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天若有情天亦老
二人走着走着,渐渐莫雨竹发现自己跟着任锦夜的步伐开始有些吃力了。冷风一吹,泡过水的箭伤伤口隐隐作痛,莫雨竹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说。
任锦夜只顾在赶路,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莫雨竹的异样。直到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莫雨竹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任锦夜沉默的背起莫雨竹,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他一面留心着四周有没有南宫落的人,一面向山谷深处走去。山谷很深,任锦夜背着莫雨竹走了半日也未走出。
云雨苍苍,月色渐明,皎洁月光破云而出。下弦月上梢头,细雨轻轻柔柔的落在人的肩头,似是与情人低语。
任锦夜很快发现了这个山谷的不同寻常,似是有人在此布下了阵,易进难出。任锦夜只得将莫雨竹先放下,专心研究眼前的这个阵法。
很快,他便发现了这个阵法不同寻常之处,这个阵八个门,门门是死门,没有生门。
饶是任锦夜再精通阵法,此刻也感觉到这件事的棘手。没有生门,这意味着他们无法按着原路返回。
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看看这个山谷里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越行山口越窄,头顶的天空也已变成一线天,通道也狭窄地仅允许一人通过。直到前路被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
任锦夜用手指敲了敲石门,石门背后应该还有路。只是这石门少说也有上千斤,仅凭他一人之力,想打开石门实在是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刻任锦夜也顾不上南宫落的人会不会追上来了,任锦夜从衣袖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辉瞬间照亮了任锦夜的四周。
任锦夜将夜明珠凑近石门,神情冷峻唇角勾起一抹笑。这石门果然有蹊跷!只见那石门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永夜的文字。
任锦夜一字一句的读过去,久久不曾舒展开的眉头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
他还真是得好好感谢一下南宫落。没想到他一直在寻找的永夜宝藏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他眼前这扇石门,竟然就是永夜宝藏的后门。是陆方恭和陆方远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的永夜宝藏山洞的后门。
石门中心有一个凹槽,看样子应该是放永夜钥匙的地方。现在只要找到那个陆方恭的孩子,拿到钥匙,他就可以打开这扇石门了。
不管怎么说,他离复国之路总算是更近了一步。今夜就到这里吧,任锦夜重新背起莫雨竹想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
莫雨竹身上的温度很高,应该是发烧了。莫雨竹含糊不清的在他的背上呓语,他听不清她都说了些什么,而且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任锦夜怕莫雨竹掉下来,将她往自己背上颠了颠。这一颠不要紧,从莫雨竹身上掉下个物什来。应该是玉一类的材质,落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任锦夜将莫雨竹放了下来,弯腰捡起落在草丛中的物什。借着夜明珠发出的光,任锦夜在看清手中的东西后不由得一愣。
羊脂般莹润的白玉环中嵌着一青一赤两条琉璃螭纹龙。任锦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青赤两色螭纹璧此刻居然就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任锦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魔怔的一般将玉璧放进石门上的凹槽之中。
无论是凹槽的形状还是大小,都正好与玉璧相吻合。石门“轰隆隆”一声,缓缓在任锦夜面前打开。
望着眼前的这条青瓷汉白玉铺就的路,任锦夜犹豫片刻,还是抱起了莫雨竹进入了山洞之中。
任锦夜低头看一眼怀中的莫雨竹,莫雨竹脸色泛红,任锦夜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温度高的烫人。
任锦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色眸子流转着星光。但他此时心中有个更大的疑问。
莫婉离居然就是陆方恭的后代?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未免有些太巧了?
任锦夜说一点都不怀疑莫婉离那是不可能的,但眼下她人尚未清醒,谈这些还言之过早。
山洞很大,看得出来是个大工程,几乎将整座山都挖空了。里面的华丽程度不亚于修建一座宫殿。
任锦夜薄唇微抿,心里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感到很讽刺。永夜有这个功夫凿山开洞来藏宝,倒不如用心练兵,又如何来的灭国之祸。
归根结底,一个国家的兴盛或衰亡,都有它必然的原因。盛极必衰,时光的滚滚洪流会推动着时代的轮回交替。
任锦夜虽然心知自己身负复国重任,但他同样也知道,一个时代的改变是大势所趋,而不是仅仅依靠一己之力就可以扭转的。
南相国内忧外患并发,才会让任锦夜有机可乘。倘若南相国泰民安,国运鼎盛,面临的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永夜地宫两侧的墙壁上绘满了彩画,详细记叙了自永夜开国以来的一些重大事件。
三百年前,永夜初立。
拓跋永夜结束了一个封乱割据的时代,实现了大一统。从此天下为一家。
那时的京都还不在长安,在临安。那时的临安,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御史府中乌夜啼,廷尉门前雀欲栖。
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可惜好景不长,便是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意气由来排灌夫,专权判不容萧相。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节选《长安古意》]
永夜开国皇帝拓跋永夜一死,永夜国便已开始盛极转衰,加之宦官权贵推波助澜,更加速了永夜的衰亡。
拓跋永夜死后,将一国分为二体,即永夜国和明夜国。分别交由一子一女来管理,唯一的要求便是分国不分家。
拓跋直系一氏继承永夜国,而明夜国则是作为一个父亲给自己女儿的嫁妆。这可真真是江山为聘。
永夜虽是一分为二,但永夜和明夜毕竟是同祖同宗,血脉相连。所以任锦夜才会寻求明夜的相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永夜灭国时,明夜国并未出手相助。
但如今,时移事易,永夜宝藏的发现,再加上凤凛御的辅助,任锦夜有八成的把握和明夜达成合作。
情况唯一不太妙的就是,莫雨竹似乎烧的越来越严重了。任锦夜伸手扶住莫雨竹的肩膀,从背后给莫雨竹输入真气,去除她身上的寒气。
半个时辰过去了,任锦夜已经用真气将莫雨竹身上的衣服烤干了。莫雨竹额头的温度也如愿降低了一些。
温度虽然降下来了,但是对于莫雨竹身上的箭伤,任锦夜不禁有几分犹豫。
思虑再三,他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一条。给莫雨竹的伤口做了简易的处理。
莫雨竹高烧刚退,整个人还是混混沌沌的,意识并不十分清楚。只感觉到一双轻柔的手小心绕过自己的伤处,为自己做包扎。
莫雨竹低声呢喃,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任锦夜怀中,口中无意识的发出痛呼声。
那人的身上并不暖和,一身的骨头硌的莫雨竹极不舒服,她努力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
将头枕在那人的腿上,她很明显的感到那人身体僵直。但许是躺下的姿势太过舒适,她很快便昏昏欲睡过去,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任锦夜轻锁眉头,几次伸手想要叫醒她,可见她在梦中睡得如此踏实,也不愿再去扰人清梦。
莫雨竹的呼吸声轻轻吐在任锦夜腿上。任锦夜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调节着呼吸开始打坐。
一束光线透过石壁的缝隙照在二人身上。莫雨竹悠悠转醒,晦暗的环境让她一时不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莫雨竹摸到手下柔软的一团,急忙起身想看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却因为起的太过着急而一头撞上她头顶的某个人。
只听见一声闷哼,莫雨竹急忙寻声伸手去摸,一只温暖宽厚的手及时抓住了她毫无章法,空中乱摸乱抓的手。
“我没事。”任锦夜在抓住莫雨竹的手之后,又很快放开。莫雨竹很快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慢慢起身摸索身边的墙壁站了起来。
任锦夜不懂声色起身,暗中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了的腿脚。他的动作没能躲过莫雨竹的眼睛。
莫雨竹咬咬下唇,颇为不好意思的偷偷打量着他。问道,“你还好吧?”任锦夜点点头,“嗯。”
莫雨竹有几分羞赫的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任锦夜搭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又想起昨晚自己隐隐记得的那双替自己包扎伤口的手。莫雨竹焉能不明白这都是谁做的,于是声音低若蚊虫道:“谢谢你。”
许是声音太低,任锦夜并没有听见。莫雨竹也不太好意思再说第二遍。
莫雨竹抬头问他,“这是哪里?”任锦夜的目光直直盯了过来,似乎是想把她戳出一个洞来。
就在莫雨竹以为自己快要受不了任锦夜深邃漆黑的眼眸,想要避开时。任锦夜缓缓从袖中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