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真道:“我不想说太多的话,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谁都畏惧死亡,但只能接受和面对,我宁愿死在花月禁地也不愿死在回去的路上或病院的病床上。代表我的铜像已经倒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事到如今我反而愿意相信我们的管理员,相信我的脉象和面相相悖,相信我需要一位能帮助我的贵人,更愿意相信我的贵人在脚下而非头顶,是我们未知的神秘力量而非现代的医疗技术,都已经到这了,你们怎么舍得让我半途而废,抱憾终生。无名在弥留之际曾经和我悄悄说过一番话,他说:‘我真的宁愿中毒死在血章鱼的森林里,宁愿死在冥泉地府的仙舟上,也好过现在默默地在病床上等死。’我现在是多么能理解他,感同身受。如今何老板呼叫救援失败,这对我而言难道不正是一种充满变数的天意吗?”说完把枪放下,瞧着秦思雨。
秦思雨静默良久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可一旦救援到达,希望你能跟他们回去,现代的医疗技术至少能缓解和减轻你的痛苦。”
大炮一听秦思雨既然会同意,顿时怒道:“我不同意!我才不信无名会说那样的话,我不同意对苏二放弃治疗,不同意!不同意!”
苏真缓缓抬手,朝大炮招了招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大炮一瞪眼,倔强地扭头道:“不…不听,你说什么都是骗我。”
玛丽亚立刻就冲大炮怒吼道:“你还不滚过来!也要我们跪下磕头求你吗?”
大炮憋了一会,不太情愿地走到苏真面前蹲下。
苏真凑近他耳畔轻声道:“大炮你果然聪明,知道那些话不是无名说的,我没有放弃治疗,而是觉得朝下才能找到治疗我的办法,我现在的情况和你在冥泉地府中毒时一样,如果当时我们执意把你送走送去医院,或许你已经死了,不会遇上替你解毒的绿虫妖。二次筛选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逃避的问题,我正是在替大家寻找生机,你难道希望看着我们一个个都中招倒下,只能去依赖已明确救不了我们的现代医疗技术!最后,我希望海盗团是有尊严的团队,我们珍惜同伴,敬畏死亡,你刚才跪地磕头的行为虽然让我感动地哭了,却严重损害了我们的整体形象,更有损你大炮的一世英明,你可以流血甚至可以流泪,怎么可以跪地磕头,你知错了吗?”
大炮道:“我要一世英明做什么?我只想你活着,你不死就好。”
苏真缓了缓道:“我不想再说太多话了,这趟滇南花月之行出现太多意外,我总觉得在花月禁地内外都有一股无形的威胁正虎视眈眈地在暗处盯着我们,我们唯有继续朝下走才能找到更多线索,我需要安静地思考,转移病痛,你别再来烦我,知道了吗?”
大炮这才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也知错了,我不烦你,不过你得让我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御用保镖,秦老大我都不管了。”
苏真微微一笑,目光绕过大炮,转向不远处的秦思雨道:“秦老大高人也,他几时需要你管过。好了,你去把何文鼎给我叫来。”
大炮蓦地回头一指何文鼎道:“你过来,你苏阿姨找你!”
何文鼎苦笑摇头,“苏副组长”几时又变成“苏阿姨”了,他还是来到苏真面前露出微笑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同意秦老大的说法,更相信你的直觉。”
苏真觑着他道:“你还有心情笑嘛?如果你最坏的打算是真的,你的金富翁帝国恐怕有被颠覆的大危机了吧,连老家都被人攻陷了,你身边的内鬼来头可不小,现在最该停止滇南行动回家救火的应该是你啊。”
何文鼎收起笑容道:“我也不希望那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听起来就像好莱坞大片里的情节,蝙蝠侠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金富翁一夜之间也变成穷光蛋。如果那真的成为现实,出卖我的人只可能是张梓风,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人。”
苏真道:“张梓风,张教授,自从凶吉岛回去之后,他成为你面前的大红人了吧,转眼三年间就变成副司令了。”
何文鼎笑道:“副司令?他在我帝国里的地位一直就很高,早就是影子丞相的角色。我实在不相信有什么诱惑能让他背叛我,他每年生日我都手写贺卡祝他生日快乐,如果真的是后院起火一定是有人挟持了他,希望他这把老骨头能多坚持一会,或者直接逆袭扭转被动的局面,他绝对是有这样能力的人。”
苏真道:“他多大了?三年前我就觉得他很老了。”
何文鼎道:“那年他已经七十了。”
苏真惊呼道:“我的妈呀,都七十三了他还能期望什么?算了,那是你的事暂时和我无关,我找你是想问有没有镇痛用的吗啡,或者肾上腺素之类的,有的话给我来几支缓解一下病痛。”
何文鼎打开金胸甲取出几支微型的一次性注射器道:“肾上腺素你暂时还不需要,吗啡我的确有,有助你缓解疼痛,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话何断眉、何齐眉那还有。”
苏真接过注射器交给玛丽亚道:“你替我保管,我怕控制不住会一次性都用了。”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瞧着何文鼎道,“真是矛盾啊,如果仅仅只是一次意外的通讯故障,那我可能还是会被救带走;如若不然,何老板就会有大麻烦,你现在一定很希望是通讯故障吧,正好把我这个病号送走,自己的帝国也安然无恙。”
何文鼎道:“我不怕麻烦,只要好好活着一切麻烦都能解决,即使变成穷光蛋。而很多年前,我就是个彻头彻尾宅在家里埋头码字的穷光蛋。”
苏真道:“我对你的发迹史没有兴趣,还是让我留点精神约谈下一位吧,你知道我要找谁吗?”
何文鼎隆目一笑,转身招呼道:“管理员,麻烦你过来一下,我苏阿姨想和你聊聊。”
秦圣寿走上前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发间的六枚金叉道:“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怎么你又变成何先生的阿姨了?”
苏真道:“这你就别管了。来来,再替我把个平安脉,顺便看看面相,我被死神镰刀砍中之后是不是离死神更近一步了?”
秦圣寿搭住苏真的脉,又瞧了瞧苏真的脸道:“脉象中濡,邪愈盛而正愈微,你的身子比之前更虚弱了,可见病情来势汹汹急转直下,然而…你的面相依旧,你能相信我不失为明智之举,你决定继续朝脚下寻也不失为明智之举,你能成为队伍的领袖果然有其道理,你是个了不起的奇女子。”
苏真微微一笑道:“你倒挺会恭维人的,你说我需要贵人相助,问题还是落实到人的身上,如今我们脚下可能存在的人只有两个,花月仙尊和百草夫人,你觉得谁成为我贵人的可能性大点?”
秦圣寿白眉深皱道:“这个…还真不好说,首先你要能尽快找到他们,然后他们还必须活着,最后才是如何治疗你的恶疾,又是否愿意救你。”
苏真道:“那螳螂夫人呢?她也许还活着,她会在哪?会不会是我的贵人?她留在这的螳螂战衣和这堆封条瓶对我有用吗?”
秦圣寿和周围人的目光立刻又被引回到螳螂战衣和瓷瓶上,秦圣寿目光微寒道:“没用的,螳螂战衣其实是一件被千年积尸气笼罩的不祥之物,你穿上它除了能防虫蛊之外,对你本就虚弱的身子有百害而无一益,如果你死了倒可以穿着它永保尸身不腐不朽,那些瓷瓶里可能都是一些毒虫毒蛊,你身上没有中毒,我们又不懂虫性,更无法替你炼养能对症驱邪的虫蛊。至于螳螂夫人是否会成为你的贵人,我就真不知道了。”
苏真想了想道:“如果救援机真的来了,你希望我离开花月禁地去接受治疗吗?”
秦圣寿道:“不希望,你也不能离开花月禁地,不能再见光了。”此言一出,不仅是苏真就连边上的秦思雨、大炮、何文鼎、玛丽亚等人都不由吃惊。
秦圣寿解释道:“因为你是在这里发病的,你的病症和花月禁地里的地气相互感应,你的身体已渐渐适应了潮湿和黑暗,适应了花月禁地里特殊的地气,一旦你冒然离开,接触到外部截然不同的环境,瞬间灰飞烟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真听他说到“地气感应”就心下一笑,直到他说完,笑容已浮现在脸上道:“果然好神奇,至少你是唯一真心不想我离开这的。行啦,我需要休息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去处理了,希望等我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在花月九重天的第九层,花月仙尊和百草夫人抢着替我治病,随便给我吃些药、扎几针、推拿几下、点点穴,我体内所有的癌细胞就都死了。”
秦思雨、何文鼎等彼此瞧着,苏真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略带几分玩笑,表面透着乐观,可谁都知道所谓“吃药扎针推拿点穴”根本是不可能杀死癌细胞的,表象之下透出的是深深的无奈和悲观,有些事情正因为太了解,所以才会太绝望。
何文鼎拍了拍手道:“让苏副组长休息吧。把九真组的金临和北斗组的天枢都叫来,我们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在上方洞穴里待命的金临和天枢不一会都下到石室,天枢已得知飞鸟天玑阵亡,黯然了一阵也不多说什么。
此时苏真又让大炮先去参与行动,这里有玛丽亚和老老虎自己很安全,等需要他出力的时候自然会召唤他。大炮嘴上说保护苏真,也觉得义无反顾,可他还是闲不住的人,点点头就回到秦思雨身后。
何文鼎见人员已齐,环顾道:“当前的任务已很明确,我不管下面三层有什么怪物,尽快下到第九层才是王道,尽量避免和怪物发生无谓的冲突,越朝下就和禁地蚂蚁越接近,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离蚁巢已近在咫尺,接下来我们的行动要大胆、谨慎、迅捷、格外小心,除了海盗团留下保护苏副组长的人员外,全部跟我出去探路,并时刻留意失踪的黑前、天璇和青丝,没问题的话,出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