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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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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搬倒了法租界海格路上的王公馆住下。这是一栋带着花园的连体法式公寓,原本是他四叔名下的产业。霞飞路上的王家老宅,因为三叔走后,稍显冷清,他一个人实在住不惯。

此刻从斯蒂庞克轿车上下来,他捋平被风吹皱的长衫,望着公馆门前的铁门,精致的铭牌上写着王公馆三个字。他推开铁门走进宽阔的庭院,欧式风格的庭院中多少显得有些萧索。

“这么豪华的地方,真的是给我们住的?”身后穿着洁白长裙的月楼微微愣住。她本就天生丽质,只是常年打扮成男孩的模样,此刻恢复了女儿身,稍微打扮一番,亭亭玉立的模样,丝毫不比沪上那些达官显贵家里的千金小姐差。

“是,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西洲随意的敷衍,他望着装饰极为豪奢的庭院,嘴角抿出丝笑意,却是带着不屑与讥讽。他狭长的眼眸流露出明亮的光芒,从眼底漾了出来。

远处三层白色哥特式建筑公寓已经被人重新修葺了一番,后面的花园另一侧还有单独的两栋小楼。一栋是言伯爷孙两人的住处,一栋是雕刻用的工房。

此刻工房里,肥胖的君兰万万没有想到大哥会从外面带人回来,而且据说那女孩还是他的关门弟子。

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便顾得不喘气,一路从霞飞路跑回王公馆,找到正在雕工房里处理碎玉的言猛虎。

工房的雕刻台上,瘦高的猛虎正专心致志的握着刻刀,在半寸大小的一方和田籽料上雕刻兰花。

君兰有些懊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雕花。

他一把拉住了瘦高的猛虎,气喘吁吁,说不上话。

言猛虎怔怔的望着手上碎玉体表深深的一道划痕,怔了片刻,转身没一把的掐住了君兰肥胖的脸颊,横眉怒目大吼起来:“死猪头,你知道我在这个碎玉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嘛!现在都因为你,全毁了!”

“哎哎哎呦,疼疼疼!”肥胖的君兰怒气冲冲的打掉言猛虎的手,不服气的辩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碎玉,师父不仅收了关门弟子,还带回家里来了!”

言猛虎心下迷茫,不等君兰说完话,迈着一双长腿,急匆匆的向着前楼跑去。

进入四五月份后,上海的天气显得闷热。他急匆匆的穿过花园,奔着前楼的公馆跑去,临到拐角处才停下,拼命的压抑自己的呼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向往常的样子般走进公馆。

公馆的大厅里,西洲换了身薄衫,坐在临时添置的沙发上喝着茶,立着的领口微微敞开,匀称的锁骨透着几分阳刚。

师父不是去参加宴会去了嘛,怎么回来还带着一个!

言猛虎委屈的立在门口的白玉屏风旁,一眼就望到了站在自己爷爷身旁的女孩。他甚至忘记了叫人,目光中满是敌意,心里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愤怒的瞪着不知所措的匡月楼。

月楼自然认得言小西,他们可谓是共度过患难,当时一起被江陵抓走了的战友。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如今自己却抢了他的位置,成为了王西洲的关门弟子。

她颇为尴尬的回头冲着身后的大男孩露出善意的笑容,却见他狠狠的瞪着自己,不仅一愣,目光中透着几分怯怯的神色。

言猛虎自然认得眼前的女孩,就是那日一起被江飞白抓走的乞丐少年。他明知故问,满是敌意:“你走错了地方吧?这里是我家!”

言茯苓眉头皱了几分,不满的望向自己的孙子:“猛虎怎么说话呢!这是敬亭少爷的徒弟,以后就跟咱们是一家人了,你把你那倔驴脾气给我收敛起来,别欺负月楼,不然我有你好看!”

瘦高的猛虎不服气,好端端多出来个徒弟跟他抢位置,鬼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卧底!他心里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可却不敢在爷爷跟师父的面前表露半点,加上他素日里最爱闯祸惹事,可没少挨打。

言茯苓自然观察到了孙子脸上不忿的表情,摇头苦笑:“你这孩子,进门了也不喊人,杵在这里当衣架子不成?”

言猛虎委屈的走向一旁,望着椅子上的西洲,撒娇似的喊了起来:“师父,你出去看电影不带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带回来一个!”

西洲望着这个黄脸花猫猫委屈的神色,只瞧他目光怯怯,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匡月楼。

这让他不仅感到头疼,自己怎么就带回来一个?是呀,他也纳闷这个问题,当初怎么就中了匡麓那个老狐狸的圈套,答应了他的要求呢!

可人已经带回来了,反悔嘛?

反悔是不可能的!他答应了师叔的承诺,无论如何都要遵守。

西洲清了清嗓子:“月楼以后就是你的师姐了,从今天开始便住到咱们家里,你跟君兰以后要多向你们师姐讨教,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言小西撇了撇嘴,不服气:“分明是我先进门的,凭什么她做师姐呀!”

西洲板起了脸:“因为她不仅年纪长你,而且……而且她,反正我说她是你师姐,就是你师姐,哪来那么多凭什么!”

言猛虎又委屈又生气,瞪了一眼身后的匡月楼,又浑又倔的喊道:“那敢问师姐学艺多少年了?都会些什么?师姐的表字又排得是什么辈分?”

匡月楼微微一怔,她以前跟爷爷只是学手艺,爷爷也从来没说过这门手艺传承自王家,更没有给她起过表字。

西洲淡淡的看了一眼她,放下茶碗,起身向外走去,临门的时候,回头说道:“你以后表字‘南风’吧。”

日光灼人,匡月楼笑得很开心,重重点头应下。

家里突然多了个师姐,肥胖的君兰心里更不服气,见大哥走了,才敢过来。

言茯苓去安顿佣人,公馆大厅里就剩下了两师兄弟还有依旧站在大厅里的匡月楼。

她穿着白裙,换上了高跟鞋,乌黑的长发扎起了马尾,踩在大厅厚实的地毯上,不知所措。

只瞧这名义上的两个师弟,一个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摆弄玉件,另一个干脆倒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书。

她拎着的衣箱也没有管,就搁在她脚边。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热,而且又闷,不一会儿匡月楼的额头就沁出了汗水。可看着满是敌意的两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杵在这,更加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讨人嫌了。

直到大壮停好车回来,一进门就大呼小叫起来:“今天外面可真热,咦,这是谁的衣箱啊,怎么搁在门口了?!”

肥胖的君兰反应过来,看了低着头站在大厅里的女孩,圆溜溜的眼睛一转,跑到了大壮的身前,小声说道:“是匡月……师姐的。”

大壮了然,笑着提起了沉重的衣箱:“你们两个懒鬼,也不说帮你师姐放到她房间去!”

大壮望着刚修葺一番后的公馆,迷茫的挠了挠后脑勺:“这哪间房是给月楼小姐住的?”

瘦高的猛虎窝在沙发里,依旧翘着二郎腿看书,头也不抬的回道:“我们都住在花园后的那栋小楼里,临近一楼的杂物间旁,还有一间房。”

大壮眉头皱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言小西:“那间房多久没人住了?你住的那间房旁边,不是还空着个好房间吗!”

言猛虎望了一眼杵在原地不动的月楼,嫌弃的说道:“我才不要挨着她呢!”

大壮没搭理他,提起箱子,满是憨厚的朝着月楼笑道:“就住在猛虎旁边的那间了,走,我带你过去!”

言猛虎一听,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要抗议,结果对上了大壮凶狠的眼神,到口的话只能生生的咽回去,他可记得这大家伙的功夫了不得,上次惹怒他,被他一拳砸在腰上,肿了好多天呢,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翻身。

大壮带着月楼出了楼,穿过花园朝着后面的小楼走去,兄弟两人跟在后面,一人提着一个箱子。

肥胖的君兰感受手上越来越重的衣箱,忍不住抱怨起来:“师姐,你怎么这么多东西,这里面都装的什么呀!”

匡月楼没有从家里带出一件东西,这些都是爷爷过世后,被婶娘扔出来的,她都悄悄的收了起来。

后面的小楼颇为宽敞,整栋楼上面爬满了壁虎绿植,三层高的楼里,有南北东西四间卧室,还有两个书房,一间杂货铺,一间堆放籽料的房间。

大壮将衣箱搬到了三楼,剩下的这间房间也是重新修葺过的,床单衣柜都是崭新的,还有梳妆匣跟镜子,阳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花草草,经过精心点缀过的。

这间房间显然就是给女孩子用的。

言猛虎怒气冲冲的将衣箱放下,师父显然就做好了打算,事先就将房间收拾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还四处参观的君兰,立马没好气的大吼起来:“死胖子,走,咱们师兄弟去吃炒螃蟹!”

一听吃螃蟹,肥胖的君兰立马开心的跑过来:“好呀,我早就馋老吴记家的炒螃蟹了!”

“吃什么螃蟹!”大壮回眸瞪了两人一眼,“今天中午吃打卤面,已经准备好了!”

正午阳光越发毒辣,月楼娇弱的身躯站在三口大衣箱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东西打开,放进房间里。毕竟房间是新的,衣柜跟床都是新的,而衣箱里爷爷的旧物都是一些赝品。

她知道爷爷跟师父王西洲有嫌隙,师父最讨厌的也是造赝的,她怕自己将东西拿出来,被王西洲看见生气怎么办?没有他的允许,自己也不敢随意的碰这些东西。

这段日子,她从爷爷过世后就忙着给爷爷办丧礼,还要在大烟馆打工,几乎没吃好,也没睡好,还要在租界跟外面来回奔波,她从来没有感觉上海是如此陌生的城市。

她站在房间里,忽然有些想念爷爷,朦胧的眼睛里充满了水雾。

“丫头,傻站着干嘛呢?怎么也不下来吃面!”言茯苓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打卤面,走到月楼面前,望着叫人心疼的丫头,急忙帮她擦去泪痕,“傻丫头,哭什么,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快别傻站着了,来,来过吃面。”

望着眼前满头花白头发的言茯苓,月楼颇为感激的笑了:“多谢言爷爷。”

“我以后就叫你南风吧,少爷给起的这个表字好,有诗意。”言茯苓拉着她在书桌前坐下,将面放在她面前,“你别看猛虎跟君兰故意刁难你,其实这俩臭小子心底善良着呢,只不过猛地家里来了新人,总会不适应。”

月楼一边吃面,一边点头:“我懂的,他们一定以为是我抢走了师父。”

言茯苓笑了出来:“傻丫头,快吃吧,吃完了去洗个澡,再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

月楼洗完澡出来,满头乌黑的长发还没有干,水珠顺着长发滴答的落在她光洁的脚丫旁。她穿着极其不合身,宽松的衣衫,傻傻的站在房间的地板上,望着床上洁净的白色床单,不敢上去躺着,生怕自己弄湿了床单要挨骂。

她记得爷爷临终前跟她说的话,王家家大业大,丝毫不比自己家里,他家规矩多,去了以后要懂事,懂规矩。

爷爷走了,她在这个世上就是孤儿了。再也没有亲人了。

她知道,寄人篱下,要懂事,要学会有眼力见,要有教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野丫头,不懂规矩。

…………

……

一直到了晚上。

西洲接吴清如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随意仍在地上的古书,浓郁的剑眉没忍住皱了起来,冲着隔壁,石破天惊的大吼:“言猛虎,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过来!”

大厅旁边的书房里,言猛虎从门缝里走出来,躲在王西洲的书房里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那里是整栋公馆最乘凉的地方了。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迷糊的问道:“干嘛?”

“干嘛!”西洲唇角忽然勾出一抹笑意,“你说我找你干嘛!”说着他拧着言猛虎的耳朵,把他揪过来,指着地上的古书,训斥起来,“你个惹祸精,这古书是不是你仍在地上的?你可是宋朝的孤本,你就这么随意的给我扔这了?!”

言猛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瞅着地上的宋朝孤本诗集,指着那书大吼起来:“师父,这不是我弄的,是……是师姐弄的!”

“你说什么?”西洲冷哼声,松开了手。同时只听身后传来咣当一声。

王西洲浑身激灵一下,转过身去,只瞧匡月楼吃力的搬着厚厚的书籍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不下心整摞书都散落在了楼梯间。

“师父,你瞧见了吧,这些可跟我没关系,都是师姐干的!”言猛虎立马指着那堆散落在地上的古书,幸灾乐祸起来。

匡月楼知道自己惹祸了,站在楼梯上,望了望掉了满地的书,隔空和王西洲对视了数秒,只瞧他那双谜胧似是大海般深沉的眼眸里,闪过几重山海般的重影,平淡到了极致。

“不就是书掉地上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幽静的角落里,同样一身洁白长裙的少女走了出来,她手里捧着书卷,长发披散在缠绕在耳后,娥眉清淡朱唇嫣红,举手投足间都是十足的温婉柔弱。

言猛虎急忙低垂下头,弱弱的唤了声:“仙,仙子姐姐……”

西洲两道剑眉微微翘起,目光流转,敲了言小西的头一下:“唤什么仙子姐姐,以后叫师娘。”

言猛虎闻言小脸羞红,急忙改口:“师……师娘好……”

吴清如温柔的笑了,鹅蛋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好似骄阳,让人看一眼就被彻底融化了。

言猛虎的脸更羞红了,头低得更低了。

月楼站在楼梯上,望着师父,发现他低垂的眼眸里全都是这个女人的影子,冷冽单薄的唇角也露出了恣意的笑容。

原来,师父他也会冲女人笑。

“昨天夜里送太奶奶上火车,所以晚了。”女人笑着解释,满是歉意。

西洲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笑了笑:“我都晓得了,吴管家让人通知我了,也把太奶奶的话带到了。”

“太奶奶的话?”清如微微一愣,看着王西洲灼热的目光,耳根有些羞红,急忙别过头去。她自然知道太奶奶带了什么话给他。

望着她的窘况,西洲带着丝微笑,欺身上前,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清如小姐,生孩子这事,我也是第一次,难免不得要领,实践中还给你多多帮忙……”

“我帮忙!?”吴清如迷茫的抬起头来,刚好碰到了王西洲带着别样戏谑的眼神,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嗔怒的锤了他胸口一拳。

你不懂要领,她自己又哪里懂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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