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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曼患上尿毒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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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东县城医生的诊断病情严重,一点都没有错,不过华曼不是癌症而是双肾结石,已经发展成为尿毒症了。

办好住院手续安顿好华曼,水生陪同跃进上了住院部的顶楼。

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水生和跃进心里都空荡荡的。三四月的夜晚,冷风搜搜,从上到下都是寒意。

跃进抽了一包多的烟了,好象突然间老了十岁。他对病情懂的不多,所以反反复复,总是问来又问去,老是几个原问题:

“兄弟,肾结石怎么会变成尿毒症呢?”

“尿毒症那么厉害吗?”

“尿毒症有人医好过没有?”

水生知道这打击把跃进搞糊涂了,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只好耐心得不能再耐心了,不厌其烦地解释,说结石病就是肾脏弱,排泄脏东西无力。久而久之,尿盐成石,郁结肾脏内,越长越大,严重损害人的肾脏功能之后,就会变成尿毒症。而得了尿毒症的人,其生命就象火烧过的禾草,已经不可逆转。除非出现奇迹,而这奇迹也只有万分之一。

“兄弟,这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没有她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跃进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水生用手搅了搅跃进那高大的身躯。没想到跃进一下就扑倒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水生没有阻止他,索性让他哭个够。

谁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流泪的时候比女人更放肆。开始时尽命憋住,等实在憋不住了的时候,就象决堤的洪水一泄无遗,声音象天上的炸雷,眼泪象水一样止都止不住。跃进开始时象牛嚎一样嚎了一会,随后就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抽抽泣泣,身子哆哆嗦嗦个不停。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跃进才真正地止住了哭泣。

“兄弟,你不知道。我的婚姻其实是那个害人特殊时期的错,我同华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儿子都怀上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不跟她结婚的事。可我那个霸道的父亲不肯,我们两个什么方法都想过了,但最后都还是斗不过。我足足一年没有开口喊我爹,那时候我真想到了死。”

“我知道,跃进哥,我知道。”水生又安慰似的拍了拍跃进的肩膀。

“我知道我对不起水莲,因为我从来没有用她来替代过华曼。我不止一次地对水莲说过,我爱着别人又同她结婚是不公的,但这是时代之过。如果她爱上什么人,我绝不干涉。但我去爱华曼这是谁人也不能阻挡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水莲我是不是这样说过,可老天为什么还要这样作贱我啊?”

“跃进哥,这可能不关上天的事。是平时没有注意,以致年久月深,拖出个这样的恶病出来。”

“一切都是命啊,半点不由人。”跃进说了一会,好象整个人轻松一点,“我人前好象黑头黑面,私底下我对她还是蛮好的。我总是说她少做点,该吃的要吃,该穿的要穿。人生一辈子,何苦做这么多?可这个家伙天性闲不住,天光做到夜,一刻都不想闲着,吃又舍不得吃穿也舍不得穿。心里两个男人,也是一个苦啊!”

水生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他知道跃进这会儿最需要一个知心的听众。

“去年底我就听她说腰子老是疼,我当时就要带她去看病。可她不肯,说她哪有那么金贵,不过是小毛病,我当时也以为是她平时做得多,是腰骨痛。其实说到底她是心疼几个钱,想想也是后悔,我虽然每个月给一点钱给她们母子俩,但总是一个少。两个人的钱分成四个人用,这钱就不是钱了。而且家里水莲有时也不是很高兴,可能有时一两个月都没有拿。这日子能好到那里去呢?你说我心里现在有多痛啊!”

水生第一次听到跃进这样温言款款地谈到华曼,不由得感动至极。

“好人不得好报,我恐怕永远也会悔不完了。”跃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华曼一辈子跟着我,过了几日好日子?受了那么多的面红,流了这么多的眼泪,该做的她都做了。可她还没有享一天的福,我好恨好悔啊!”

“下一步怎么办呢?”水生幽幽地说,眼睛望着白沙城市远处的夜空,象是问跃进,又象是问自己。

“救我是一定要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是要救。”跃进决绝地咬了咬牙关。“我不相信我就会这样惨。就是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搏一搏。”

“好吧,跃进哥,我这次赚了万多块钱,我争取尽量多拿一点出来。你知道我们家的那个不是那么开通,能拿多少我也说不准。”

“兄弟,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你先不要说感谢。”水生想提醒一下跃进,“这个病可不是一点钱可以治的,你要有思想准备。”

“知道。”跃进可能还是不知道深浅,依然没有听出水生话语里的意思。

“明天是你留在这还是我留在这?”

“兄弟,还是你先替我留两天吧,我怕我一不小心露了馅。我回去先搞点钱来。”

“好。”水生点头答应,“明日你说话千万小心点,不能流露半点。”

“我知道。”

第二天天刚亮,水生和跃进两个就替华曼打水洗脸,水生把华曼扶到女厕所的外面。华曼好象很过意不去。

“嫂子你是病人,你就不要同我讲什么客套。反正你不要把我当外人就行了。”

“兄弟,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作外人。”华曼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次的病很重,如果那天我好了出院了,我在这里想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好。”

“嫂子,快些不要这么讲了。”水生咬紧嘴唇才没有显形,“好人自有好报。”

吃完早饭,跃进来到病房来辞行。他还是黑着个,在华曼的脸上望来又望去。但说话的口吻温和了好多。

“好好养病,什么事都不要你操心。我没有带这么多的钱来,还得回去凑一下。顺便请个人来服侍一下你。好不好?”

华曼脸上漾开着灿烂的笑容:“好好。我听你的就是。我就是怕用大多的钱,还起来难啊!”

“嗨,是你的命金贵还是钱金贵?一辈子都是这样。现在好了,拖出个这样大的事情来了。”

“好好,我治我治。我听你的就是。”华曼缺少血色的脸上泛起子潮红,一脸幸福的样子。

跃进车转头就走出了房间。水生同华曼说了声我去送一下跃进哥就在后面跟了出来。两个人一路无言,默默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送出一两里路,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兄弟,我走了,快则一日慢则两三日我就会赶回来。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好吧。我会想尽办法照顾好华曼的,你快点走吧。”

看着跃进走了,水生才往回走。一路往回走,心里面是越来越难受,所以走得特别的慢。水生的心内好象油煎火燎一样,背着华曼的时候,他在为她伤心流泪:家里两个未成年的小孩,还有一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丈夫,都是靠华曼一个人在维系着一个家庭。如今这根顶梁柱倒了,这个家该怎么办呢?但一见到华曼的时候,水生又不得不装出满面的笑容,同华曼谈天说地。心内流血表面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种辛苦比干重体力劳动还要熬人。

“兄弟,我们家跃进走了吧?”

水生这才从思虑中醒过神来,赶忙掩饰地说道:“跃进婆婆妈妈的,老是说个不脱链。”

“嘻,也就是这一次。”华曼笑道:“他这人什么都是粗线条,这次是真正的心疼我了。”

这间病房里,总共住了三个病人:一个年轻的女人也是肾脏有病,刚刚动了手术。年轻的老公陪在旁边,每天哎呀哎呀的喊个不停。另一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得的是肾炎,一天到晚夹着排尿袋子一步一步往厕所去。老太婆家里的人大概服侍的时间久了,也是一天来一次,呆几分钟就走。水生有时看不过眼,也会时常帮帮老太婆。

“兄弟,坐下来说说话吧。”华曼身子往床里挪了挪,“如果不是住院,也没有机会这么近同你说说话了。”

病房里就是他们两个人是湘东人,湘东土话外县人根本听不懂。水生搬了张凳子坐到华曼的跟前来。对华曼这个女性,水生心里是崇拜又特别具有亲切感,每次说话他都当自己是个小弟弟一样。除了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外,大概还因为华曼是红李嫂子的原因吧。

“兄弟,怪就怪该死的特殊时期,不然你同红李真是天造地合的一对。”

突然间剖及自己的隐痛,水生有些猝不及防。但又不忍心拂华曼的兴致。水生只好红红脸不说什么。

“我是做姐的,我家苏平我还不清楚,他根本不配红李。无论是德性还是心地,远远都配不来,这是冤孽啊!兄弟,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们家苏平不会善终。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没有一个人能够例外。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不过是时间有早有晚而已。”

“嫂子,各人有各人的世界,现在的人有几个还会去管这些?赚得钱就是师傅,谁还管这钱是怎么来的。你没有看见现时几多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做?”

“兄弟,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愿意你一辈子平平稳稳,安安乐乐。”华曼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不该下什么海去经什么商,因为你是个本色的人。坑蒙拐骗的事你做不来,油嘴滑舌你不会,我怕你最终还是会要吃亏。”

“嫂子。”水生莞尔一笑,“嫂子你放心,能够下定快心去经商,我也做足了思想准备。吃不得苦中苦,何来人上人。而且嫂子你也不要以为我就是软弱可欺之人,当耍阴谋诡计的时候我一样会耍。”

华曼微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嫂子。我广南平州湎南几个省跑了一圈,发觉我一样可以做成生意。而且我与其他人相比,我有自己的优势:在算度上我比没有读书的人强,我能跟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说得上话,我还懂得一般当官人的心理。”

“兄弟,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也不担心你的将来。我是忧虑你这样一个好人,走进凶险万分的生意场合,如果有个什么闪失,这可如何是好啊。”

“嫂子,生意场合有钱赚,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但不可能不吃亏,关键是在于自己能不能够吃得起这个亏。我想趁现在的势头打好点基础,有了点垫底的本钱,我还怕什么。”

一看华曼还是为他担心的样子,水生就说:

“嫂子,其实我去下海,也是有些无奈。你看家里房子要起,儿女读书要钱,而且一转眼就要上高中读大学。如今要读好书,就得找好一点的学校,而上好学校就要赞助费,开口就是八千一万。作这几亩死田,哪来这些钱啊?”

“说的也是。”

“嫂子,农村人出去经商也是各色各样。象金生哥经商是他自己喜欢,因为这样他自由自在,谁也管不到他。跃进哥是凭他的特长赚钱,所谓一艺在身,百世不穷。我去下海却是有些逼上梁山的滋味。”

水生看着华曼说:“嫂子我不怕同你讲,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现今的社会是个讲钱的社会。有了钱你就是老大,所谓笑贫不笑娼。男人之间,有钱没有钱,差别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下。你看亚军,以前是个什么东西——连烟钱都没有,还要经常到我这里来讨烟钱,眼下扣了几个手下的血汗钱,你看他这个得意样。”

“象亚军金生都发不了大财。这你没必要同他们论长短。”

“这又为什么?”水生心中一喜。

“三岁定七十,人生成什么样,很小就决定了。你还是可以做成几件事,但还要有一段时间适应。做生意的人千万不要只看到顺的时候,更要想到将来不顺的时候怎么办。”

“嫂子,我记住了。”

“可惜你们家冬梅帮不得你,不然你会好好多。”

“说起她我心里就有火。写不能写,算不能算,还一天到晚防贼一样防着我。好象我整天都在外面做坏事一样。一天到黑总着把我搡裤腰带一样掖着就好。”

华曼笑得连声咳嗽起来,过了一会才咳完。

“兄弟,你可能命带桃花,一辈子都不少女人。”

水生在华曼跟前从不开玩笑,这会听华曼这样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嫂子,你怎么这样说?”

“你是不知道,除了红李之外,还有几多个女人喜欢你,你自己晓得吗?”

水生嘻嘻地笑着:“这怎么可能?”

“县城里的夜来香酒家——香萍······”

“嫂子,你千万不要听跃进瞎说。香萍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你以为个个女人都没心没肺?谁不想婚姻和和满满,男女称心。特别是女人,婚姻不满意,想找个自己称心的人有多难。不但要在两个男人之间应酬,身心俱瘁,还要忍受众人的指背和胡言乱语······”

说着说着,华曼的眼泪就下来。

“嫂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华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用手抹了抹眼泪,笑笑口说:

“你看我又一说就说到我自己了。”

“没事。”

“所以我常说男女结婚最好不要相差太远,相差太远总是一个不称心。就象兄弟你们:差处摆在这里,你周围几个女人盯着,叫冬梅怎么放得下心。”

事一点明,水生倒没有话说了。水生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冬梅是这么想的,想想自己同红李水莲春桃的事,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愧疚。

“嫂子,夫妻间有点差距本来很正常,我也没有多要求她什么。只希望她操持好家里的事,不要遇事都锋芒毕露,百事都要争个高下。可她好,我想做的事她不乐意,不但不体贴慰藉,反而整天敲敲打打,指桑骂槐让人难受。如果不是看着两个孩子的面,我离婚的念头都有了。”

“唉,一切都是命啊!”华曼重重地叹了一中气,“兄弟,冬梅她这是没有办法的蠢办法。”

“呵,有拿吵架来维持感情的?”水生不同意华曼的说法。“你是不知道,嫂子,每吵一次架,两夫妻必定几日不说话,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有什么事也只是叫小孩在中间传来传去,你说这是什么事?”

水生正说着,华曼突然牙关一咬,一副难以忍受的痛苦样,把水生吓得声音都变了:

“嫂子嫂子,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一看华曼眼睛都闭上,昏了过去,水生一下就冲出病房,在走廊上就大呼小叫起来:“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护士医生一听水生一个大男人高声太叫,也是快步如飞地赶到华曼的床边,又是插氧气管,又听心跳。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主治医生一边在病历上写着什么,一边对水生说:“赶快去交钱,需要马上透析。”

水生身上没带钱,一看华曼人事不知的样子,水生也顾不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连连哀求主治医生:

“医生,我们转院走得急,没有来得及回家拿钱了,今日早上同来的人回家拿钱去了。我请你赶快救人要紧,今日之内我们的钱一定会到,好不好?”

也许是水生的声音都变了的缘故,主治医生看了一眼华曼,说:

“好吧,我相信你,我签字。不过你也不要让我难做。”

“放心吧医生,我在今日之内一定会交上钱的。绝不为难你。”

一路陪着把华曼推到洗肾透析的地方,看着医生护士把华曼抬上去,插好管子,水生心里还是十分的不安。

“没有事,你这么紧张干吗?”护士小姐好象司空见惯一样,一点不要紧,照样还是慢条斯理。

直到看到华曼手臂上的血顺着透明的管子源源不断地流进那部机器时,又源源不断地流回到另一支手臂的血管,水生才吁了一口粗气,端了张凳子坐到了华曼的跟前来。

生命是神秘而又十分的脆弱,活活的一个人,刚刚还有说有笑,转眼间就直挺挺的躺在这病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了。水生伸手摸了摸华曼毫无血色的额头,冰冷冰冷的。

水生又着急地问护士小姐:“小姐,她不要紧吧?怎么额头是冷冰冰的?”

“呵,没事,她还要一会儿才会醒。”小护士对水生笑着说:“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们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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