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挥动手中明人赠送的宝刀,在护卫们的严密保护下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步度根不断怒吼着,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内心的痛楚。
但是这没有用,眼看着远处的同族像羊群一样被四处驱赶,眼看着曾经的勇士像懦夫般在敌人面前瑟瑟发抖,他的心在滴血。
自己没有错,自己这样做是为了鲜卑的血脉能流传下去,为了祖辈的灵魂能有人祭奠,为了鲜卑人可以有一个未来,步度根一遍遍的在心中告述自己。
轲比能又怎么会明白自己的痛楚?
在张郃大军进驻雁门之后,自己并没有打算立即屈服,但是一个人来到了自己的大帐,他就是李归的妹夫、大明的同枢密使徐晃。
徐晃并不是来劝降自己的,他只是来作为人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到明人的地盘上去好好走一次,去看一次。
自己去了,毕竟在所有外人的眼里,徐晃的命比自己的值钱,在明人那尤其如此。
从雁门出发,自己经过太原、河东直达关中。
除了明人带自己参观的所有地方外,只要自己想去看的地方明人同样任凭自己观看。
自己看到了辽阔的原野、无穷无尽的战士、大到不可思议的机器、恐怖的飞火流星等等很多自己就连在梦里也不曾想象到的情景。
甚至应自己的要求,明人还为自己展示了一次天雷之术,那恍如末日浩劫一般的场景令自己的随从勇士们都瑟瑟发抖,有些人甚至不由自主的跪倒了地上。
明人什么都没说,可是自己明白明人的意思,他们就是想让自己看到明国究竟有多么强大。
他们成功了,因为他们确实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窒息。
在长安,骄傲而高贵的大明王后告诉自己,明人统一天下的决心坚不可摧,而现在第一个挡在他们路上的人就是鲜卑。
如果自己愿意协助他们设这个局使他们能一举消灭轲比能等人,那么自己在战后可以回到弹汗山成为鲜卑的大单于。
从此北方草原将分成两部,西面是匈奴,东面是鲜卑,两家可以作为大明的两个守卫者一同为大明看守北方边疆。
如果自己不愿意,那么明人也不会为难自己,尽可以选择返回部族和其他鲜卑部族一起抵抗到底。
对明人来说,事情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需要多花一点手脚而已,但是这样一来所有的中部、东部鲜卑贵族全都得死,也包括自己。
明人王后毫不掩饰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匈奴大单于呼厨泉就在那里,可是他却毫不介意,就像是一条狗一样温顺。
当自己像是梦游一般离开明人宫殿后,自己直接来到了长安最奢华的饭店,点了最高档饭菜,享受了最美味的冰淇淋。
这些自己一生从未尝过的美食是免费的,是用族人即将滚滚流出的鲜血换来的,那鲜美冰爽到极点的感觉和着不断滴下的泪水又是怎样的一种痛楚?
自己答应了,因为自己别无选择。
这样的事自己不做还会有别人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能替明人做狗的选择的,而只有自己抓住这个机会,鲜卑才有未来,哪怕是最卑微的未来。
在匈奴人和步度根的联合打击下,袁绍军迅速的崩溃了,尤其是当张郃率部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
虽然身后只有区区一百人的骑兵,但是却有无数的袁军立刻向他投降,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只有在他的保护下他们才有可能活下来。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只要是投降的袁军士兵张郃就立刻让他们放下武器站到自己等人身后,而只要这样做的士兵就不再会被匈奴人和步度根的人攻击。
这并不是因为有李归的命令,而是因为张郃对呼厨泉和步度根两人的请求。
对于呼厨泉和步度根两人来说,张郃的这个请求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必须在明人手里讨生活的他们来说,多杀几个无关紧要的袁军士兵几乎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收益。
凭这样的举手之劳却可以结交张郃这样和李归关系异乎寻常的大将那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至于这样会影响很多普通族人的收入那就不是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所介意的了,因为以后他们位置的安稳不再取决于族人的拥戴,而是明人的态度。
甚至当轲比能的鲜卑主力开始崩溃逃散之后,呼厨泉和步度根还先后暂停了进攻好让张郃有机会劝降这些袁军士兵。
这时候袁军投降的人已经超过了两千,被杀的也不下两千,其他多数人也是四散奔逃不复成军,但还是有近三千人结成了阵势在文丑的带领下顽强的抵抗着。
看到敌人突然停止了进攻,他们有些惊疑不定,却更加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感到一丝安全。
但是这样的安全感是虚幻的,当并没有去追击轲比能的明人骑兵也慢慢的围过来的时候,那怕是最迟钝的袁军战士也知道自己这边已经没有任何突围的希望了。
这时候张郃不顾手下的阻拦,单人独骑上前大喊道:“有认识我张郃的吗?我想要和文将军一叙。”
袁军骚动了一下,过了一会一员大将从袁军之中缓步而出,正是文丑。
两人之前在袁绍帐下关系其实不错,但是此刻见面却已经是各为其主、恍如隔世。
张郃翻身下马施礼道:“兄长……”
文丑一摆手打断他道:“张将军,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只要你能答应保住这些袍泽兄弟的性命,文某这颗大好头颅你这就拿去吧。”
张郃连忙道:“明王对兄长仰慕已久,何来加害之意?只要兄长愿意加入我军,功名富贵还在小弟之上。”
文丑裂开大嘴微微一笑,说道:“俊义啊,我不像你那样饱读诗书,看不清这世间大势。我只知道袁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没有其他可以回报的,只有这一条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