想舔一舔的冲动。
这也没办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跪倒在这双光滑细腻、晶莹剔透的脚丫之下,那是世上最漂亮的脚,只有路明非有幸可以抚摸,因为那是他老婆的脚。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男人没有这种冲动,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延续下去的,可以说,这种最原始的冲动,就是一个男人努力的源泉。
美少女真是最棒了!
路明非每晚都会带着这样的欢呼入睡,不过他并不喊出来。
继续绘梨衣的洗澡仪式吧,在源氏重工的时候,她脱衣服的时候,会记得脱到只剩内衣为止,但在路明非面前,她会脱到一丝不挂。
毕竟两个人是坦诚相见的关系,对于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侣,衣物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到这里洗澡仪式的第一个步骤:脱衣服,就结束了。
接下来是第二个步骤:祈祷。
为什么说那是祈祷呢?因为绘梨衣顶着鸭子先生,双手搭在腰间如同小飞机翅膀在房间里转圈的姿势,就像是古时候少女在祈求天神下雨所跳的祭祀舞一样。
至少路明非是这样认为。
如果天神看到了这样的祈祷,一定会被感动到立刻给大旱地区降一场救命的大雨。
但是,不行,路明非不会让天神看到的,在别的方面可以大方,但这件事绝对不行,那样美丽的景色,只有他可以欣赏。
没错,美丽,路明非每一次都会沉醉其中,绘梨衣光着脚,像是小孩子一样在房间里奔跑,她努力不让鸭子先生掉下来的可爱表情,美好曼妙的少女曲线在深红色的长发中若隐若现,这些都让他欲罢不能。
有时路明非没答应和她一起洗澡,她就会故意摔在自己怀里,用无法拒绝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你。
这是情侣之间类似小情趣一样的秘密,反正,到了最后,他都会和绘梨衣一起进入浴室。
那个时候就到了仪式的第三步:享受Sakura的服务。
她已经不满足于自己钻进浴缸了,每次都要求路明非把她抱进去。
路明非以公主抱的姿势,缓缓把她平稳地放在水里,然后,路明非也开始脱衣服。
不过他并不会第一时间进入浴缸,因为他要帮绘梨衣洗头,他会抬来一张小板凳,挤出润滑的洗发露在手心,坐在浴缸边,认真地帮绘梨衣搓头发。
这个阶段结束,就是洗澡仪式的第四步了,两个人一起泡澡。
由于过程少儿不宜,先省略掉。
第五步,也是洗澡仪式的结束,两个人互相擦干身体,接着回到房间,路明非帮绘梨衣吹干头发后,关灯入睡。
他们的夜间运动,不算频繁,控制在一个相对合适的时间和频率,通常,每晚11点前,他们就能安详地入眠。
不过像这样能顺利进行洗澡仪式的机会不多,从婚后的第二个月开始,为了寻找摩尼亚赫号前往俄罗斯,绘梨衣和作为辅助的路明非就很少能按照仪式的完整步骤进行下去了。
那样充实而喜悦的日子,只在他们的婚礼结束后维持了一个月,然后就是长距离长时间的奔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在俄罗斯军队的舰船上度过的。
为了能在将来的每一天,都能顺利地完成神圣的洗澡仪式,必须要爬到这座螺旋阶梯的顶部才行啊。
路明非如此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顺着纯白色的石板走了多久,没有东西给他做对比。
所谓的时间,说到底是人类规定出来的一种参照单位罢了。
19世纪英国伦敦的着名绅士,迪奥·布兰度曾经说过:“嚯嚯,和我的‘THE WORLD’是同一类型的替身呢。”
相隔两个世纪的21世纪,在漫画店呆了一下午的明非·路是这样回应的:“纳尼,还有可以和我的‘虚度光阴’匹敌的强大替身么!”
没错,无敌的替身使者明非·路先生,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虚度光阴”在发挥作用,所以他一直无法抵达爬上这座阶梯顶部的真实。
他感觉自己爬了很久很久了,具体有多久,他也不知道。
他感觉不到到累,也不感觉到渴。
周边没有太阳亦或者月亮之类的参考物,供他分辨自己是从天亮爬到了天黑,还是从天黑爬到了天亮。
但是他在这座螺旋阶梯上行走的时间,绝对不是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那样简单的数字,也不是一天或者两天,那是一个相当相当漫长的时间,长到他有时候会突然停下来,愣了几秒钟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和绘梨衣被那阵强光吞噬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双脚踩在了第一块纯白石板之上。
下方是看不到尽头的白色云朵,上方则是没有尽头的螺旋阶梯,像是来到了通往天堂的路。
来到这里之前,他记得自己握着绘梨衣的手,但睁开眼之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第一块石板那里,他应该是停留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他在那里呼喊大声绘梨衣的名字,包括九郎、路鸣泽等等,他认识的人,他都喊了一遍。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也没办法,云朵是不会说话的,他认识的人也不在这里。
于是他出发了,朝着上方。
每走一步,他就能感觉到他属于“路明非”这个自我的部分,变的澹泊了一些。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很难比喻。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原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从海水里蒸馏出来的一大块海盐,外人能看到他外表凹凸不平的盐块,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形体和存在。
而每在石阶上走一步,就像是海潮把他卷入了大海一样,名为“路明非”的盐块在海水中一点点溶解,失去凹凸不平的表面,失去存在,逐渐成为广袤大海的一部分。
即使他后退,也无法还原这种变化。
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但那个时候他的信心很坚定,心里想着,哪怕有一百万层,我也会爬上去给你看!
路明非是绝不会认输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会发光,但越往上走,他身上的光就渐渐变得明显起来,事到如今,完全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电灯泡了。
他应该走过的台阶数量,应该要以“万”这个单位统计吧,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一百万。
“路明非”这个自我的部分越来越模湖了,他清晰地记得属于“路明非”的记忆,但回想起来的时候,内心好像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不...还是有记忆能让他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的...
每当他回想起和那个有深红色头发和瑰色眼睛的女孩相关的回忆,他内心都会涌现出渴望...
有关于她的记忆,似乎都是特别的。
和她第一次见面的记忆,和她第一次拥抱的记忆,和她第一次接吻,还有...第一次的回忆,对,有关于她,是其它的记忆取代不了的,她是特别的。
在这座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上,他只能不断回忆和那个女孩相处的细节,以此提醒自己,你是“路明非”,不是某种没有感情,也没有羁绊的存在。
在第30451次重复绘梨衣神圣洗澡仪式的细节后,他冒出了一个想法。
再一次和绘梨衣见面,一定要鼓起勇气,对绘梨衣说:“我想舔你的脚。”
然后,两个人关在房间里,锁上门,没有七天七夜绝不出来。
真是大胆的举动,站在第一个台阶上的“路明非”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路明非”已经在思考中进化,明白了想做的事情就要不留遗憾地做下去。
说到底,就是靠着这样原始的冲动,“路明非”才能在这座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去。
地球上名为“男人”的种族也一样,抱着和他类似的想法,才能在残酷的自然选择和淘汰中不断生存繁衍,生生不息。
像楚子航那样的男人,到最后,毫无疑问会被淘汰的,再优秀的基因,无法传递下去,就不会被人记住。
毁灭世界还真是简单呢,只要全世界的男人都变成楚子航就好了,不出一百年,名为“人类”的种族就会彻底灭绝吧。
不过,现在的状况,世界毁不毁灭对于路明非似乎也没有影响。
如果这个阶梯没有尽头,他最后会怎么样呢?
像无敌的卡兹SAMA一样放弃思考,然后跌落下去,在永远的自由落体中,变成一块石头么?
那未免也太悲哀了,如果不能再见到绘梨衣,这个世界干脆毁灭算了吧,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抱着这样消极的想法,他踏上了一层新的台阶。
突然,世界喧嚣起来了。
无数的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
楚子航、恺撒、诺诺、苏茜、上杉越、老唐、源稚生、昂热、乔薇尼...他们双唇微启,嘴型一致,喊着同样的三个字——
“路明非”
好吵...他闭上了眼,双手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和面孔仍然迅速地闪过。
彷佛置身于永无边际的深海,跨过一个个中空的水泡,最终抵达了想要去的地方。
当那莫名的涌动感消失之后,吵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唯有一个清晰的女音说:“Sakura...”
路明非勐地睁开眼,大口急促地呼吸。
梦醒了,他找回了自我。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螺旋阶梯的尽头,站在最后一阶石板上。
前方等着他的不是天堂之门,而是废墟般的教堂。
教堂的深处,他看见了白色的十字架,黄金的圣枪把路鸣泽刺穿。
“你终于来看我啦,哥哥。”垂死的路鸣泽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是两个血洞,“我听出你的脚步声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一定会来看我的。”
“这世界上的一切罪与罚,我们都会一起承受。”他轻笑起来,笑容里满是悲伤。
“不,我不是来看你的。”路明非摇摇头,迈着缓慢地步子走到路鸣泽的身前。
他握住黄金圣枪的枪柄,鲜血四溅,枪尖从路鸣泽的胸口拔出。
“我是来救你的。”路明非握着圣枪,眼神坚定地和路鸣泽对视,微风吹过他的发梢,像是这场罪与罚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