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忙忙赶到凤锦宫,曦儿正坐在院中与大宫女下棋。大宫女见我到来,慌忙起身,口中告罪:“皇上恕罪,奴才不该……”
我火急火燎打断她:“无妨,你先下去吧。”又赶在曦儿对我露出一贯的冷淡神色之前,抢先一步道:“皇后,有件事朕忘了同你说了。”
曦儿微微挑了挑眉梢,用目光示意我往下说。我得了鼓励,一鼓作气说下去:“宇文将军回京那日,朕会亲自去京郊迎接他,你也与朕一同前去吧?”
宇文轩回京指日可待,我却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让曦儿见见他,又担心曦儿与他长久不见思念成疾,只得出此下策。帝后一同前去迎接将军回京,虽然的确奇怪了些,不过也不是寻不到前例的。
若是当真没有前例可寻,也只好让阿福编造一段写入史书了,只要我一口咬定,想来朝臣们也没那个胆子质疑史书真假。
曦儿神色不动地点了点头。我见她没有反对,心里悲喜交加。悲的是曦儿果然只把宇文轩放在心上,喜的是曦儿很快便能得偿所愿,我总算能让她开心一回。
此刻气氛还算融洽,正适宜趁热打铁。我站在原地身子未动,脑中飞快思考趁此机会还有什么话能对曦儿说,增进一下我与她之间的感情。搜索了一圈,却脑袋空空,全然想不出我该和曦儿再说些什么。
我内心冰凉一片,原来不知何时起,我已与她生分至此了吗?我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好,只得作罢:“皇后好好休息,朕走了。”
刚要抬步,曦儿的声音从后方追来:“皇上,臣妾听说董贵妃今日与皇上一同用了膳。”
我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就听见曦儿又说:“董贵妃心性纯良,待皇上又好,皇上不要轻易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我背对着曦儿,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好在她也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我不知是该庆幸曦儿即便心里没我,也还替我考虑着将来,还是该失落曦儿去意已决,这是在跟我告别了。
接连几天,我每日都派人出去打听宇文轩何时到京城。宇文轩回来的那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一大早我便带着曦儿,率领着一众文武百官,浩浩荡荡来到了京郊。
我本意是离宫远迎以示对宇文轩的重视程度。事实证明,这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我严重怀疑前方探路的哨兵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酒,到今日还未完全清醒。总之,我们一行人从清晨便等在京郊,直至正午还未看到宇文轩半个影子。
日头正高,阳光正好,晒得一众文武百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不忍地对阿福道:“把朕的华盖挪去给他们遮遮吧。”
阿福回道:“皇上,且不说朝臣们敢不敢用帝王的华盖,华盖面积有限,也遮不住这许多人呀。”
我只得作罢。过了一会儿,我远远看见曹丞相站在太阳底下热得不住用手扇风,想到他也算是我的老丈人,若是热坏了,曦儿又要担心,于是让阿福把曹丞相单独唤了过来。
曹丞相过来拜见我,自然便走到了华盖的阴影下方。我满意地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才发现我把曹丞相叫到跟前,想对他交代什么却还毫无头绪。
曹丞相很有耐心地站在我面前等我开口。我被他这么盯着,更加想不出要说什么,险些急出汗来。
曹丞相斟酌着试探道:“皇上唤老臣前来,是想……”
我想到自己与他最大的关联还是在于曦儿,急中生智道:“也没什么,就是曦儿……”
曹丞相神色一肃:“曦儿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曦儿她在宫里似乎不大开心,朕想着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自作主张安排了今天的这个远迎。”
曹丞相脸色好像有点难看:“曦儿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皇上多多包涵。臣这就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我听出曹丞相语气不善,心头一紧,顿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曦儿和宇文轩之间的情感,曹丞相难道不支持,或者根本不知情?
哎呀,我应该帮助曦儿瞒着曹丞相才是,我这张嘴怎么老是说些不该说的话呢?当着曹丞相的面,我到底没有做出抽自己一巴掌的举动,只讪讪笑了笑:“没有没有,曦儿很好,朕也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而已。”
曹丞相脸色依旧很不好:“皇上叫臣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瞬间紧张感又回来了,我急得抓耳挠腮,口中胡乱支吾:“是啊,所为何事呢……”
阿福看不过去,及时提点我:“皇上,宇文将军此刻还未到达。”
我福至心灵,立即接口道:“对对对,宇文将军还未到达,朕等得心焦,所以找你来说说话,顺顺心。其实没什么大事,曹丞相若是另有他事要做,朕就不挽留你了。”
曹丞相一脸“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净拿我消遣”的表情,向我告退回到朝臣队伍当中了。
我委屈极了,我只是怕日头把曹丞相晒坏了而已,哪想到会变成现下这种状况。
都怪这该死的宇文轩,不晓得晃荡到哪里去了,到这会儿功夫还没来。我把一肚子火气全都转到宇文轩身上,一边咬着牙在心里咒骂,一边问阿福:“皇后那里一切都关照好了吧?”
阿福应道:“回皇上,奴才都关照好了,保管把皇后娘娘伺候地好好的。”
我不放心道:“你再去打听一下,曹丞相有没有去过皇后那里。”曹丞相年纪一大把,认死理的本事也越发大了起来,万一因为我的几句话果真去为难曦儿,那便又是我的罪过了。
阿福回来得很快,告诉我曹丞相并未去为难曦儿,我才稍稍放下心。然而宇文轩却依旧不见人影,我隐隐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心里更加焦急,也多了几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