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的姑娘,凌风历练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
长河喝了一口酒,说:
“宁哥哥实现了愿望,可是也不开心。那些老将们根本不放心他带兵。我听说他最近要回来了。到时我们一起喝酒。”
长河转头看向凌风:“你和宁哥哥不同,你和谁都不同。你对这个凡尘俗世没有所求。”
凌风摇了摇头,不同意她的话:“我求的始终是不违本心。说话也好,做事也罢,跟着本心走。我从没碰到过像你一般不像‘姑娘’的姑娘。”
他想了想,翻出了两枚符箓,说道:“你说你想看看大岳的河山,我现在就想带你看一看。这是我此时的‘本心’。”
长河不明白。
凌风捏了法决,清光亮起,符箓化作两只丈许高下的大燕立在房顶,犹如活物。
‘呀’,长河惊讶的站了起来。
凌风跃上一只,示意长河也坐上去。
长河半信半疑的跳了上去。凌风一捏法决,两只大燕扇动着翅膀,腾空而起。
夜幕上,有星,有月,有流云。夜幕下,有燕,有风,还有长河。
小侯爷回来了。屋顶上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两只燕变成了三只燕。
他们两个都没有问过,为什么凌风会这些法术。倒是小侯爷有次问:当初在侯府捣乱的是不是你?
凌风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小侯爷只笑笑,没有再追问。
长河不是一般的姑娘,不是知道了他会法术,便拉着他做这做那,就像小侯爷也不会拉着他去战场上帮忙一样。
他们两个都没什么根骨,凌风想传授几手也不行。没有根骨,便没有法力,没有法力就不能沟通符中禁制催生神通。
小侯爷这几年被打击的不轻,脸上也有了些沧桑之色。
打仗的事情,凌风不懂,也不会出主意,倒是指点了小侯爷几招保命的本事。
春去秋来,三年过去。
长河眉眼间越来越从容。少年时她曾许下的愿望,有的已经实现,有的不再想。很多时候,她来找凌风喝酒,两人也不说话,躺在屋顶
上看星星。
凌风有时也想不通,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感情在。他和长河与小侯爷认识了九年。这九年里,三人之间平平淡淡,却又如涓涓细流,从不间断。
长河解了他的疑惑:“小高,你知道我为啥喜欢来找你吗?你就像是一面镜子。当我有了疑惑,迷惘,开心不开心,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当初的自己。宁哥哥也定是这般想。”
凌风摸了摸胡子。
他对长河和小侯爷都心存感激。此界有两人,知他,懂他,却又无求于他。
他们两个不喜欢吃凌风做的烤鸡,鱼片,也不会求着凌风传授术法,更不会逼迫凌风做不愿意做的事。
或许,这就是‘知己’。
七年的征战厮杀,小侯爷终于让那些老将们刮目相看,开始自己领兵作战。
前线战事胶着,长河也要随夫君押运粮草北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凌风已整整三年没见过长河和小侯爷了,有些想念。
这日晚上,他打点了一下行囊,关了店铺,跨上一只大燕,向北而去。
三重的飞燕符和纸鹤符相比,速度差不多。飞燕的背部有些窄,凌风坐惯了纸鹤,还是有些不习惯飞燕。
他不会明目张胆的骑着个燕子,在大白天来来去去。杂摄真经上有好几门法术可以拿来使用,变化大小或者干脆隐匿了身形。天上多了一只燕子而已,没人会在意。
前线离此地相隔万余里,按他如今的速度,日夜不停,也要四天左右。
本来就是看个朋友,没必要日夜不停的赶路。在凌风走走看看不紧不慢第十天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
陆续开始有拖家带口的平民向南迁移。
凌风再迟钝,也察觉到肯定是前线战事吃紧。他变化了样貌,拉住了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上前打听。
那人看了他一眼,说:“别往北边走了,听说突茨的赫连帅发了狠,舍了两个次子。”摇头叹了一声,“我大岳的商铁壁,已经亡了。”
凌风一惊。他听小侯爷提起过‘商帅’,以一人之力固守前线二十年,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曾退却一步,被称作是大岳的铁壁,也是小侯爷的
榜样。
而赫连铁树,正是商铁壁几十年的老对手。
凌风再不耽搁,飞了一日一夜,风尘仆仆的赶到前线。
前线后方,便是大岳的边城重镇。若是突茨人突破了前线,后果不言而喻。
凌风从没来过战场,那时听李云吉讲故事,只能想象。如今他在空中俯瞰,密密麻麻的军帐耸立,大岳的旗帜在风中烈烈飘扬,一队队巡逻的兵勇表情严峻,看上去有些悲壮。
是的,悲壮。凌风心里起了悲壮之情。
这些人,手拉着手,可以从大岳东边的唐加山口排到西边古尔纳河边。都是大岳的好男儿,不知最后有多少能在战场之上活下来。
凌风看准了其中一个最大的营帐,隐匿了身形,还未走到账前,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郡主,你急也没用,宁小侯爷本就是私自带兵去了龙其谷。非是本帅不去支援,出兵作战岂是儿戏?你也不许去,不然我对不住老郡王。”
顿了一下,那声音又继续说:
“想必你也知道,小侯爷是心里愧疚,想为大帅报仇。别说这仇他报不得,那赫连铁树和我大岳做了二十年的对头,岂能这么容易中计?”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出,听上去正是长河:“当日赫连铁树以其次子为饵,宁哥哥中计,多亏商帅发兵及时相救。马老将军您也说赫连铁树英勇善战足智多谋。靠着你我,即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又能在这里固守多久?”
长河停顿了一下,又说:“上次龙其谷之战,虽然我们败了,可是宁哥哥确定那里是突茨人的粮草储藏之地。我此番前来,不是请马帅发兵相助,而是见机行事。”
那‘马帅’并未说话,可能是在衡量。
“如果突茨派兵去阻,马帅或者围点打援,或者袭扰突茨营帐;如果不阻,”长河笑了一声,“宁哥哥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请马帅书信两封,我去送往东路梁帅和西路李帅那里,请他们协同派兵袭扰突茨。”
帐帘一掀,凌风走了进来,直接开口问道:“长河,龙其谷在哪?”
一个老帅站起身来,刚要怒斥,长河一拱手,说道:“马帅见谅,这是我一故友,他是修道之人,不拘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