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拉着刘封诉说了一番关家内幕之事。
让刘封对关羽又有了新的了解,简单来说,这位在后世被尊为武圣的门神二爷,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关羽的这一性格,在不了解不熟悉他的人看来,就是为人倨傲,难以相处,也唯有刘备、曹操才能驾御得了。
刘封一番说辞,好不容易把已经自认是“内兄”的关平劝走,待静下心来把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才发现自己被关平给唬住了。
关羽凭什么考验他?
未来老丈人,扯,这是汉末,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
再说了,关银屏那里,义母糜夫人前段时间可是试探过,没有得到关家、还有关银屏确切的回复。
关家虎妞的脾气,可有几分像关羽,倔强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
刘封总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
至于说当舔狗倒追,刘封强烈表示,这是汉末三国,是男人当家做主的时代,汉末诸侯曹操、刘备、孙权,哪个不是夫人、妾室好些个。
诸侯是如此,有名望的将领、官员也是一样。
细数下来,只有极少数是例外,比如老师诸葛亮,就师娘黄月英一个。
诸葛亮、黄月英这样的天仙配婚姻,刘封表示很羡慕,但像他这样的俗人,估计这辈子可能碰不到黄月英那样的聪慧女子。
这样自我开导后,刘封也就不再把关平的“威胁”之语放在心上。
用铜钥匙打开镶金檀木盒子,里面不出所料,是孙尚香的一封锦书,刘封本想着,信中内容是些女子柔情似水的感情倾诉,待看罢帛书全文才知错了。
孙尚香信中讲述的事情,大部分是她游历江东山川、溪流、古迹及泛舟于海的感受,她就像一个行游天下的旅人一样,诉说着看到美景那一刻的感悟。
从字里行间,刘封看到的、想到的是一个喜欢旅行但又独立独行的女子,她渴望被人了解,但又害怕被人了解。
这一时,刘封忽然醒悟过来,孙尚香这是把他当作笔友了。这也是为什么柴桑初识时,孙尚香会对他这个陌生人突然热情起来。
当时刘封正和顾劭、陆绩、周循三人酒后胡吹一气,刘封说的话里,多半夹杂着一些穿越前的见解和认识,这在孙尚香听来观点新颖,颇有吸引力。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刘封提笔怅然。
苏轼的这词是晚年所写,当时已经鬓生白发,而现在刘封年龄才二十,这要是写给孙尚香,明显就是破绽。
怎么办?
刘封没想到,一次装逼的结果,会是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
算了。
这一首不行,那就换一首再装逼下。
比如长坂坡时哼唱的那一首王昌龄绝句,拿来用用正是合适,刘封想到这里,一时间文思汹涌,下笔抄袭如有神助。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等豪迈气势磅礴的诗句,送给孙尚香了,至于她会想什么,怎么理解,刘封表示,他太忙了,没功夫去细猜。
竖日,鲁肃一脸喜意的从安陆离开,怀中揣着刘封的回信,有了这封信,他在孙尚香面前就好交差了。
鲁肃一路西行,在到达江陵外巴丘时,决定先看望一下老朋友、大都督周瑜,了解一下南郡一带的形势再往公安。
等靠近周瑜军的水寨,鲁肃却发现军中士气颇为低落,往日里操练的飞舟、走舸也没见着多少,熟悉的将领也没看过几个。
进了江陵城后,鲁肃才算看到了周循的身影,他的神情中流露出哀伤之意,让鲁肃心中咯噔一下。
“公瑾在哪里,快带我去相见?”鲁肃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周瑜都督府急走而去。
进了府内,等见到卧于床榻上的周瑜,鲁肃不由的惊呆了,周瑜的右胸缠着层层的布条,隐隐的有脓血渗出,室内虽然有檀香点着,但掩饰不住阵阵的恶臭。
“公瑾......。”鲁肃眼眸一红,上前几步扶住想要起身的周瑜。
“子敬,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周瑜艰难的支起身,看向鲁肃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当年风流周郎的自信样子。
“公瑾,肃实没想到,你的伤这么重,前一阵在吴侯处,我还看过你的书信,信中有言,要承伯符兄的遗志,领军北伐中原,西征巴蜀,怎么.......。”鲁肃泣泪叹息,顿足捶胸。
听鲁肃这话,周瑜苍白的脸上勉力一笑:“子敬,我们相交甚久,吾之心意,旁人不知,汝还不知?”
“伯符兄不在了,我周公瑾还在......。,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这一番信任,我又如何能辜负。”
“吴侯他执着于江淮,而忽视荆州,但若是没有荆州支撑,江东基业势必不稳。吾若不说要北伐、要西征,吴侯又怎可能调来精兵强将,你也看见了,这江陵城中,可还有当年赤壁之战时的盛况。”
“公瑾,如今孙刘结盟,江陵四周,皆是友军,你这又是何苦?以肃之见,莫如以南郡一部换取江夏郡一部,如此则吾军占据汉水以东,以夏口为根基,北可改汝南,东可攻庐江,刘备军据汉水以西,襄阳之敌可交由刘备、关羽等友军应对......。”
鲁肃这话还未说完,周瑜的脸上猛然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随即是一阵阵剧痛的咳嗽。
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周瑜艰声道:“子敬,你这是愚见。两郡属地相换,看似相差不大,但于我江东而言,江陵乃是荆州心脏,若是让出,也就意味着将荆州拱手送与刘备。若是让刘备南北连成一片,则他日若是联盟反目,则今日之刘备,就是昔日之刘表,后患无穷矣。”
“公瑾,你这番谋算,假设在结盟破裂之上,如今,孙刘两家的共同对手,是北方的曹操,要是让曹操知道我们起了内讧,那曹军再次南下,又该如何是好?”
周瑜和鲁肃虽然是好友,但在看待孙刘联盟和下一步荆州归属问题上,两人观点相悖,以往几次见面,皆是互不相让,这一回也是一样。
周瑜见鲁肃不听相劝,遂将身子转向内榻,不再与鲁肃言语。
鲁肃见此,只能长叹一声,起身向周循作别之后,乘舟往对岸的公安城而去。
听到鲁肃的脚步声渐远,周瑜缓缓的转过身来,枯瘦的脸颊上隐有泪痕显现:“子敬,你之谋划,吾岂不知,然天不假年,今生恐不能再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