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林朝作为一个十足的女儿奴,又怎么可能看着林妙被罚跪,当即便走入堂中求情。
说是求情,其实嘛……
“女荀,差不多行了,阿妙也知道错了,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林朝拿出了一家之主的仪态,大袖一挥道,满脸的风轻云澹。
但荀采却不吃他这一套,甚至冷冷瞥了他一眼。
“家中之事,一直是妾身掌管,就不劳夫君费心了。”荀采冷笑道,“再者,若非夫君这些年的宠溺,阿妙又何至于如此蛮横……”
当下荀采便把今日林妙所做之事讲述了一遍,从语气中都能听出她的愤怒。
林朝碰了一鼻子灰,又怕荀采连自己一起收拾,也不敢再求情了,只得给外面的女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即开熘。
见状,林妙不禁悲从心来,欲哭无泪。
早知道父亲不靠谱,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如此离谱!
幸好在林朝这个不靠谱的父亲跑路之后,真正的救兵福叔来到了院中。见林妙跪在地上,当场就受不了了,苦苦哀求荀采饶过她这一次。
福叔的面子荀采不能不给,于是林妙在罚跪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又重新恢复了自由。
……
晚饭时,外出钓鱼的林朝准时回到了家中。
这几年他的生活就是如此,一有闲暇便去钓鱼摸鱼,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空手而归,但他却很享受这种生活。
三个孩子在饭桌上也不消停,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荀采对于这种不顾礼仪的举动自然是不满的,但架不住王鸢、甄姜、陈倩三个没有孩子的女人喜欢,她这个生了俩孩子的女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这七年来,除了荀采生下了林妙和林毅之外,三女皆无所出。
对于这个结果,林朝是有心理预期的。
自己这副身体自幼体弱多病,就算隐疾被治好,生育的几率也不大。再加上这些年年岁渐长,对房事的兴趣也渐渐减弱,无所出倒是不足为奇。
至于刘禅为何会在此处……
在林朝归隐的第三年,刘备就给林朝写了一封信,告诉林朝如今治下四州早已府库充盈,是时候再去干他一票了。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林朝,你该回来干活了。
对于刘备的征召,林朝的回复只有八个字——稳住别浪,一劳永逸。
前面四个字刘备不一定听得懂,但后面四个字的意思却很明显,就是告诉刘备还不到时候,继续苟住,再发育一波。
没能请回林朝的刘备一咬牙,便将自己的儿子派了过来。
反正子初你现在也没事干,那就帮我带儿子吧。
于是,刘禅就在安喜住了下来,从此成为的林妙的出气包。
晚饭后,林朝在书房静坐看书,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进来。”
只见典韦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辛毗。
七年前林朝隐居之时,曾听从鲁肃的建议,在幽州腹地渔阳郡安插了一枚钉子。让林夕出任渔阳太守,同时也在那养马练兵。
但其实林朝的马政分布在两个地方,一小部分在渔阳,由林夕负责。一大部分在河套地区,由高顺负责。
虽说渔阳只是边缘之地,但林朝还是有些不放心林夕一个人,便派贾诩在旁辅助行事,同时派辛毗带领锦衣卫对幽州进行渗透,来往两地和郯县传递消息。
林朝挥手对辛毗笑道:“左治来了啊,请坐。”
辛毗对林朝拱手一礼,便在左下首坐了下来。
“君明,劳烦你在外守候,不许任何人靠近。”
林朝见辛毗面色凝重,心知有事发生,便对典韦说道。
“唯!”
典韦一抱拳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林朝这才冲辛毗笑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作为天下最大的诸侯,刘备蛰伏的这七年,其他诸侯也不敢妄动,所以天下处于一个相对太平的时期,鲜有大规模战争发生。
所以林朝便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辛毗如此行色匆匆。
“君侯,郯县来信了,大王请您回去。”辛毗拱手道。
闻言,林朝摇头一笑道:“就为了这事?”
事实上,从第三年开始,刘备几乎每年都要书信一封,请林朝回郯县主持大局。
但每次都被林朝婉拒了,甚至拒绝的理由也一模一样,稳住别浪,一劳永逸。
可是从第五年开始,不仅刘备发信征召,就连徐州群臣里面年纪大一些的都忍不住了。
林子初,当初说好的你归隐一段时间,放下自己手中权力的同时,也让治下休养生息,为将来征伐天下积攒实力。
可如今五年过去了,徐州早已府库丰盈,天下大治,是时候动手了吧!
再不动手的话……你还能扛得住,但我们可都要老了……
这其中便以荀攸、田丰、沮授、崔琰等人为首,他们如今早已年过四十,自然想在有生之年统一天下,便催促林朝尽快回郯县。
至于那帮子骄兵悍将,早在第二年就忍不住了,纷纷上疏请命,请刘备召回林朝。
对于刘备的征召,林朝都只回了八个字,这些人他自然没有搭理。
直到第六年的时候,军方首脑关羽、赵云、张辽联合署名写了一封信,林朝这才重视起来,然后也回了他们八个大字……
得到和刘备同样答桉的三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再继续来信。
如今再次收到郯县来信,林朝都已经习惯了,并没觉得有多重要。
哪知辛毗却满脸严肃道:“君侯,此次却是非比寻常。”
“哦,如何不寻常?”
林朝饶有兴致的问道。
“豫州袁公路,有称王僭越之心,大王这才命下官前来召回君侯,共商大计。”
“什么,袁术他疯了不成!”
闻言,饶是以林朝的沉着,也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
啥,淮南骷髅王,那个在高速公路上一骑绝尘的男人,居然要称王了!
有没有搞错,他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吗?
这可真是验钞机罢工——没有币数。
林朝没问辛毗的情报来源是否可靠,毕竟这种事儿在没得到确认之前,给校事府十个胆子也不敢乱说。
面对袁术这种权在人事,又不干人事,还企图脱离人世的做法,安喜侯林子初不禁拍桉而起,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随即,却又沉寂了下来,脸色又恢复了之前风轻云澹的模样。
行了,拍两下桌子,也算我林某人对远在长安的天子表达了忠诚。
辛毗却无法理解林朝的作为,急忙拱手道:“君侯……袁公路此番大逆不道之举,惹得大王震怒,若非群臣苦苦劝阻,只怕大王早已兵发豫州了。因此请君侯速归,主持大事!”
“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辛毗不解道:“君侯,以我徐州如今的军力,剿灭袁公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您又何必踌躇不前?”
“话虽如此,但剿灭了袁公路以后呢?”林朝笑着反问道。
“以后?”
辛毗有些懵,他完全想不明白林朝的意思。
若能剿灭袁术,岂不是皆大欢喜,哪还有什么以后。
林朝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此事倒没又这么简单,自古两线作战乃兵家大忌,不可妄为之。”
“两线作战,君侯的意思是说……”
辛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满脸震撼道。
林朝看着辛毗,似笑非笑道:“左治不会以为,某这七年只是整日钓鱼睡觉吧?”
难道不是吗?
虽然辛毗很想这样说,但终究没敢说出口,转而拱手道:“君侯难道要趁机收复幽州之地?”
“不,不仅是幽州!”
林朝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辛毗看了看上面的署名,正是这些年一直在河套地区养马练兵的高顺!
严格来说,这是一封复命信。
大概内容是,经过长达七年的练兵,顺终幸不辱命,如今已经编练出精锐骑兵五万余人,正可作为北上征伐异族所用!
此外辛毗也知道,林夕在渔阳郡也编练了有近两万骑兵,加在一起正好七万,算是达到了林朝当年的预期。
林朝又开口道:“此外,某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张翼德与令兄,不日便将从北疆归来。”
“家兄即将归来!”
闻言,辛毗脸上露出了笑容,可随即便反应过来不对劲。
张翼德与兄长远走塞外近八载,如今终于选择了南归,想必已经将北方异族的情报摸了个差不多。再加上如今骑兵编练完成……
“君侯难道要向北用兵?”
辛毗满脸震惊道。
“不错。”
林朝点了点头道。
辛毗叹息道:“北击胡虏自是开疆拓土之功,但如此大规模用兵,非得倾尽四州之力不可为之。如此以来,袁公路又该如何处置?”
闻言,林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
本来经过七年的准备,北击胡虏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甚至林朝已经密令高顺、林夕,各自率领麾下部队逐渐往边境集结,只等徐州辎重粮草运到,便收复幽州,挥师穿越塞外。
可关键时刻,袁术却闹出了称王的幺蛾子,让林朝颇感棘手。
刘备身为宗室,一贯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倘若坐看袁术僭越称王而置之不理,必然大失天下人心,在道义上说不过去。
可若此时南下去打袁术,势必也要倾四州之力,而战事一旦胶着,恐怕非一年半载能够结束。届时,林朝在北方的安排又将毁于一旦。
所以无论怎么选,徐州都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面对辛毗殷切的目光,林朝思量良久,最终缓缓开口道:“某在幽州布置数年,眼看即将成功,心血自然不能毁于一旦……但豫州袁术胆敢僭越称王,此事也不能不管。”
辛毗赶紧拱手道:“君侯难道要南北两线作战,这可是兵家大忌啊!还望君侯三思!”
林朝摇了摇头道:“左治放心,某虽不擅军略,却也知道不能腹背受敌。只是这所谓的两全其美之法,还需某亲往徐州走一遭。”
闻言,辛毗目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哦,君侯终于要重新出仕了吗!”
“自然是要的,不过此事尚不急于一时,总要把幽州的事情处理好再走。”林朝笑道,“左治,明日你便先行启程回郯县,替某禀报大王,且请他暂息雷霆之怒,先不要向袁术用兵。一月之内,某必启程南归。”
“遵命!”
辛毗当即站起来拱手应道。
第二日一早,昨日深夜才到的辛毗便再度踏上了旅途,启程返回郯县向刘备复命去了。
只是临走之时,辛毗手中多了一封林朝的亲笔信件。
而林朝这边,也开始了自己的一系列布置。
首先,林朝修书一封,让典韦带去并州云中郡,交给正在此地练兵的高顺和审配,命他们加紧训练士卒。
随后又修书一封,让福叔亲自赶往渔阳郡,交到林夕和贾诩手里,信的内容和给高顺的类似,也让他加急操练兵马。
原本林朝打算在六月左右发动攻势,趁着天气尚暖时进军北上,征伐胡虏。可如今发生了袁术这档子事,促使林朝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发动。
没错,就是要提前发动。
南边的情况越是紧急,就越是要加急向北用兵。
原因很简单,征伐异族固然要倾四州之力,却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结束战争。
因为自古千万年以来,北方异族都只会放牧劫掠,而不事生产。茫茫草原戈壁上,异族皆结帐扎营而居,从未修建过哪怕一座城池。
没了城池的阻隔,自然也就不存在旷日持久的战争,双方一旦遭遇,便是一场真正的血战,非得分出胜败不可。
所以征伐异族,自古便是一场豪赌。
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当嫩模。
正当林朝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一切的时候,却有一个中年男子赶到了安喜县,叩响了林府的大门。
“益恩师兄!”
林朝看到来人时,眼中满是惊讶。
郑益,字益恩,正是郑玄的独子,所以林朝才会喊他一声师兄。
此刻的郑益,因快速赶路而满身风尘,看上去颇为疲惫。
可他双目之间却写满了哀伤,看得林朝心头一沉。
不好,难道是老师……
果不其然,只见郑益缓缓开口道:“子初,父亲病重,性命危在旦夕,临终前想见你一面……”
“老师!”
林朝惊呼一声,手中折扇早已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