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下来了。水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金生扯着嗓子在下面叫自己。
“干什么,金生哥你?”
水生穿好衣服推门出来,从二楼的拦干边伸出头来,看见金生和跃进都在楼下。
“兄弟,GX桂林的人来看厂,已经到了。”
“这么快?现在在哪里?”
“已经到了县城,我刚刚安排住下。”
“看厂就看厂呗,反正已经都布置好人手了。”
“那现在就走哇。人家找你。”
“找我干什么?”
“哎哎,你是我的业务经理。你不记得啦?”金生陪着小心说:“你不在场怎么行。”
“是啵。”水生自嘲似地笑了一下。“咦——你不是说在县城招待他们一下就行了,不一定会来三星垅里么?”
“是啊,吃喝住玩一条龙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我原准备让他们在县城耍一晚,第二天就去韶山长沙溜一圈,顺便就送他们走人。”金生有些紧张:“哪里会想到他们一定要来看厂。看这架式有点象要搞突然袭击。”
“看看也所谓吧。”水生没当一回事,“以前别家又不是没有来看过厂,随便应付一下不就行了。”
“这次不一样。”金生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我这次把话说得大满了。苏平的这间厂,几间石棉瓦平房,十几台家用缝纫机,一些乡下妹······我怕等下对方会翻脸的。”
水生嘿嘿地笑了起来:“吹牛皮不犯死罪,我当时就提醒了你不要乱吹。现在好了,你吹牛皮吹的这些都对现不了:服装厂根本就不在城里,也没有什么现代化设备,厂房也是几间烂屋,机器也只是各家各户的几部缝纫机,怎么去收折?”
“我现在怎么办哪?”
“兄弟,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有办法就帮帮他。”跃进也在旁边催促着水生。
“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尽量把环境搞干净点,几块牌子今晚就要挂上去。我看GX人明天早上就会要来。反正要尽量做得真有其事,整套班子要一应俱全,少一样都不行。说话介绍情况就你自己来。我去县城见个面应酬一下就行了。”
“苏平去出差了,厂里只有红李在。哪里少不得你?”
水生不愿意多说:“金生哥,我确实有些不方便。”
金生大眼瞪小眼,看看跃进又看看水生。他实在不明白在这节骨眼上水生不肯帮忙了:“你搞什么鬼搞?你不帮我这事还有得做?”
“水生,这事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是帮帮金生吧。”
跃进也紧张兮兮盯着水生看,生怕水生不答应。
“顶多我陪着你,行不行?”跃进又说。
水生低垂着眼帘,没有出声了。
“走,到厂里看看去。”金生拉着水生的手,“我还是有点怕不到位。”
水生不想撩自己的伤疤,但一想自己拿了人家六百块钱的工资,如果这事成不了,自己也不好。一听有跃进陪同,也不需要自己单独面对红李。自己就更没有理由不去了。
三个人来到苏平那间简陋的服装厂,被厂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惊呆了:
苏平一身汗水,身上的衣服也是绉巴巴的,正在指挥人卸车。一辆东风牌的大卡车装了满满的一车呢子布,车子司机都是外地的。搞裁剪的兰师傅铺开台面,比比划划正在开剪,平日里在服装厂做工的女工已经到位,正在连夜加班赶制衣服。
“哟嗬苏平,你订了一桩这么大的业务?”金生问。
苏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大想搭理人,只顾催促黑狗孟牯等几个男人干活。黑狗光着膀子,一身白肉,浑身是劲地来回小跑着。
“呵黑狗,今日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难得你这么勤快啵。”
黑狗走近金生的身边来,用手掌抹了抹汗水:
“有钱嘛——苏平说御完车每人一百块钱工钱。你说我做不做!”
金生和跃进水生都张大着口合不拢嘴。苏平是很小气的人,一分钱都算得尽,今日怎么会舍得出四五倍的工钱呢?
苏平脸上有些不自然。看着把最后一捆呢子布丢下车来,苏平关上车厢后挡,跳上驾驶室就要走人。
红李从厂里面走了出来,连连问苏平怎么往下做事。
“嘿呀,安排人做事不就行啦。最好多找些人来,加班加点赶,争取多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我都安排兰师傅了······”
“那我就不管,我以前又没有管过。你是不是很快就回来?”
苏平下得车来,把红李拉过一边,背着众人,小小声说道:
“我要出去避几日······”
“啊——”
红李花容失色,差点儿叫喊起来。苏平马上堵住红李的嘴,还回头望了望远处的几个人,说:
“喊什么,你怕别人听不到哇。”
“你干了什么事?”
“我什么事都没有干,你不要瞎操心。”苏平嘻皮笑脸。“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只管把衣服做好,自然有人来提货。做好了就是钱。”
红李怔在原地,她不知道苏平神神秘秘搞什么。
“好了,你搞得就搞,搞不得你就干脆莫理。我走了,我还有事。”
汽车闷哼一声,摇摇摆摆就开走了。红李一眼看见水生,马上咬住了嘴唇。后见到金生跃进两个走近前来,才又满面堆笑:
“金生哥,你一会儿说要来人看厂,一会又要连夜赶大衣。你看我又没搞过,我们家的这家伙说一句就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排。”
“这呢料布不是我的,我的合同都还没有签。没有那么快。苏平去哪里呢?”
“不知道。只交待我要连夜加班加点做大衣,说做好之后有人来提货。我从来都不过问厂里这些事,现在好啦——什么都要来问我。”
红李云鬓散乱,有点手忙脚乱。四个人一齐来到裁剪车间,跃进问兰师傅:
“你晓不晓得这是谁的业务?”
“不晓得啵。”兰师傅手没停下来,“可能不是做业务服装,而是做批卖。”
“做批卖?!”
金生同跃进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感到很意外。
“苏平只给了我几种规格尺寸,说都做成一样多。我想如果不是外卖,哪里会有规格人数一样的道理?”
金生含笑地点了点头,朝红李兰师傅两个人说道:“你们就按苏平说的做吧。我们是准备GX人来看厂,也不知道苏平到底是干什么。”
几个人都知道苏平有什么事瞒着别人,但到底会是什么事又说不准。四个人嘀嘀咕咕往外面走,金生突然说道:
“哎,如果是这会儿叫GX人来看厂,不也可以遮瞒一下吗?做得呢子制服我还怕它做不得工作服吗?”
“半夜三更人家会来?”
“嗨,几个GX佬贼精,总想搞突然袭击。如果我故意装装样,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诓他们来看厂。”金生高兴得手舞足蹈:“对,就这样了——水生,拣日子就不如现成,我这就去县城宾馆,把GX人诓来看厂。你就在厂里准备,有个这样的热闹场面,也不会失格了。”
“如果是看到这样一个紧张的场面,可能可以应付得过去。”跃进也点头,回头对红李说:“你回去吧,你又没搞过这些。水生,我们几个就辛苦一下。”
“金生哥你是不是真的能叫GX佬今天晚上来这里?”
“我想办法。”金生如御重担一样,乐滋滋的就走了。
跃进拍着水生的肩膀:“走,我们到歪脖的小卖部里还挑几个人。”
水生到处挑人喊人准备应酬GX人,搞到两三点钟都不见GX人踪影。后来金生来电话说GX人要隔天才来三星垅里。水生睡了一两个钟头,又要接着上课。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学生作业又多。等批改完作业本之后,天已经黑了。水生饥肠辘辘地往家赶,根本没有留心路上树下站着一个人。等水生走近这棵树时,红李一下子跳到了水生的面前。
水生吓了一跳:“李···李子···你怎么······”
红李的小名就叫李子。水生傻呆呆地看着红李,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我有话对你说。”
水生脑袋都木了,根本没有听到红李说什么。
水生同红李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差一点俩人就是夫妻。
事情还得从一九七三年春上讲起。那时正是复辟回潮的时候,水生考上了七八里远的东塘中学,第一天去上学,就看见了屁股一扭一扭的红李。红李家有JX那边的亲戚,她是在JX那边读的小学和初中。那时候的红李已经发育得好好了:瓜子脸,一双大大的眼睛会说话一样,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上穿白底起蓝花的上衣,下着晃晃的蓝色棉绸裤,脚穿有些高跟的黑色塑料凉鞋,两条匀称的长腿,稍微有点外八字走路,别具一番风韵。
那时候的水生很害羞,已经不敢同女孩子私下说话了。他也不知道红李是他们三星垅里花坡里的人,更不知道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奶嵬(湘东话:小孩子的意思),到东塘是不是往这里走?”
水生穿得比红李差多了。虽然早上把几件衣服挑了又挑,还是没有挑到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由于家里穷,一年四季中有三季是打赤脚。新衣服也只有一身,年头穿到年尾。平时换洗就是穿上一年或上几年的旧衣服,有几个补丁那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事。穿着这样差,又被人家当成小孩子——当然也可能是当时的水生长得太矮小,水生心里很不高兴,只是爱理不理地往前面翘了翘下巴。
来到东塘中学报完到,红李才知道水生也是同学,而且两人还是一个班。更巧的是水生的座位刚好在红李的前面。水生进教室的时候,红李两只大黑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到他落坐在她的前面,红李咬着嘴唇满面通红。
“你也是三星垅里的?为什么刚才你也不说出来?你什么意思你?”下了课,红李在教室背后就堵上水生。
这下轮到水生脸红了,面对这个娇娇的可人儿,水生舌头打转:“我···我···”
“我——我个屁!”
一看水生这副窘样,红李莞尔一笑,迈着小八字,窕窕婷婷她走了。从这一刻起,水生就对红李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触。
漂亮的女孩子,是从来不乏追求者。不但城里来的几个男孩儿对红李穷追不舍,就连语文老师整天也色迷迷为着她转来转去。水生心里很悲观,只想离她远远的,但他又办不到。而且红李她整日坐在他的身子后面,居高临下的看见他的一举一动。更为可恼的是后面整天传来窃窃低笑,又不知道她们笑什么。水生他周身不舒服,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并且他水生也有很多让人笑话的地方。
第一件事就是他水生穿着太差。城里的几个学生已经开始穿的确良衣服,白球鞋了。他水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部份时间打赤脚,衣服也是补丁加补丁。不过幸好当时班上农村来的学生还是占多数,大部份都穿得不好,反过来城里来的几个学生不敢大张狂。
第二件事就是水生差不多天天迟到。每天上课铃响了好久,才见水生大汗淋淋的冲进教室来。人一落坐,头上的水汽上蒸,蒸饭一样。而城里的学生这时候总会阴阳怪气地耻笑他,因而他更加憎恨城里人。但红李从来不笑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为他着急。
当他有记不清多少次迟到的那一天,新来的语文老师拦住了他:
“‘懒婆娘,困到日头黄’,同学你今日迟到了啵。”
语文老师是个可爱的瘦老头,说话比较幽默。城里的学生听出老师的讥笑口吻后,笑得嗷嗷直叫。水生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少爷,今日是不是老夫人打屁股你才起的床呀?”
班主任老师仍然不想放过他,因为他迟到得大多了,已经严重到影响班里的流动红旗。水生的四周响起了更大的轰笑。水生眼泪含含想哭又不意思哭出声来。
“为什么天天迟到?”
“我要喂猪洗衣服,还要煮好全家人的饭。所以······”
“你妈呢?”
“我妈早就死了。”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一个无娘的孩子,一边要读书,一边还要挑起家庭主妇的生活重担,这不是每个孩子或者说是没有几个孩子可以做得到。
班主任老师猝不及防,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声来。末了,瘦老头渡到水生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水生的肩膀,说:
“孩子,对不起。我不知道。”
水生这才忍无可忍伏在书桌上大哭起来。
第一次大考,水生考了全班第三名。那些衣冠楚楚的城里学生被远远地拉在了后面,水生在这些城里学生的眼里再也看不见鄙视的目光了。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红李考得比他还好,红李得了全班第一名。
水生铆着劲与红李争了几次成绩排列名字,但始终不能考到她的前面去。特别是了解到红李家里的条件比他还苦时,水生不但没有了仇视的心里,反而打内心倾慕起红李来。红李的父亲死得早,哥哥四毛脑子不灵光,全家也就依靠多病的母亲在支撑。不知从何时起,水生开始关心起红李的一言一行来,要是哪一天不见红李来上学,他会牵肠挂肚,魂不守舍。每天上学的路上,来到叉路口,水生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路面上有不有红李的鞋印。这成了水生一个心中的秘密:他在上学的路上,总是在寻觅着那双熟悉的脚印。顺着那双错落有致的脚印,就好象是看见那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有时甚至于忍不住要伸手去按一按地上的那双鞋跟印。
高中二年一期的时候,水生的个子一下子窜高了许多,调整座位的时候,水生坐到了红李的后面。这样,他就可以每天挺自然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了,也不会被人发觉他的心思。而且他同红李之间说话也多了好多:讨论题目,借阅旧小说之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多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并且外人根本不会发觉得到。那时候正是“复辟回潮”最厉害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大部份都是落实政策回来的右派老大学生,抓教学质量最内行。完全按特殊时期之前的那种搞法,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被考得个阿弥陀佛,叫苦连天。他水生却自得其乐,他又不怕考试,而且他的成绩总是稳定在三甲之内,叫那些城里来的学生想神气也神气不起来。课前课后,他还有时间看旧小说。水生他自己有一本《苦菜花》,他拿着这本书同有旧小说的同学换书看。什么《三侠五义》、《七剑十三侠》、《薛仁贵征东》、《樊梨花征西》、《五虎平南》、《罗通扫北》,东西南北能够借来的书他都看了个遍。这不但没有影响他读书,反而对他读书大有帮助。他的作文写得越来越好了,数理化成绩也扎实了好多。不仅仅是他问红李的时候多了,有时候红李也会来请教他。当他眉飞色舞讲得头头是道的时候,红李会抿嘴一笑:你以为你晓得好多!水生的英语成绩就差一些,特别是他的口语更是不过关,只有常常去麻烦红李教他了。
本来他们是可以双双去考大学的,那个瘦瘦的班主任老师说红李最好去考外国语学院,而水生最好去考大学中文系。当他们相视对望的时候,互相都看到了意味深长的一笑,水生还看见红李满脸绯红。不过黄帅同学的一封信,右倾翻案风一反,特别是白卷先生张铁生的白卷一交,水生同红李的大学梦就一吹而散。更可怕的是红李回到农村没两年,已经是长成大人的姑娘了,她家里准备拿她跟苏平家换亲,让她嫁给苏平,把苏平的姐姐华曼嫁给自己二百五的哥哥四毛。在坳背山里的小树林中,两个人也只有各自抱头痛哭的份了。商量来商量去,两人决定去找红李的妈求情。如果不成,就远走高飞不回三星垅里了。
当看到小俩个双双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红李的妈早已泪流满面。她从地上拉起水生,也是肝肠寸断,说:
“孩子,女儿也是娘身上的肉,做娘的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但我们家不能缺后啊!”
水生嘴唇上咬出了血来,他不敢再看红李一眼,低着头冲出了红李家。
红李后来嫁给了苏平,苏平的姐姐华曼换亲配给了四毛。从此之后,水生把一切都看得淡了。特别是高考又不走运,考来考去还是个中师,最后还分回到三星垅里来教书。水生做什么事都有点麻木,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冬梅本来长得不怎么样,脾气也不是大好。但华曼说好,水生也没有摇头,就同冬梅结了婚。水生同红李两人各自都结了婚之后,一条垅里,上屋场与下屋场之间,总有相遇的时候。但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说过话,都刻意回避对方。双方相遇的时候,老远都会先弯路走开去。大庭广众之下,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当然有时候眼角余光也还是会扫扫对方。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十年的时间都这么过来了。最怕面对的事突然摆在自己面前,水生的内心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
“走哇,莫不是怕我会吃了你?”
红李说完,车转身子就往自己家里走去,再不容水生反对。水生有些迟迟疑疑地跟在了红李后面进了她的屋。
进得门来,红李就把电灯拉亮,还一脸灿烂地看着水生笑。
水生脑袋转来转去瞧了个遍,跟在红李后面直接就进了红李的房间,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又宽又大的席梦思床。这几年苏平办了个服装厂,虽然不大,但一年下来,收入还是很可观,家里早就茶香酒香。
水生有些木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着红李端茶倒水,他都没有动一动。红李咬着嘴唇,捉弄人似的盯着水生看。突然她把电灯一关,从后面抱住了水生。
水生浑身一震,嘴里结结巴巴:
“你···你···你?”
“放心吧。苏平说他要出去躲藏一段时间,估计一个星期都不会回来。”
“他躲什么?”
水生又拉开灯来,一脸狐疑地看着红李。
“你真是个实心萝卜。你难道真没看出来苏平这是骗人家的一车呢子布,我们家哪里有这么多的钱?这一车呢子没有十几二十万块钱买得回来?”
“他也太大胆了,对方知道了还得了。他这是诈骗犯法的,对方一告,派出所就会抓人。”
“他是什么人——一看二癞子赚了钱,恨不得天上给他掉下一箱钱来。”红李搂着水生,两个人身子一歪,顺势就倒在了床上,“我们不说他了。”
两人本来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对男女方面的事本来都不陌生。特别是水生的潜意识发生作用,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这个人,水生有点不能自持了。水生笨手笨脚想褪红李的衣服裤子,结果忙活了半日也没能脱下来。红李娇哼一声,一下子就脱了个精光。当红李还要把脚上的肉色丝袜和高跟皮鞋脱下时,水生拦住了她。
“李子,别关灯。我要······看看你。”
红李云鬓散乱,几络头发后面的一双眼睛觑着水生的一举一动,顽味似地看着水生。粉颈生辉,象一截象牙一样,软体生香。双峰高耸,**一点点,黑中带红。红李玉体横陈,娇羞满面。水生脑子“嗡嗡”直响,有点不自已。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水生扑到红李的胸前,十分庄重吻了吻。
其实女人漂亮不漂亮,很大程度上只要看那双腿就知道了。女人一双腿,如果是短而粗,上面肯定是一座肉山,就是再漂亮都很有限;但如果是双麻杆骨腿也不太好,这女人肉少瘦得可怜,你要是大癫狂,卵子都硌得疼。只有那双腿不长不短,圆润而修长,上面才会凹凸有致,要什么有什么,丝袜一穿,再套上双高跟鞋,“咯咯咯”地来回一走动,男人没几个不酥倒的。
水生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他只是抚摸着红李那双**,爱不释手。红李也象一只温顺的猫一样,凤眼眯眯地躺在水生的怀里,一任水生所为。不是夫妻的成年男女,能够脱光衣服相对,那才会亲密无间。也只有这时候,两个人之间才会没有秘密。
一听说水生还没有吃饭,红李笑着用手指戳了戳水生的额头,马上下厨房煮了几个鸡蛋,还拿出一些饼干小吃,让水生吃个饱。尔后偎在水生身子边说这说那。
水生不知道苏平身体有问题,而且经过医院验证,苏平是不可能使红李怀孕的。水生有些紧张说怀上了咋办,红李说怕什么。问她为什么不怕,红李又不答,只说你不知道。水生也只好由着她。
其实红李心里一直很苦。她原本心高气傲,一般的男人根本不在她的眼里。她不乏聪明才智,一心想找个出路,好给有点二百五的兄长安排条后路。一听说书读好了可以上大学,吃国家粮,没有人可以干涉,她是拚了命地用功读书。但张铁生一张白卷,把她所有的梦想都击碎了。没有同水生结成婚,她也认命了。但自己的老公苏平是个窝囊废,这让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开始时她也是寻医访药,什么样的偏方单方都用了。当所有的方法都用了之后,苏平还是老样子,她开始心凉了。世事无情,她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如若提出离婚,又还牵涉两家,华曼除了同跃进有那档子事之外,对她哥还是很不错。哥哥要是离了婚,恐怕这辈子也就完了。在这种欲罢不能,欲干无心的情况下,红李就借故寻衅。特别是苏平自不量力硬上弓,欲行好事最后却软塌塌的败下阵去时,红李恨不得踢他几脚。
这样尴尴尬尬的过了十年之后,苏平也彻底泄气了。两个人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外人面前没有露出什么来,背着外人时,两个人形同陌路。吵得多了,苏平也投降了,虽然口中没有明说,但意思还是很清楚,就是红李爱干什么干什么,但不能让他苏平丢人。红李心里还能有别人吗?除了水生她谁也不要。自从有了苏平那个暗示之后,红李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怀上水生的孩子。她知道苏平是那种心狠手毒之人,同他的爷爷有几分相象,她同水生的事肯定长久不了。只要能怀上水生的骨肉,她这一辈子也对得起水生了。
水生褪下自己的衣服,**突起,浑身发抖。趴到红李的上面,正要进入红李的身子,却一泄如注。
水生脸红脖子粗要下来,红李还沾沾乎乎的不肯。
“李子,这次我不行了,不知为什么。算了吧,我还要去准备一下GX人看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