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尘的师父及娘亲曾不止一次告诫过他,这世间的情爱都如昙花,花开一现后便永坠黑暗,忠贞不渝永远都比不过改朝换代的新鲜感。
情爱是什么样子?
先甜又苦。
就好像吃鲜甜的桃子,刚吃时水分饱满,解渴亦解馋,但吃到后来嚼到了果实就会发觉又苦又涩。当然若是有先见之明,万花丛中过选择片叶不沾身的话,不去触那果实,但架不住有些桃子有毒。
他搞不明白情爱的本质是什么,是那苦涩的果核,亦或是鲜甜的果肉。
又亦或者,是桃子本身甜苦交织。
百味杂陈。
但如今他这般轻微垂目望着木清如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跌进了她盈盈秋水的双眸深处,他陡然间觉得自己在她眼眸中虽然渺小却也独有一席之地。
这般想着,他竟然难得面上露出几分痴惘神色,无意识的问:“你能心悦我多久?”
木清如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笑着夸张的比了个大大的心,“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又是多久?”
木清如有些怀疑江沐尘现在杠精上身,但此时她开心,毕竟刚刚才解决完了那个难缠的木家和木橙海,她身心愉悦又悠闲放松,便也没介意江沐尘的这番话,认真的回:“就是有多长久就多长久。”
得到这个回答,江沐尘唇角无意识的噙了些笑意,如冰雪消融般的清冷温软,“好。”他说,“那本相也很心悦你,也想跟你长长久久。”
木清婉被打的鼻青脸肿且背部受伤再度瘫在床休养,木橙海亲自从厨房给她端药送进屋时,刚走进门就望见木清婉砸过来的花瓶碎在了他脚下。他怔了片刻,抬眼才发现这屋子里已经被砸的满目狼藉,他瞬间冷了脸:“木清婉,你这是在做什么?”
木清婉被其严厉呵斥吓了一跳,很快又只感觉委屈:“爹,女儿被木清如欺负成这副模样,您怎么不帮我啊……”
“我怎么帮你?你偷了她的银两还反污她院中的丫鬟,我能怎么帮你?”
“我……我若不是没有银钱,做什么要去偷她的?”木清婉没了多少底气,却还是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
“那也不行。”木橙海道,“你是我看重的女儿,无论怎样都不能去学小人行径坑蒙拐骗!”
“什么你看重啊!”木清婉差点快被这番话气炸了,分明现在是她被打的没有人形,木橙海竟然还在帮木清如说话,“你看重的分明就只有木清如而已,你觉得她现在是郡主,高高在上,还跟江沐尘攀了亲,你就把她当成了女儿,你哪里顾及到我啊!要不是现在她木清如不认你这个爹了,你才不会想得到我!”
她是真感觉委屈。木橙海心如明镜,先前木清如懦弱无能无人撑腰之际,明知她们百般欺辱木清如都能选择视而不见,如今不过是木清如做了郡主得了皇上赏识,木橙海就知道什么公平公正了。
他看重他哪个女儿啊?
他看重的是能给他带来荣耀殊荣的女儿罢了!
他看重的并非亲情。
只是利益!
“你!”木橙海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向来乖巧的二女儿竟如今说,加之方才的事堆积着不由的怒从心来,疾步走上前去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厉声呵斥道,“陈意柳怎能教出你这等蛮横娇纵的女儿来!”
“你根本就不看重我跟我娘,你看重的就只有你那个发妻跟木清如而已!现在好了,她不认你了!”这一耳光彻底打垮了木清婉的内心,登时她就不管不顾的委屈大哭起来。
木橙海被哭声吵的心烦,放下药碗转身出门,可他此时心如乱麻,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来到了梧华院门口。他稍怔片刻还是轻轻推门而进。里面已经被人好生整理过,荒凉孤僻的院落被木清如搭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于墙壁上还有她用颜料画出来的不知名的花藤。
这里太安静。
但一墙之隔的丞相府此时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闹声,甚至中间还偶尔夹杂着几声踏白独有的啊呜呜的叫声。
听上去倒是其乐融融。
木橙海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木清如愉悦大笑了,这个女儿虽然惊才绝艳,他对她也有着些许愧疚难当,但最多的其实还是畏惧担忧,毕竟谁让她跟江沐尘扯上了关系?
至于他的发妻……
丹娘。
而此时,隔壁丞相府,木清如正跟江沐尘和流风幽莲他们玩老鹰捉小鸡,木清如这个老鹰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侧目望向了那面墙。母鸡江沐尘察觉到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没怎么。”木清如挠挠头,“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江沐尘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想着说是否是她听错了,就见木清如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他身后的流风,大笑:“哈哈哈,我都抓住了,我赢了!!”
江丞相:……
所以刚才自己是被木清如骗了一把吗?
罢了。
“老鹰捉小鸡不好玩哎。”木清如玩游戏就是如此,若是每次都赢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她做在石凳上撑着脑袋望着池塘,打着哈欠说,“我都玩困了。”
“那你想做什么?”今天的江沐尘格外有耐心没脾气,“本相都有时间。”
木清如想了想,突然说:“相爷,我记得你弹琴的技术倒是一绝呢,所以我给你哼唱一首歌的旋律,你能不能记住?”
“能。”
“那我就哼了,然后你弹琴,我唱歌,怎么样?”
江丞相几近于头疼无奈的想,弹琴唱歌到底是比老鹰捉小鸡好些,他也就认了,等木清如哼唱了那首歌的旋律时,他表情都跟着复杂了起来。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种歌?”
“有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木清如循循善诱,“弹嘛弹嘛~”
江丞相叹口气,虽是觉得曲子怪异却也表示可以忍耐,让流风搬来了琴,结果他还没弹,外面就突然有下人跑了进来:“相爷,有客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