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家世代经商,在各大城镇都设有会馆,方便各业管事交流信息,也作为四海族人到各地的落角点。
“瞳城”四海会馆后院厢房内,穿着青色素暗刺花的男子倚立窗前,仰望满天繁星,黯然神伤。
不知她在宫中过得可好。
“枫少爷”会馆的老管事带着大夫走上前来。
男子优雅地回过身来,温和地问道:
“她怎么样了?”
“回公子,刚给姑娘换过药了,她的伤已无大碍,只是……之前流血过多,才会一直昏迷不醒。”大夫恭谨地答道。
“她什么时候会醒?”
“這个不好説,可能……可能這两天会醒,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没有其它办法吗?”四海枫沉下脸来,她把她交给自己,他就不能让她失望。
“這……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大夫也是无奈,這丫头能活着已是命大了,那刀锋再偏半分伤了心脉,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有劳大夫。陈伯,取一百两给大夫。”四海枫有礼地説道。
两人离去,四海枫转身走进了内室,看了眼床上小脸发白的女子,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真的会一辈子不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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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华升殿”上,歌升舞起,好不热闹。
古晓如闷闷不乐地看了眼正上方的福皇,见他原来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福皇微微一怔,挥了挥手让众人停下,继而笑道:
“如儿不开心?”
“嗯”古晓如点点头,她向来很老实的。
“哦?为什么?”福皇放下酒杯,這丫头的爽快他倒是越来越喜欢了。
“就我们两个当然吃什么都没味了。”可不是,她兴高采列地跑来赴宴,以为终于可以见到皇帝的众位妃子了,她就可以找到那个像蓝心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這个家伙太奢侈了,偌大个宫殿就他们两个人吃饭,一人面前一桌子菜,还非得让几十个人载歌载舞地看着他们吃,真是太浪费了。
“如儿喜欢热闹?……呃,不怕人多麻烦吗?”
“不麻烦啊。人多才好呢,人多饭也吃得香,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还能增加感情,多好呢。再説,這么多菜吃不完就浪费了,人多的话大家吃一点就吃完了,多好。”古晓如心中暗付,人越多越好,最好把宫里的女人都找来,让她慢慢看,不怕找不到人。
福皇专注地盯着她説话,心里有些失落,纱纱是不喜欢和外人一同吃饭的。他还记得有一次,她无意中説起,想和他做民间最普通的男女,他耕地,她织衣,每天她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只有他们两人。
“既然如儿喜欢,那么下次朕记得多叫些人来陪你。”
“嗯。最好把有的皇妃都请来。”
“朕的妃子?”福皇沉下脸来,犀利的眼取代了之前的温柔。
古晓如当然发现了他的变化,她低着头夹了块青笋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説着:
“是啊,如儿往后得住宫里,要是不认得婶婶们,一不小心惹到她们不高兴,‘咯嚓’一声了……怎么办?”
她一边説着,一边举手在脖子上比画了一下。
“呵呵……”福皇被她可爱的表情逗乐了,缓下脸色:“這宫里没人敢伤如儿半分。”顿了顿,他沉下声来:“见见也好,免得往后那个不长眼的惹如儿不高兴,自找死路。”
呵呵……古晓如干笑两声迎着福皇宠溺的眼神,心里却因他的话冷得真打哆嗦。
“不长眼的”……是指他自己的老婆吗?
不知为什么,古晓如有些怕這个人,因为他是皇帝吗?可能是吧,要不人们怎説“伴君如伴虎”呢?云娘説得对“皇宫是很大,也很美,不过呢……不好玩。那里再大再美却始终是没有自由。”不单没有自由,还有没人情味。
她突然好想回家了,回四海吗?不是,她只想回到四海云的身边,去哪里都可以,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想到他,她心里闷得慌,不知他气过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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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云觉得自己的头快爆炸了,好沉好痛,勉强地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午后的阳光射进窗棂,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印记,明晃晃地很刺眼。他举拳砸了砸后脑勺,缓了缓头痛,抽身准备下床,无意地触到被中的温软,他心下一惊,彻底地清醒过来。
锦被下的自己全身不着寸缕,不用问他也能想到出了什么事,他努力回想除了喝酒其它的事一点也记不起,他醉得太厉害了。
俊美的脸阴沉下来,他从不要侍婢服侍,饮食起居一直是童歌在打理,要不是童歌被太子借去办事,晚昨也不可能出岔子。毋庸质疑,床上的女人定是公主府的人,居然胆敢算计到他头上,以为上了他的床就能爬上枝头当凤凰?可笑!无耻!下贱!
他越想越气,大致地穿戴好,愤然转身离去,不肯多看那床一眼。过盛的怒火让他疯狂,“乒乒乓乓”将挡路的空瓶踢飞出去。
“云表哥……”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四海云被人点穴般地定在门口,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下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紧紧地握起双拳,才能止住那一声带来的冲击。
是她?!
为什么是她?
怎么可以是她?!
“云表哥……”安宁伊纯其实早就醒了,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她知道他生气了。
“为什么?”问得有些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這一问只是本能罢了。
“我……我喜欢你,打小就喜欢。”安宁伊纯紧咬下唇,有些幽怨:“可你总是躲着我。”
四海云深吸口气,痛苦地闭了眼。对她,他本是疼爱的,如妹妹一样,担他慢慢地感觉到了她异样,感觉到她眼神里的特别。正是這样他才处处回避,每次进宫他都匆匆而行,省得有更多误会。
“云表哥,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我可以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只是因为他是你二哥,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昨晚你那样伤心,为了那个不愿嫁给你的女人。她伤你,我心痛,我不能看你为她堕落,我——”
“住嘴!”
四海云爆发了,他猛地回过头去,俊美的五官因怒火而燃烧。
“你当自己是什么?!嫁给二哥是为了我?!你当我二哥是什么!!你這样作贱自己,陷我于不义,让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家人,面对你?让我如何坦荡地面对如儿!……如儿……不!她不会原谅我,她会当我是畜生,她会离开我……不!啊~~”
痛苦地喊声惊天动地,安宁依纯惊恐地望着接近癫狂的人仰天长啸,她被深深憾动,也更加憎恨那个他无比紧张的女人。心底升腾起一丝快慰,她就是要她恨他,最好永远不要原谅他。
过了很久,四海云才逐渐平静下来。
“纯儿,对不起。”对她,他有着深深地愧疚。
“云表哥……”安宁依纯警惕起来,忐忑不安地盯着四海云。他在想什么?
“我……我不应该喝酒的”现在説這些没有义意,他不想那么无情但他也给不了她什么补偿,她是二哥的女人,而且他不可能因此而爱她。
“我——這是什么?!”他的眼被床单上的几点嫣红刺痛了。
她是处子?!
“我爱的是你,自然不能让他碰我。”安宁伊纯小声地説道,她有点心虚。她心里清楚四海云是想让這事不了了之,所以她故意不着痕迹地拉起锦被的一角,让他看清楚床单上的血渍。
四海云彻底崩溃了,他木然地站起身,失魂般地走向门外。
“啊~~!”
喊声再起,這一次是绝望。
安宁伊纯倚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直到那声音一空。她知道,這一回他再不能躲她了,她会时时刻刻在他脑中,這是他亏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