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院子中的那片用砖石堆砌成的高地已经被拆了去，换而出来的，却是几乎将整个院子给堆满了的粮食，装在一个个的麻袋里面。
“你还说没有中饱私囊？”
小侍女见状，麻溜的跑到了粮山的面前，摸着那鼓囊囊的粮食袋子，看着李存气氛的说道。
“亏殿下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想不到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石榴用着从李存那听来的俚语，声讨着李存。
茂德闻言，原本露在外面的浅笑收了回去，看着李存，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解释。
“这些是我昨日从老家那边借来的粮食，明日便要送到那些灾民营地去……”李存苦笑一声，似乎从一开始，那个小侍女便将他当成了一个大坏蛋，现在看起来，物证俱在，更是做实了的。
自是一番解释，李存才将茂德她们的疑虑打消。
为了不再多生事端，李存连忙将茂德带到了后院尽头的一排屋子里面。
一进屋子，外面原本充足的日光似乎暗淡了几分，空气中充斥着墨汁的味道，而地面上，则摞着许多高低不一的纸张以及刊印装订好了的书籍，十数个印刷师傅们穿插在其中，忙碌着。
“东家。”一个印刷师傅走了过来，向李存问了声好，然后看了一眼一旁的茂德和小侍女石榴，似乎被惊艳到了。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弯下腰抱起了一摞白纸，向着印版走了过去。
想来是方才韩仲悄悄来过，叮嘱过的。
茂德却没有理会那师傅的目光，走到不远处一摞半人高的书摞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只见蓝色封面上的留白处写着《中说》两个大字。
“还以为你这里只印那些说本呢。”茂德翻开了书页，细细的看了两页，再次方下，对着李存，存说道。
“那些说本初时只是想多挣些钱罢了，不了名声倒是传的停开，都到了殿下耳中了。”李存嘴里解释着，脚下也向着茂德走了过来，然后瞥了眼书皮，瞬间便记了起来，说道：“这是城西妙元斋的程老先生要的书目，一千多册，故而有些杂乱。”
那位程老先生是东京城中的名儒，门下弟子过百，出仕者亦有十数，在城内的名声不小。而平素里没有别的爱好，唯有书籍一项罢了。月前大水，他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水浸了四五箱，这让这位爱书如命的老先生心痛不已，这不，大水退去不久，便四处找采买，准备将损失的书册补回来。于是便找到了李存这里。
茂德微微颔首，然后一边走着，一遍随意的翻看着。不一会，便走到了一处台板旁，上面放着摆好的活字，两个师傅在配合这印刷着。
“这印版倒是稀奇。”茂德看着那些个比之黄豆大小差不了多少的铜字，不由的有些稀奇。虽然他没有去过印坊，但是从前唐便开始沿用了几百年的雕版印刷还是知道些的。只是眼前这张印版，似乎并不大一样。
“这是活字印刷术，是仁宗时的大将毕昇所创，沈学士在其所著的《梦溪笔谈》中有着详细的记载。”
“沈存中？”茂德问道。
李存点头。沈括曾任龙图阁直学士，所以称之为学士不无不可。
“只是毕昇所创的活字之术是以陶泥为铸，弊端太多，只能印制些劣等的杂刊罢了，殿下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过这里所采用的却是铜活字，所印字体清晰圆润……”
李存对茂德自然知无不言，丝毫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
茂德听着好奇，也在李存的指点下，亲自下手印了几张，觉得挺是有趣。
只是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厉喝，接着是一番打斗的声响。不过这声音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戛然而止。
李存闻声，眉头却依旧一皱！
“怎么回事？”
李存走出印坊，来到了院子里，只见原本就剩下不大的空地上跪着四五个人，被几个穿着裋褐便衣的人押着，嘴里因为疼痛不停的小声呻吟着。
“殿下！”茂德此时也跟了出来，当先一个穿着便衣的人抱拳，冲着茂德道。
“怎么回事？”
茂德语气有些清冷的问道。这几个人是父皇秘密安排在她身边的侍卫，她发现有一阵子了，只是这些人没有来打搅她，她自然也没有点破。
“这几个贼人方才拿着火油偷偷的翻墙进来，属下担心他们对殿下图谋不轨，故而将他们拿下！”
那个便衣侍卫说道。
自从出了年初那场刺杀之后，但凡让那些侍卫觉得有可能意图不轨、蓄意接近茂德的人都会被他们拿下，甭管事实如何，先押回去拷打一番，到时候是否冤枉便可一目了然。
只是这次被茂德发现了。
李存闻言，看了一眼那几个被踩在地上跪着的“歹徒”，发现他们身上的衣着很是精炼，而不远处倒放在地上的木桶中则散发着火油的味道。
略微一想，李存的脸色便难堪了许多。
“这些人恐怕并不是冲着茂德来的！”李存在心中不由得想到。今日茂德要拐到自己这里，应该只是临时的想法，所以有人事先埋伏在这里准备对付茂德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若是冲着茂德来的话，带着弓矢刀剑似乎要比带着火油要强上不少吧！
所以，这并不难判定出，对方的目标是天一阁了！
至于具体的目标……天一阁内，现在值得用火油对付的，一是前后印坊和书店里的书籍纸张，二便是这院子里堆放着的近石的粮食！
不过李存并不会认为对付的目标是那些书籍纸张，先前曹和笙的事情已然让李存在书行内出了名，而且现在东京城中百业萧条，自顾还尚且不暇，一时半会应该是没有竞争对手会来针对李存的。
更何况，天一阁虽然声名在外，但终究时日尚浅，规模和底蕴都远逊于书行中的其他大家，莫说行首向家，仅仅只是曹和笙那处被烧掉的仓库，便抵得上四五个天一阁的了！
排除了不可能，那么，对方的目标便很是明显了！
李存将目光投向那些粮食，目光不由的一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