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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昨夜梦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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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

望着家徒四壁的瓦房,李维给西洲倒了碗白开水,用袖子擦了擦已经落尘的桌子,请他坐下。

“家里简陋寒酸,七爷莫要见怪。”

西洲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望向了面前这个笑的灿烂的粗黑汉子,眉头皱了一下:“我刚从明诚道长那里回来。”

李维显得有些激动:“军门他,不不,是道长他,身体可还好?”

“唉,”西洲轻叹口气,“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些,可你知道,他向来是个邋遢性子,逍遥惯了,一生无拘束,但心里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应该还惦记着那件事。”

李维沉默下来:“前几日有人已经找上我了。”

西洲一愣:“谁?”

“不是启蛰的人。”李维的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居然会是毓方。”

“毓方?”西洲露出惊讶,“八贝勒爷。”

“北平最近不太平,突然多了许多外地人,都是生面孔,七爷此次来北平,还需小心些。”

话音刚落下,外面跑进来个小娃娃,长得颇为秀气,特别是那一双灵动漆黑的大眼睛,很是让人觉得可爱。

“爹,我放学回来。”

李维脸上露出宠爱的神色,一把搂过那孩子:“快来叫人,这是七爷。”

孩子脆生生的喊着“七爷”,眼神有些好奇眼前这个穿得富贵的少年郎。

西洲从怀里把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七爷,你这是干嘛!”李维皱着眉头,有些动怒,“莫非七爷是瞧不起我李维,我李维虽穷,但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西洲笑了笑:“李都统,这钱不是给你的,孩子在这么熬下去,怕是还没长成,身体就要熬坏了,每天就吃野菜,大人受得了,孩子可以嘛?”

西洲指了指就贴在房间外的灶台,漆黑的铁锅里是剩下的野菜汤:“九军门当年于我琳琅王氏树恩深厚,早就部分彼此了,苦什么,都别苦了孩子。我看这孩子有几分天赋,等过两年便送去浙江的王氏学堂吧,你也去,北平已经不太平了,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李维沉默,挣扎了半晌,看向了怀里的孩子。他自己可以苦,甚至这条命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孩子不行。他点了点头:“李维多谢七爷大恩大德,以后但凡七爷有吩咐,拿了李维这条命去了就是!”

“堂堂步军都统,何来的吩咐。”西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大哥,我希望你们明天就走,启蛰已经露出爪牙,你是九军门的人,晋北匪王顾临渊不会放过你。”

“那军门他可知道?”李维脸色大变。

“道长自有他自己的打算,”西洲摇了摇头,“就算顾临渊在怎么记恨,也断不会亲手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西洲的目光望向了那孩子:“男孩子没有什么受不了委屈,只要吃饱了饭,就有站起来的力气!”

“恩!”李小虎使劲的点头。

“你我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西洲说着摘下了腰间悬挂的白玉,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这玉是我自己雕的,图个吉利的兆头,送给你吧。”

西洲望向了李维:“如今战事吃紧,祖国陆沉,敌寇当前,说不定明日战火就会蔓延到北平,李大哥万务小心。”

“七爷放心,为了这孩子,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西洲笑着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脑袋:“你是男孩子,要懂得帮父亲分担责任,要学会稳健。”

说完西洲转身离开这里。

天色已经变亮,他沿着巷子向外走去,远方屋檐下,那个老瞎子还在破旧的屋檐下拉着那把破二胡。

西洲没有停留,从他们面前通过。

老瞎子忽然呕哑嘲哳的唱了起来:“忍令上国衣冠沦为狄夷,相率中原豪杰复我河山!他日血染沙场死,此无上光荣,甘洒满腔热血,亦要重兴国运!”

西洲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慢慢勾出丝弧度,大声附和的喊了起来:“当年此去西洋海外,深知国家贫弱需自强之计谋,身负国家未来,取尽洋人科学,愿以此身负七万里长途,别祖国父母之邦,七尺长驱,搏击穹宙,奋然无悔!”

老瞎子的手抖了抖,满是褶子的脸上忽然动容,大力的拉起了二胡,用尽全身力气,高昂的大唱:“要为民族争光,要为国家复仇,愿卿早把倭奴扫,九州同辰光!”

巷子口,已经找了七爷一夜的大壮,刚要发动车子掉头,便听得小巷子里一老一少二人的唱和声,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整个人忽然松了口气。

西洲昂着头,望着破晓的天幕,东方大地一缕清晨的阳光,扫尽一片漆黑的黑暗,照亮人间。

“天亮了,先生也该回去休息了,我也要走了。”西洲朝着后面的老瞎子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老瞎子空洞的目光虽然看不见他,却依旧死死的冲着他消失的方向望着,良久,后面跑来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娃,扶起老瞎子。

女娃好奇的望着消失巷子口的那个白衣少年郎,有望向嘴角含笑的爷爷,忽然问道:“爷爷可是遇到了老友,今日显得格外开心?”

老瞎子又望了一眼那巷子口,痛快淋漓的大笑三声:“前几日你父亲问我,祖国陆沉,日寇南侵,中华大地被尸山血海所笼罩,何日见天光?”

女娃好奇的望着爷爷:“当时爷爷不是说,没有希望,不见天光嘛?”

“但今天我想我错了。”老瞎子叹了口气,又大笑起来,“我想,我们这群老东西老迈不堪,空有杀敌之志,而无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之力,但我中华民族岂是日寇随便占领几座城,杀几个人就能亡族灭种,就能屈服的?我中华民族不是一方池塘,他列强放几炮恫吓几声,就能泛起滔天大浪的,这九州大地,就是那万里无垠的汪洋大海,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女娃显得开心:“爷爷终于想通了自己的答案了!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老瞎子显得意外:“你父亲说了什么?”

女娃虽然年幼,却努力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父亲说,先有孙先生‘驱除鞑虏,复我中华’之志,又有百万热血青年枕戈待旦,总归是日本人把我们中国给小觑了,他们以为我们是软弱可欺的虫,却不知道已经点燃了狮子的怒火,父亲说他加入了革命党,就是中国的希望!”

老瞎子满是疑惑:“革命党?是什么呢?”

女娃想了想:“父亲说,是布尔什维克!国际共产主义!”

老瞎子还是不明白。

女娃又说:“布尔什维克就是多数的意思,他们说农民与普通工人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凭借我们自己的手,救我们自己的民族!”

老瞎子脚步一顿,脸色动容:“农民与普通工人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的想法很大胆啊!”

女娃望着爷爷:“爷爷认为他们说的对吗?”

老瞎子笑了笑:“压在中国人心头两千年的大山都能被推翻,也许,他们就是带领中国走出贫困的希望,老百姓苦怕了,也穷怕了,这个时代,是需要那么一群人,带给百姓希望的人群,希望他们能把中国这个国家与民族,变成是以人为希望的国家与民族呀!这死气沉沉的北平,也需要焕然一新的新鲜血液!”

西洲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大壮开始发动汽车。他小心翼翼的望向了后视镜里少爷的脸色,犹豫半晌,忽然问道:“少爷昨天一夜未归,家里的人都很担心你。”

“嗯。”

西洲轻声嗯了一声,随即望向了车窗外,保持沉默。

大壮见少爷脸色从所未有的严肃,心中一阵奇寒传来:“是关于清如小姐的病情?”

“闭嘴!”

西洲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神色冰冷的望向了大壮。那种从所未有的冰冷,让大壮心里降低到了冰点,从心头一直凉到了脚底板。

西洲摇上车窗:“回去以后,什么也不要说。”

大壮重重的点头:“少爷放心,只是清如小姐的病情……”

“明诚给算了一卦。”西洲沉默下来,“虽然我从不信巫卜之术,可若不是到了一定的地步……”

“少爷,你还记得南京城赵家嘛?”

西洲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说?”

“少爷莫忘记了,南京城赵家原本与咱们王氏是世交,而且赵家的老太爷可是当你清廷太医院的院判,一手岐黄之术堪称出神入化。”

“给赵四爷去一封电报吧。”西洲斟酌了半晌,“务必请四爷告知赵家老太爷,过些时日,西洲会亲自登门拜访南京城赵家。”

天色明亮,北平的街上却依旧人影孤单。车快速的向着使馆区开去,车中西洲的心魂落荒,原本所有的期待,都变得落空,明诚道长那句话,犹在耳畔。

“惜天年难永,恐难过二十之龄!”

此时此刻,王家在北平的老宅里。

吴清如昨夜睡觉不踏实,断断续续的,一连做了多次怪异的梦。她早晨起来,便问月楼七爷回来没。

月楼见她脸色变得更差了,眼中满是担忧,却故作笑颜:“师娘放心,师父不会有事的,大壮一早就出去接师父了。”

吴清如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昨夜一连三次做了噩梦,梦里都是与你师父分别的场面。”

月楼脸色顿时煞白,强颜欢笑:“师娘可别多想,可能是师娘平日里太惦念师父了,不是说了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早饭后,月楼一个人坐在游廊,怔怔的发呆。她想起那个时候爷爷说过的话,如果你总是梦见一个你最最思念的人,代表着你跟他的今世缘分正在散去,连续梦见那个人三次,那就是缘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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