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映从杜谦仁中听说了顾悯的身世后, 也有怀疑过顾悯接近自己的动机会不会只是为了报仇,但多的是种“原如此”的恍然。
怪不得他会做那些事,怪不得他会费尽心机周旋在几方势力之间, 怪不得他对自己的实历讳莫如深, 这切的原因, 只是因为顾悯背后有着这样段曲折坎坷的身世。
若换做是任何个正常的帝王, 从小生长在充斥着各种阴谋算计、勾心斗角的皇家, 知道了顾悯的身世后必然会对他产生忌惮怀疑,毕竟顾悯和皇家之间, 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谁会相信个原想要杀他的刺客会心帮他?
杜谦仁也是这么想的, 他伺候过三任皇帝, 最是了解身为帝王都免不了多疑多, 所才会冒险赌告发顾悯的身世,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并不指望皇帝会对他下留情, 但是临死之前能拉上他害到如斯境地的顾悯做垫背,那也值了!
可杜谦仁那里会想到,皇帝早就换了个芯子。
沈映不是生就是皇族,不是天生的政治家, 他曾经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接受的也并非这个时三纲五常的教育。
即使他在是个封建王朝的统治者, 为了维护这个王朝的稳定繁荣, 想和行为上有时不得不遵从封建社会下的制度和礼教,但曾经深深烙印在他骨子里,那些提倡自由和民主想也从没有磨灭掉。
曾经的他,只是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历史, 会为那些历史长河中,死于君王的猜忌,蒙冤受屈的忠魂而扼腕叹息,在的他,虽身在历史潮流之中,但那份赤子之心也从未改变。
所即使顾悯接近他是为了给徐家翻案报仇,沈映也不会怪顾悯,世间该有正义和公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方为人间正道。
他怕只怕顾悯接近他只为了报仇,怕顾悯仇恨蒙蔽了双目和心智,这么多年都只活在仇恨之中。
不过幸好,幸好顾悯不是。
“灭门之仇,矢志不忘,忠君之心,慕君之情,亦矢志不渝”,当顾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沈映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他心里的感觉是对的,顾悯心中不仅只有满门灭的仇,还怀揣着家国大义。
沈映此刻只想紧紧抱住顾悯,想让他知道虽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他不是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他还有他。
沈映头靠在顾悯肩上,声音闷闷地说:“我只心疼你,个人这么多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定很难熬吧?”
顾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愣了好会儿,才慢慢抬起也紧紧抱住沈映的后背,胸中的悸动像浪花般,浪高过浪拂过心田,得到理解的感动和浓浓的爱意快他的五脏六腑部淹没。
他在见沈映之前,做过无数沈映会有么反应的设想,想过无数种应对的方法,没想到情况会变成像在这样,简直像是在做梦般。
“你不怪我?”顾悯紧咬住牙,喉结不住地滚动,忍耐了好会儿,才能没让自己太过失态。
“如果要怪你,那只怪你没早点告诉我。”沈映抬起头,侧过脸额头抵在顾悯的侧脸上,低低地道,“不过我也理解,这种事没那么好,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定会说。况且我知道,你是想慢慢同我说的,之前咱们从行宫出的时候,你已经告诉了我你的名,只是那时我太粗心了,没有能察觉出你的意……”
“别说了……”顾悯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吻封住沈映的唇,两人的唇.瓣贴在起,说话的时候也不曾分,“再听你说下去,我会为我是在做梦,都不敢眨眼了,怕眨眼就会梦醒。”
沈映闻言忽然头往后仰,然后力地和顾悯碰了下额头,但他力不知轻重,下撞得自己差点眼冒金星,还不忘龇牙咧嘴地笑着问顾悯:“疼吗?还会觉得是在做梦吗?”
顾悯哭笑不得,抬起帮沈映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哪有像你这般不解风情的人的?”
“这不是觉得刚才的氛围太伤感,怕继续这样下去会发展成两个人互相抱头痛哭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别想惹我掉眼泪。”沈映也帮顾悯揉了揉额头,“好了,既然在已经都说了,就别再计较前的事了,你问我怪不怪你,我哪儿敢呢,是高宗下令徐家满门抄斩,你不迁怒到我身上就好了,我又有么立场埋怨你?”
“这事和皇上没系,”顾悯握住沈映的,贴在自己胸,“你那时才不过五六岁,并未参与其中,我又岂会是非不分,账算到皇上头上,况且皇上是明君,与高宗不同。”
沈映闻言挑了挑眉,本想问顾悯是不是忘了自己始进宫还想行刺他着,但转念想,顾悯要杀的是原那个炮灰小皇帝,和他沈日央又有么系?
而且这不就说明,顾悯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穿过之后的这个他,和原主无吗?
况且他也只是从书里看到的说顾悯想要行刺皇帝,万事实和书里写的不同,或者人家压根儿就没那个行刺的心,他这么贸然问,要是顾悯否认了岂不是尴尬?
算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时候计较的太清楚,反而不是好事。
沈映想明白了后便释然了,不过还是绷着脸故意道:“少给我灌迷魂汤,为我不知道你么意?在吹捧我是明君,和高宗不同,那我要是不帮你家翻案,就不是明君,是和高宗样的昏君了是吧?”
顾悯蹙眉,无奈地望着沈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
“个玩笑,”沈映睨了他眼,勾唇笑了笑,然后坐回床上,也拉着顾悯坐到他旁边,拿起桌上的卷宗说,“于昭怀太子谋逆案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我虽然没亲自办过案子,但也能看得出这案子办有多潦草,许多人证的供词都前后对不上,物证的伪也没查验清楚,事皇后、太子还有徐家、舒家这些皇亲国戚,这么大的案子居然查了不过才半个月就匆匆定案,可见当时的掌权者有多着急给他们定罪。我那时候年纪尚小,对这个案子没么印象,但从这些卷宗分析看,是不是高宗忌惮昭怀太子势力日益壮大,担心太子会影响到他的帝位,所才会不惜对自己的徐皇后和太子痛下杀?”
顾悯摇摇头,“相并不仅仅如此。当年昭怀太子有徐、舒两家辅佐,的确是令高宗对太子有些忌惮,但高宗毕竟与徐皇后有结发几十载的恩情在,太子又向循规蹈矩,恭谨孝顺,高宗不至于会下杀妻灭子的狠。正的原因是因为太子给高宗秘密上了道阐述了削藩之策的奏疏,但这道奏疏当时身为高宗近侍的郭九尘无意中看了去,又郭九尘奏疏上的内容告知给了刘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刘太后。”
“刘太后不满皇后许久,而且她也有儿子,为了帮她儿子上位,刘太后私下里秘密联系了信王、淮王、雍王等几个实力雄厚的藩王,昭怀太子建议高宗削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这些藩王为了自保,自然不会希望看到想要削除他们中权柄的昭怀太子登基为帝,于是这些人便联策划了场诬陷昭怀太子谋反的阴谋。”
“之后发生的事情,卷宗上差不多都写了,皇上也应该都知晓差不多了。”顾悯的神从回忆中抽出,面露出丝讥讽,“他们先是收买了徐皇后宫里的宫女,厌胜之术诬蔑徐皇后诅咒高宗早死,好让太子登基,接着又有太子的幕僚告发太子在东宫时常有不满今上的狂悖之语传出,随后又有人伪造了太子和舒国公阴谋兵变的证据呈给高宗……高宗本就多疑,厌胜之术自古又是宫中的大忌,高宗晚年笃信道教,对巫蛊之事深信不疑,便下旨徐皇后和太子圈禁起。但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众多,纷纷为太子求情伸冤,此举无疑加引起高宗对太子的不满和猜忌,要知道,人在盛怒的时候,是听不进劝的,高宗那些为太子求情的大臣杀了批又批,还止不住沸沸扬扬的舆论……”
顾悯说到此处,长叹声,怅然地道:“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自己的朝廷心都向着个人说话,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最后高宗听信了刘贵妃和郭九尘的谗言,下令赐死徐皇后和昭怀太子,徐皇后的母家和太子妃的娘家舒国公家也连坐,满门抄斩。”
顾悯说话的时候,沈映直紧紧握着他的,心弦也在为那些冤之人的命运牵扯着,最后等到顾悯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心地问:“那你又是怎么活下的?”
顾悯空洞的黑眸里重新凝聚焦点,转头望着沈映自嘲笑,“说皇上可能不信,最后是刘贵妃救了我。”
“你说谁?刘贵妃?那不就是太后?”沈映有些惊讶,“她不是害你家的人吗?又怎么会救你?”
顾悯冷冷道:“皇上有所不知,刘贵妃在成为高宗的妃子前,曾经是徐皇后宫里的宫婢,与我父亲也有些旧交,我父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写信恳请刘贵妃救我命,许是刘贵妃对我父亲还残存丝旧情,对我父亲心怀有愧,所便答应了我父亲帮他保留徐家的最后丝香火。我从狱中救出后,刘贵妃交给我义父平阳王带回闽阳抚养,直到我义父今年初杜谦仁构陷下狱,我为了救他才回到京城,后的事,不我多说,皇上你也都知道了。”
沈映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若有所地点了点头,“原如此,怪不得那时在名花阁你会跟我说那番话,没想到昭怀太子诬陷谋反的最终原因,竟然是因为削藩。”
两人都沉浸在那桩牵连了数百人的惨案中心有戚戚,半晌没说话,忽然朔玉在外面问了声:“皇上,御膳房烤了些鹿肉送过,您这会儿可要传膳吗?”
沈映醒过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听朔玉说有烤鹿肉,肚子便自觉地发出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唱起了空城计。
沈映感觉奇怪,傍晚的时候膳房还没说有鹿肉呢,这会儿又是从哪里打的鹿,便问:“哪里的鹿肉?”
“我回京的路上打的。”顾悯接过话道,“本想回到府里亲自给皇上做烤肉,可回去便发人去楼也空,我便带着鹿肉起进了宫,皇上是不是还没晚膳?要不先传膳?不然吃得太晚,鹿肉不容易消化。”
沈映点点头,“正好朕也感觉饿了,行,那先传膳吧!”
晚膳很快端了进在桌上摆好,两人洗完,在桌旁坐下,朔玉站在旁给他们布菜。
彼此之间终于敞心扉,顾悯从未感觉过有哪刻像在这般轻松过。
之前的所有压力和忐忑,此刻都烟消云散,顾悯没有告诉沈映的是,当沈映主动抱住他说“心疼他”的那刻,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天堂般,甚至觉得即便听完那句话下刻就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不过自然只是那瞬间的感受,在的他才舍不得死,顾悯借着喝酒为掩饰,时不时眼睛往沈映身上瞟,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个人,高高在上,唯独肯为他屈尊降贵,人生能得如此知己良缘,命运总不算太苛待于他。
沈映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顾悯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也是徜徉着片柔情蜜意,忍不住看着顾悯打趣道:“怎么光顾着喝酒不吃菜?”
顾悯放下酒杯,“臣不饿。”
沈映挑眉不相信地道:“朕看你还没怎么吃,哪里就饱了?”
“因为,”顾悯深深看着沈映,字顿道,“秀、色、可、餐。”
旁边还有伺候的宫人在,在人前沈映得端起皇帝威严的架子,不能随意嬉笑打闹,虽然心花怒放,也得不能表在脸上,努力绷住自己要往上翘的嘴角,装着正儿八经地道:“你可让你府里的厨子后做菜都不放油了。”
顾悯不明所:“为何?”
沈映轻哂道:“因为你这个人本身就油腔滑调,还放油作甚?”
在给沈映布菜的朔玉听到沈映损顾悯的话后,没忍住嘴里发出“扑哧”声,怕沈映责罚,连忙放下筷子跪下认错:“奴婢御前失仪,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沈映抬抬,“起,朕本就是在讲笑话,有人笑就说明朕这个笑话讲成功了,要是没人笑,那朕才尴尬,你又何错之有。”
顾悯不满地提出抗议:“皇上,臣不觉得有么好笑,臣哪里油腔滑调了?”
明明是某些人不解风情。
沈·直男·映本正经地道:“朕就是同你个玩笑,你要是认你就输了。”
顾悯:“……”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着饭,忽然有小太监急急忙忙从外面进,跪下禀报道:“皇上,冯太妃薨了!”
朔玉连忙过去斥责那小太监:“昏了你的头,么冯太妃,那是冯庶人!”
冯太妃和杜谦仁谋朝篡位,早就沈映下旨废为庶人幽禁在冷宫里,沈映听到她的死讯后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慢慢放下里酒杯道:“知道了。看在她当年伺候高宗的份上,朕赐她具薄棺入殓,其他的,让下面的人看着办吧。”
朔玉弓腰道:“皇上仁慈,奴婢这就命人去做。”
朔玉领着传话的小太监出去了,沈映挥了下,让左右宫人也都退出去伺候,暖阁里就只剩下沈映和顾悯两人。
顾悯忽然想到他进宫之前派人去北镇抚司问话,结果回的人禀报说杜谦仁已经自缢死在了狱中,而就在同天晚上,冯太妃也随后死在冷宫里,这两人的死之间会不会有么联系?
顾悯打量着沈映淡定的表情,试探地问:“皇上听到了冯氏的死讯,问也不问她是怎么死的,似乎对冯氏的死早有预料?”
沈映抬眼看着顾悯,不答反问:“你知道,杜谦仁是怎么知道你的实身份的吗?”
顾悯摇头道:“说实话,我也有些意外杜谦仁会知道我是谁,想不到是么时候露出了端倪叫他发了。”
“不是你在杜谦仁面前露出了端倪,”沈映吃饱了站起,活动了下身体,漫不经心地道,“而是冯氏告诉他的,冯氏说,你和你的父亲徐大人长得很像,她始瞧你便觉得眼熟,后就想起了你像谁,猜到了你是徐家的后人。”
“竟是这样。”顾悯摸了下额头,颇为意外,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记得他父亲的样子,还会有人通过他的长相就能他认出,默然片刻,又想到了么,站起看着沈映,“所杜谦仁和冯氏的死,都是皇上动的?”
沈映走到顾悯面前,痛快地承认:“是。他们本就身犯不可饶恕的死罪,死不过是早晚的事,何况他们又知道了你的身份,为防走漏风声,那就加留他们不得。”
顾悯怔怔看着沈映,眼前之人,似乎像是个杀伐决断的皇帝了,前都是他挡在沈映前面,为沈映冲锋陷阵,在换成了沈映保护他,甚至为了保护他,上都不惜沾上鲜血。
“既然冯氏能通过长相就能你认出,其他见过你父亲的人,说不定也能。”沈映面容冷肃地说,“但是目前还不能让人知道徐家还留有后人,否则若是那些藩王知道,我留个徐家后人在身边,那定会引起他们的忌惮,矛头必然会指向你。所你赶紧想想,还有谁有可能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
“太后和郭九尘其实早就知道,是我为了获得他们的信任,自己暴露的身份。但是我当年是太后所救,所她应该不会我的身份告诉外人。”顾悯忖少顷,沉声道,“其他有可能知道我身份的人,也已经都我杀了。”
“那就只剩太后和郭九尘那条阉狗了?”沈映轻嗤了声,走到烧着银丝炭的炭盆前,伸出在上面烤了烤火,冷眼望着罩子下面烧得火红的炭道,“既然如此,近天转凉,太后在行宫里住了许久,也是时候迎太后回宫了。”
顾悯走到沈映身后,从背后拥住他,沈映的双合在掌心里自己掌心里的温度焐热,低声问道:“皇上为么这么维护我?”
沈映倚在他胸膛上,懒洋洋地反问:“你觉得为么?”
顾悯不慌不忙地猜测道:“为了替高宗赎罪?”
沈映轻点了下头,“自然是有这方面的原因,高宗误信谗言,造成了徐、舒两家的冤案,我作为人子,理当为父赎罪。”
“还有其他的呢?”顾悯侧面抬起沈映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墨眸灼然深邃,下子吸住了沈映的目光,“皇上就没有私心?”
沈映侧过身只搭在顾悯的肩膀上,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亲在顾悯的下巴上,柔软的嘴唇摩擦过粗粝的胡茬,轻声道:“私心那自然也是有的,你既是我的人,我不护你护谁?父债子还,我们沈家欠你们徐家的,由我补偿给你,从此上人的恩怨两清,怎么样?”
顾悯的往下握住皇帝纤细的脖颈,粗糙的大拇指指腹慢慢在沈映凸起的喉结上摩挲,饶有兴致地问:“皇上预备怎么补偿?”
沈映怕痒,抓住顾悯那只作恶的,低头咬了下,“令忠魂沉冤得雪,再许你无上尊荣,如何?”
顾悯环住沈映的腰,无赖地摇头道:“还不够。”
沈映斜挑眉梢看他,“嗯?”
“光是皇上补偿给我的这些还不够,”顾悯干脆地扯下天子的玉带,又顺拔了天子的金簪,人打横抱起,掷地有声地宣布,“皇上须得自己补偿给我,那才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