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瓜儿还在海德堡进修。这里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挺多，不同文明在此相遇、碰撞、融合着。三十岁的瓜儿，温柔漂亮，又来自神秘的东方，这自然引起了西方留学生的好奇，主动搭讪、约会也在所难免。瓜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知识女性，入乡随俗、想结交朋友也都是正常的事儿。
这天，是西方的情人节，一个法国留学生给瓜儿送来了玫瑰和巧克力，约会之余要亲吻瓜儿，甚至还要求发生关系。这可把瓜儿吓坏了，她撒腿就跑。此后，瓜儿老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不敢再与男生有什么学习之外交往。
瓜儿第一次出国，感受到了东西方文化在婚恋和情爱观念上的差异。西方的“情人”一词，是广义的，它不仅指婚恋爱中相爱的一方，而且也包括婚外相爱的一方。有人说，男女之间的最高境界是灵与肉的交融，那么，情人间发生关系也是自然的了。其实，华人的情感也是十分丰富，而且是多层次的。好感、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本来爱具有专属性和排他性，爱情与亲情、友情是不同范畴的东西。只不过有人把它无限扩展了，不仅把爱扩展到了亲情，而且还把爱扩展到了友情，甚至把爱扩展到了人对动植物的情感。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有些乱，分不清了。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也许是主观愿望使然，也许是客观条件制约，在进修期间，瓜儿学习非常刻苦，对学术上的问题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对此，德国教授曾感慨地说，从留学生身上，他看到了中国的未来。至于更多瓜儿学业方面的事，这里就不赘述了。
瓜儿写信对虎虎说，进修期间，她不打算中途回国探亲了，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业上；要虎虎带好孩子，不要乱吃东西，放学后先做完作业再玩，甭乱花钱什么的，诸如此类。当然，虎虎儿子也大些了，已经上幼儿园了。
虎虎是赵家唯一的儿子，祖辈对小孙子的疼爱可想而知。瓜儿走后，赵家爷爷希望能多带带孙子，赵家奶奶更要两头跑，给孙子和老头做饭吃。担心母亲身体吃不消，再加上两处相距有点远，虎虎就没同意母亲的提法，只同意每周带儿子去看爷爷奶奶一趟，至于接送孩子、照护孩子饮食起居就完全落在了虎虎一个人身上。他家就住在师大宿舍区，紧临大马路；再加上城市火力发电、锅炉供暖，煤灰粉尘大，屋子里两天就得打扫一次。就是说瓜儿出国之后，虎虎真是又当爹又当妈，成天价家务缠身，那忙乱的样子是可想而知了。
瓜儿牵挂儿子，还寄来了她在德国的照片。偶尔，也给校长助理王老师写封信，汇报汇报国际生物学领域的学术动态。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在挂念狗娃媳妇调动的事儿呢，这一点王老师也不会不明白。
这年六月中旬的一天下午，虎虎正在教研室里看书，接到了校长助理的电话，说是要他过去一下。一听说是王校助的电话，虎虎没敢耽搁，赶紧下楼，骑上自行车就过去了。一进校长助理办公室，虎虎就笑着迎上前道：“王领导好，找我？”“哦，来，请坐。”“怎么样？还好吧？”“还好。就是忙家务、忙小孩吧。”“哈哈，看来有意见了？”“嘿嘿。”
“虎虎，你得支持瓜儿的事业啊，能派出去进修也不容易。”“是，是，是。”“瓜儿也快回来了。”“啊，今年就回来了。”“我给你说，瓜儿回来以后肯定会更忙，你得支持，可不能扯后腿。”“那倒不会，请领导放心，我肯定支持。”“这就好。我也相信。”
“她们生物技术，用途越来越广。我们搞数学的就只能给人家做嫁衣了。”“哎，可不能这么说，数学是基础学科，应用也越来越广，特别是一些尖端学科、边缘学科，都离不开数学。”“话是这么说，但出成果难。”“哈哈。”“哎，王领导，听说这次班子考核，你的好评度很高。”
“哈哈，哪里哪里，咱今天不谈这个。哎，今天喊你来，是有个事。”“哦。”“而且是好事。”“真的？”“就是你们最关心的那事。”“真的？”“那还哄你嘛，你看。”校长助理笑着递给虎虎一只薄薄的信封。虎虎打开一看，原来是秀儿的商调函。虎虎站起来握住校长助理的手，连声说道：“谢谢，谢谢！”“不客气。成人之美嘛，哈哈。”“真是太感谢啦，王领导！”“不客气，你们好好工作就行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的。”虎虎离开校长助理办公室后，赶紧给狗娃打了个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狗娃就甭提多开心了，赶快到古平去了一趟。虎虎又帮着到市人事局、省人事厅跑来跑去的，就这样像做梦一样，赶在秋季开学前，顺利把秀儿从古平调到了省城的师大附中，户口自然也搬来了。就这样，狗娃夫妻俩分割两地的日子戏剧般地终于结束了，王家也就是秀儿爹妈好不欢喜，压在狗娃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也就在秀儿调到省城不久，狗娃又收到了老家二舅也就是多娃的来信，而且十天半个月就来一封，都是谈生意上的事儿。多娃虽然没有明说，但狗娃明白，二舅无非是想让他帮忙揽些个生意。人常说，近处的事再小也大，远处的事再大也小。因为近处的不解决不行，远处的不管也能推过手，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嘛。所以，狗娃看过来信，往抽屉里一放，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时，多娃还在做焦炭生意，应该说生意跑得还不算歪。只是这几年柿子湾一带的炼焦厂多了起来，做焦炭生意的也多了。很自然，多娃每笔生意的佣金也渐渐比以前少了，甚至偶尔没注意对方的经营情况，货款还不能及时要回来，渐渐的，催款成了一大难题，来来去去的，路上跑得挺辛苦。给外甥写了几封信，不见回，因为有以前去海海那里的体验在先，多娃也没生啥气，又自己一个人胡跑去了。
这天，多娃在火车上和一个旅客闲聊。旅客问多娃说：“你这是干啥去？”多娃回道：“啊，我也，走东北去。你呢？”“巧了，我也是。”“哦。”“跑生意？”“啊，胡跑哩咯。”
“哦，现在这社会，不敢随便信人。”那旅客说。“嘿嘿，咋呢？”多娃问道。“我可吃过这亏。”“哦。咋的回事？”“哎呀，不能提了。我那回在车上碰到一个鬼，那家伙可会吹啦，还把他的营业执照副本给我看了看，说他的公司是那什么市什么局开的。”“哦，公家办的。”
“哎呀，可吹得美呢，说生意做得那多大多大的，一年利润就有那多少，吹得天花乱坠的。”“嘿嘿，那就听他吹就是了，就当挺笑话哩咯，毬的。”“哎呀，听得我心儿痒的。”“哈哈，那还是你有贪心。”“啊，可不是的，咱也想做点生意，挣上咯钱儿嘛，谁敢和钱有仇呀。”
“嘿嘿，那后来呢？”“反正我闲着没事，就跟着到他公司去了一下。哦，整个一层楼都是他们的，他那个老总办公室可气派了。那家伙也会事儿，说和我交个朋友，还请我吃了顿饭。”“那不是蛮好嘛，不吃白不吃。”
“嘿嘿，你猜怎么着？”“咋？”“酒喝得差不多了。那家伙说：他最近揽了宗大生意，资金周转不开，正在集资，百分之十的利息。”“嘿嘿，你敢信啦？”“你可说呢！吃过饭，又去他公司坐了一会儿，那鬼拿合同给我看。”“哦。”“结果，我回去就去筹钱，找了几个朋友，凑了十万，送去了。”“十万？”“可不。”“哎呀，这一个月工资才八、九百，你就给了他十万？”“也是鬼迷心窍了！几家子凑的嘛。”“嘿嘿，你把老底子搭上啦。”“可不的。咋说呢，嘿嘿。那家伙给我开了收据，当场就把利息给了，两万。”“哦，不少。”“咋怕出问题，还要了他的身份证复印件、公司营业执照复印件。”“嘿嘿，看不出来，你还蛮在行的。”
“哎呀，没有用！到现在一年多了，钱还没要回来。”“公司不在了？”“人家说搬走了。”“哦，那不是还有他身份证吗？去他家里找去。”“哎呀，人家也搬家了。”“毬的，打官司去！”“我先找到他说的那个啥局里。”“找他上级也是个办法。那局里咋说？”“局里说：那公司是独立法人，是那鬼承包的，局里头不管公司具体经营活动。”“说的倒是个毬！那他局里管啥？”“啊，你可说呢？！”“那只得打官司了。”“法院，我也去了。人家说：那鬼官司缠身，法院还没找到人呢。”“哎呀，这就没办法了。”“谁说不是呢，我跑了好多趟了，都没结果。”
“哎呀，这杂种的，咋就没个信用呢。”“你可说呢。不是价我说，可不能轻易相信人。”“哈哈，你这胆也够大的，火车上认识的也敢给钱。”“谁说不是呢，鬼迷心窍了嘛，嘿嘿。”“是呀，关键还是那点贪心。”“啊，就是。”
“那你这是弄啥买卖？”“啊，我给人家跑焦炭的。”“啊，都是跟大企业打交道的。”“哎呀，也有难处。有时候把握不好，厂子困难的，款子就不好要。”“啊，也是，这大厂子虽然说不要紧，可你欠我、我欠他的，都相互扣住了，也周转不开。”“谁说不是呢，这一笔款我都要了三趟了，一回就给那一点儿，到现在还没要全呢。”“啊，现在这不是不讲信誉，就是拖着不给。”“哦，可不的，耍赖哩嘛，赖一天是一天。”就这样，两人说得挺投缘。当然，听了这一席话，多娃也多了份警惕，做生意更小心了。
多娃这两年日子过得紧张，倒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家里出了点事儿。多娃的儿子锁锁在县城给公司里开车，一次私事出车，把近郊一个菜农的胶轮拖拉机给弄翻了。虽然说人没啥大事，可花进去不少钱，弄得家里紧巴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