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阵子贵娃在给一家制管公司搞销售，货倒是发出去不少，货款老不能及时回笼，得经常打电话催，甚至得登门去讨，真是犯难。公司老板几乎天天盯着这事，销售员的压力蛮大的。
这天，贵娃有些无聊，就一个人贸然来到一家歌舞厅，想过过人家说的夜生活，放松放松。一进门，那光怪陆离、劲歌浪舞的场景一下子吸引了贵娃，直叹自己前半辈子像是白活了。贵娃壮着胆子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鸡尾酒便喝起来，看着这些快活的人群，再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心里着实郁闷不已。
“老兄，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啦？”就在这贵娃既羡慕又落寞之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光头、纹身的大汉就已经来到了贵娃的身边。只见那人很随便地轻轻拍了一下贵娃的肩膀，然后，轻飘飘地问贵娃道。“老兄也来一杯？”贵娃也是在外面混的人，见来者不一般，便客客气气地搭讪道。
“来这种地方那都是取乐的，烦什么屌东西呢。出门靠朋友嘛，说说看，说不定能帮你啥忙呢。”“嘿嘿，来，先敬你一杯。”贵娃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也不知道人家究竟是什么意图，但看大汉这样子有点来头，也不敢怠慢，就一边敬酒，一边揣摩着。“看样子，老兄不相信额了？”那大汉显出挺有诚意的样子。“哎，不不不，哪敢不相信老兄呢。”“行啊，不说就算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哎，不不不。兄弟失敬。不瞒你说，额是搞销售的。”“哦。销啥？”“管材？”“啥？”“就是钢管。”“哦，那怎么啦？”大汉显出自己没猜错的样子。“货款难要啊。”“哦，这还不好办嘛！”大汉笑着说。“电话打得不停气，还上门去催，都不管用。唉，杨白劳比黄世仁还厉害，真是的。哎，老兄，有啥好办法吗？帮帮忙。”
“这个嘛，也简单。只要交给额们，一准帮你搞定。”“真的？”贵娃眼睛一亮惊喜道。“那还有假？！”“来，再敬你一杯。”“不过，得抽一点成。”“抽多少？”“四成。”“这么高？”“额们去要嘛，也得花费啊。”“再花费也要不了这么高吧？！”“随你。你们要不回来，还不是一分钱都没有嘛。”
“还能少抽一点？”“那得看生意多大了，额度大了嘛，提成也可以低一点。”“能低多少？”“得看你的额度和难度了。”“要这样的话，额回头给额们老板说说？”“行。额一般在888包间。你就叫额老四吧。”“老四？”“嗯。”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贵娃活了大半辈子，不曾有过别样的体验，逛过歌舞厅之后，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醉生梦死。而更喜出望外的是，竟在这里还意外结识了光头老四，贵娃似乎看到了一点改变现状的希望。
于是，第二天一早，贵娃就跑到公司老板办公室，汇报了委托讨债公司要货款的事。可老板对此没兴趣，还劈头盖脸把他训了一通。此后，贵娃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到歌舞厅里去。谁知过了一个多礼拜，公司老板又突然改变态度，和善地把贵娃喊到办公室。
“老梁，你不是说讨债公司能帮额们要货款吗？”“嘿嘿，你不是不同意嘛。”“哈哈，也不是不同意。来，坐。来一支？”老板甩给贵娃一支香烟。“哦，搞不清你们这当老板的究竟啥意思。”“哈哈，那天的事情就不谈了。”
“那是啥事？”“哈哈，这样吧，这儿有几笔货款，都是一家的，加起来嘛，也有三十四万多了，好几年了要不回来。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去谈谈看，尽量少抽一点成。”老板有些无奈说。“都过去十来天了，不知道那伙贼还在不在那里。额只能试试看了。”“行，你去和他们谈谈。能要回来一个，就少损失一个。”
“不过，额可得说清楚，那伙贼额是在夜总会认识的。”“夜总会？”“嗯。”“满潇洒的，想不到老梁还逛夜总会。”“还不是给你逼的。”“瞎说，额啥时候逼你去夜总会的？”“货款回不来，不给额提成，还不是你逼的？苦闷啊。”
“哈哈，有意思！哎，老梁，你不就是要活动经费嘛。这样吧，你到财务提五百块，办成了再办报销手续。”“什么？那办不成就不报了？”“啊，报报报，不过，可不能铺张了，那里面可什么都有。”“只要报就行。不过，额只能试试看，没弄过这事。”“一个人行吗？”“额先去联系联系吧，还不知道那伙儿人在不在了呢。”“那行，省着点花。”“总得差不多吧。”“行，那你就去办吧。”于是，贵娃从财务拿了五百块后，先买了两包好烟，一边抽一边寻思着如何去谈这个事儿。
当天晚上，贵娃就大摇大摆地来到歌舞厅，小心翼翼地敲了敲888包间的门。门开了个缝儿，出来个长得挺结实的小个子光头，把贵娃堵在了门口，只听得里面有女人嗲声嗲气给什么人喂着酒儿。
“干什么？”小个子光头问道。贵娃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额找一下老四。”“哦。你到前面吧台等着，额喊他去找你。”“行。”贵娃点头哈腰地退到吧台，要了一杯酒，一边抿着酒儿等老四，一边羡慕地环顾着四周。
不一会儿，大个子光头从包间出来，径直走到吧台前，问贵娃道：“怎么讲？”“嘿嘿，来一杯？”“哈哈，你运气不错，你得请客了。”“这一杯额请。”“就一杯？那你还谈什么生意？”“回去能不能报销还不知道呢。”“好好好，哎呀，有意思。那你先说说看，啥情况。”
“额们有三十几万的货款，想请你们帮忙。”“你们公司的？”大个子光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望了一眼贵娃后问道。“那是。还会骗你不成。”
“额们这一行可是要讲规矩的。”“怎么讲？”“一个，你既然委托给额们了，就不能再找别了人。”“那肯定了嘛，再说啦，其他人额也不认识，不是吗？”“要是再委托别人的话，那你可就没好日子过了。”“这个额懂。你放心，就委托你们。”“再一个，你就认额一个人说话。”“那是自然了嘛，额就认你。”“先礼后兵，额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就这些？”“不复杂，就这两条。”“没问题。来，敬你。”
“额看你也是个痛快人。”“哈哈。”“先把具体情况给额说说。”“你看这个。”贵娃递给大个子光头一张历年对账确认函复印件。“都好几年了嘛。”大个子光头一边看，一边道。“嗯。好几年啦，一直没要回来。”“那这个公司现在还开着吗？”“开着的，额们每年都对账。”“那怎么不去打官司？”“对方有人，法院老拖着不判。”“哦。”“敢接吗？”“笑话！额们接的活儿比这难的多着呢。”“真的？”“看你这话讲的。”
“那你们能不能少提点？”“这个额现在还不能答复你，得看情况。”“这对账单不是给你了嘛。”“光这个还不行，你得把对方法人代表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家庭地址提供给额。”“这么详细的东西额们可不一定有。”“你得想办法找。这两天给额。”“那就是说你们接不接这活，还不一定呢。”“也不能这样讲。难度不一样，那提成也不一样啊。”
“得签个协议吧？”“你先把东西拿来再说。”“额只能找一找看，不一定有。”“尽量找，资料越详细越好。”“来，干了这杯。”当晚，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散了。
几天后，贵娃带着公司财务科提供的对方付款转账单复印件和销售科提供的供货合同复印件，上面有对方公司的全称和法人代表授权委托人签名。至于对方法人代表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和家庭地址，贵娃着实提供不出来。但毕竟有了一些更详细的资料啦，于是，大个子光头就领着贵娃来到888包间，见了他们讨债公司的老板。
一进包间，那情景顿时让贵娃傻愣了眼：这是一个挺大的套间式休闲包间，有小吧台、酒柜，有彩电、音响，还有大皮沙发。包间里五颜六色灯旋转着，又昏暗又耀眼，还放着浪声浪气的音乐，只见三个穿着华丽便装的光头男人坐在沙发上，怀里各搂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郎，正在那里嗲声嗲气地灌着酒儿。
大个子老四领着贵娃进来，先关了音乐。只见那几个妖艳女郎识相地亲了一下各自的男宾，便嗲声嗲气地退到套间里去了。大个子老四恭恭敬敬地说：“老板，这就是额说的那个老梁。”“噢。”胖胖的光头点了支香烟，看了一眼贵娃应道。“老板，想必老四都给你汇报了吧，你看能不能帮帮这个忙。”贵娃恭恭敬敬地笑着说。“有钱大家赚嘛。额们帮忙可以，但也要开销，还得冒风险。”“这个额知道。”“那不就结了？！”
“老板，你看能不能少提点成，说不定以后还有生意呢。”“嘿嘿，你倒是会说话。不过，你也清楚，对方在白道有人，这可是要冒风险的。”“额们公司不大，资金也紧张，多少让一点吧，老板。”“你们提供的资料也不全，额们还得去找呢，这都要开销。”“老板高抬贵手，就让一点吧，额回去也好交待。咱这是头一回打交儿，以后还有的做呢。”
“能接你的活就不歪了，还啰嗦啥呢！说四成就四成，不愿意你就滚，”旁边一个没好气地说：“蹬鼻子上脸了，还。”一听这话，贵娃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回嘴。“你们不是也要了几年了嘛，一个子儿也没要回来。还讨价还价呢，这儿可不是大市场。”坐在老大左边沙发上的一个光头也没好气地道。本来还算平和的气氛，经这么一来，顿时有些紧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