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乖,他会对钱笑,他会对权笑,他会对亲情笑,那么,他也一定会对爱情笑。只是,他的爱情过去在赵玉琴这里,现在已经不在了。
赵玉琴不知道柴云鹏那值得一笑的爱情在哪里,想到这些她很茫然,突然就感到愤怒。
“如果我现在就能找到他,如果我现在能抓住他,我会一刀一刀把他们两个,不,也许是几个,。现在是县长了,不要脸的女人有的是!只要让我抓住了他们,我就一个一个地剁碎了他们。包成饺子,嚼了他们。”赵玉琴发现,她在暗夜里发挥出的仇恨,无与伦比。
赵玉琴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说过了,要做个大女人,她和柴云鹏是一家人,这就足够了,他们是革命同志,目的是把日子过好,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斤斤计较。
想得太多了。柴云鹏不会有事的,他不收礼,收礼的事,大多是假手赵玉琴。求县长办事的人,素质比经营户高,取证很难。
也许是杞人忧天呢。赵玉琴想,官大官小还是有区别的。官越大,越安全。出事是政治问题,不会是经济问题。
一想到问题这个词,赵玉琴又敏感起来,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感情问题。柴云鹏不出问题,不代表他们的感情不出问题。
四十多岁,赵玉琴感觉自己容颜枯萎,女儿站到她面前,她就能照出岁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女儿多好啊。聪明漂亮,随父母的优点。平常他们夫妇有了什么矛盾,全是靠她来调解。要是没有女儿,这个家,早让婆婆搅散了。
婆婆成了赵玉琴最大的负担。劳心劳力,增添烦恼,赵玉琴对婆婆说,不怕给她花钱,也不怕受累,就怕她多事多嘴。
其实,赵玉琴也觉得累。年龄不饶人,家务活这么多,柴云鹏横草不拿,竖棍不动,柴莉更是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她有点儿吃不消了。
赵玉琴想请个保姆,又舍不得花钱。她想让花如玉到家里来住:“我管你吃住,你只要帮我做做家务就行了,也不是太累,不过是打扫一下卫生,做做饭,来了客人帮着照顾一下,晚上洗洗衣服,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再买点儿菜,也就这些事吧,累不着你。”
花如玉马上涨红了脸,大怒。
“我还能亏待了她吗?柴莉不喜欢的衣服,我自然会给她的。柴莉好多衣服可是一次都没穿过的。”赵玉琴和甘凤麟说,希望甘凤麟能帮她,至少会向着她说话。
“过分了你。”甘凤麟没有和赵玉琴开玩笑,“花如玉自尊心很强。”话只能说到这里。
是过分了吗?赵玉琴自问。甘凤麟的话,她是信的。她佩服甘凤麟。他们虽然明争暗斗,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喜欢甘凤麟的为人。
在执法科,如果让赵玉琴选队长。第一人选是甘凤麟。他聪明正直,年富力强,除了嘴贫点儿,没有其它的毛病。第二人选是花如玉,她有学历,没经验,但是她人品好,只要好好培养,将会出类拔萃。第三个才是赵玉琴,她自惭,论能力,赵玉琴谁也不服,但是站在正义的角度,自己太过贪婪。第四个是展飞,展飞本来是个好孩子,赵玉琴自责,是她言传身教把他带坏了。至于崔月浦,他昏聩贪婪,根本不值一提。
每一个人,当她让心灵静下来,都能找到内心深处珍藏的善,也能释放出平时不敢暴露的怨恨。
赵玉琴痛恨展飞。是她,一步一步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敌人。她搜集他的罪证,誓要惩之而后快。
快过年的时候,展飞带着稽查队全体人员,给赵玉琴拜年了,毕恭毕敬,谦虚有礼。
赵玉琴心软了。别人已经服软,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如放他一马。
“展飞。”赵玉琴私下和展飞商量,家里过年的礼物多了点儿,能不能帮着在市场上处理一下。
“赵姐,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展飞很客气,解释了很多。
解释是没有用的,赵玉琴只需要听到是或者否。也就是说,展飞只是表面的客气,较起真来,毫不让步。
“拿我当什么?给块儿糖就能哄乐的孩子吗?”赵玉琴恼羞成怒。展飞的情况很快变成铅字,摆上了寇主任的桌面。
“展飞,小子,对不起了,接招吧。”赵玉琴从寇主任屋里出来,觉得无比爽快。
甘凤麟开始寻找二龙。
一个门市一个门市地问,闹得市场上好多人都知道甘凤麟在找二龙。确切地说是稽查队在调查二龙。
“谁是二龙?二龙是干什么的?”这就是稽查队的问题。
有时候,经营户透露一言半句,得到的大多数回答是不认识或者没听说过。
甘凤麟不急,只是有事没事就问上一问。
“谁找我?我听说有人找我呢。”甘凤麟正在一家门市坐着,队员们在检查商品,五个黄毛小子闯了进来,其中还有个瘸子。甘凤麟知道,是二龙来了,说话的这个瘦小的大概就是二龙,不过看这样子,倒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一点儿也没有暴戾之气。
甘凤麟从小习武,哥哥甘凤麒又是黑白两道,他了解这些人。在混混儿中,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能小瞧,是有心计的。
“哟,二龙来了,快请坐。”经营户对二龙的态度显然比对甘凤麟恭敬得多,“谁找你?哦,我找你,我找你。这不是吗,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想弟兄们了,哪天,你有时间,咱们在一块儿好好喝喝。”烟马上递上去。
这个经营户怕二龙找甘凤麟的麻烦,主动帮忙。
二龙把烟叼在嘴上,经营户的火马上又到了。
“甘队,都查过了,没有问题。”朱读怕出事,示意甘凤麟快走。
甘凤麟不动声色。心里话,不用怕,就凭他们几个,要真打起来,绝对不是咱们几个的对手,只不过咱们不和他们一样,咱们是来执法的,不是来打架的。
“哎哟,这不是飞哥吗?好些天不见了,怎么样,挺好的吧?”二龙与展飞看来挺熟。
队员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展飞,几天来,他跟随稽查队,一起打听二龙,可他就是不说他认识二龙。
“我挺好。小二。你也挺好吧?”展飞和二龙搭话,不在乎同事们的看法。
二龙就是小二。
“挺好,挺好,做女人‘挺’好。”二龙大声说。
甘凤麟看得出来,二龙的嚣张是给稽查队看的。他不动声色,稳稳坐在那里,看戏一样,目光里没有任何态度。
“大哥挺好吧?”展飞挺周到。
“好嘛,人家那叫一个美,天天在分局一坐,下边有干警们忙活着,当局长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吃饭喝酒吗?我那天说了,我也不想再这么混了,给我弄个干警当当,大哥还没同意呢,这不,这几天我正和我们老爷子闹呢,这事儿,就得老爷子说话了。”二龙的哥是公安分局长。
甘凤麟听着他们唠,没想到,二龙有些背景,原来只以为是个混混儿。不过,混混儿大多有点儿根基,这也不足为怪。
“你这里有客人,先接待客人吧,我们检查完了。不错,没有任何假冒伪劣的商品,但是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儿,一定要注意,最近市场上假货挺多,进货的时候注意点儿,不要让我们查到假货。我们查不到的,算是侥幸,要是让我查到了,可别怪我不客气,现在,市里对这事抓得严。行,我们走了,你多注意吧。”甘凤麟不想和二龙正面冲突,叮嘱了经营户几句,算是敲山震虎。
甘凤麟不怕公安分局局长,安分守己过日子,和公安犯不上。他是不愿意招惹混混儿。行政执法,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执法人员要在执法的同时学会自我保护,更不能让老婆孩子担着风险。
这样想,甘凤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他不想逞英雄,但是,也不能失去正义。
寻找二龙,是希望二龙有所收敛。对经营户说的话,是给二龙打个预防针,希望他能悬崖勒马,不要让稽查队抓到。如果抓到了他,甘凤麟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安危而放过他,刚才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
甘凤麟第一个走出去,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二龙的脸色很难看。
“我先走了,小二,有工作。”展飞大声说,说这句话之前,他还和二龙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好的,飞哥,改天我请你。”二龙也大声说。
“好好好。”展飞赶上队伍。
“展队,”朱读已经好久不这样叫展飞了,“你们原来就认识啊?那你怎么不说呢?让咱们找了这么多天。”
“我哪儿知道你们找的是他啊,他是我同学,我一直叫他小二的。咱们有些案子处理不了,我还请他哥帮忙来着。”展飞故作轻松地说。
“朱读,去看看那辆车上,装的什么?”甘凤麟支开朱读,再问下去,没有丝毫意义。
“是一车酱油。”朱读回来,脸朝向展飞,想继续质问展飞。
展飞自知无趣,转身去厕所了。
“甘队,你为什么不让我问问他?他也太过分了。”
“不用问了。知道了就行了。”甘凤麟没法向他们解释。
这些新队员还不了解执法中的好多潜规则,人事关系他们还不是太懂,甘凤麟也不便去说,但愿他们永远保持着做人的本真。转念一想,甘凤麟又担心,太单纯的人怎么能执法呢?行政执法工作,好汉子不干,赖汉子干不了。
下午,办公室通知,主管人事的副主任的父亲去世了,办里组织同志们去吊唁。甘凤麟是一定要去的,队员们都不是正式人员,工资又低,甘凤麟征求他们的意见。
大家问随多少钱的礼,甘凤麟估计,按惯例,不是一百就是二百,科长多一些,科员少一些,临时工应该更少。
“我们还是算了吧?”朱读犹豫着,几个新队员都同意他的意见。
展飞一直不参与这些事,甘凤麟让他临时带队,把下午的工作做好。
“我跟你一起去吧。”展飞最后才说。管人事的副主任,展飞很愿意拉上关系,也许以后会有机会调过来呢。
没办法,甘凤麟让朱读暂时带队,给他个锻炼的机会。
“要是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不管那边有什么事,我都会很快过去的。”甘凤麟不太放心。
“甘队,你放心吧,不会给你惹祸的。”朱读急着抢过了这份任务。
吊唁很快。鞠躬,说几句节哀顺变的话,把礼钱交上,就可以回单位,只等后天开追悼会了。
“甘队,我们和二龙他们碰上了。”桑匀的电话。甘凤麟还在回单位的路上。
碰上就碰上吧,每天在市场上检查,碰上谁都是有可能的,不惹事就得了,为什么要打电话,只能说明二龙要寻衅。
“甘队,你来了,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甘凤麟急忙赶到市场,朱读迎过来说。
“刚才,我们在市场上检查,二龙他们几个来了,那个瘸子手里还拿了把刀子,也不说什么,就是看着我们。我怕出事,就打了电话。”桑匀还有些激动,话说得挺快。
“我们也没理他们,我们是执法,他们不经营商品,不属于我们的管理范畴,我们也不用怕他们,但是没必要惹他们,我就带着大家离开了。他们也没再来纠缠。”朱读向甘凤麟汇报。
“你们做得对。看来,这是向我们示威来了。大家要多走走脑子,看看怎么对付他们。他们这是对咱们的虚张声势有了反应,但愿他们从此有所收敛,至于他们对咱们的威胁,也是虚的。在咱们没有动他们之前,他们也不会动真格的。不用怕。”
甘凤麟没有说如果稽查队真的采取行动,可能他们就会找甘凤麟个人的麻烦,这事,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能动摇大家的军心士气。
就在这天晚上,马大愣家的门市被人泼上了大粪。这事很快在市场传开,稽查队当然也知道了,不用问,这是二龙干的。他一定是以为马大愣告发了他,所以稽查队才到处找他。
“甘队,我举报,二龙他们卖假货。”马大愣这回是真生气了,在市场追了稽查队一里多地,才找到甘凤麟。
“好,回单位说吧。”
“他们卖假货,我家的假烟假酒全是从他那里进的货,不只是我们家,这个市场上的假货有三分之一是他们送的,他还威胁我。一块儿长大的兄弟,甘队,你知道,我对他可是够仁义的,你那么问,我都没告诉你,他居然不相信我,给我家门市泼大粪。这小子,我这回不能放过他。”马大愣边说,朱读边做着笔录,甘凤麟不让大家打断他。可是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市场上有三分之一的假货是他的,你怎么知道?”桑匀问得正在点子上。
“我怎么知道,我在市场上是干什么的呀?谁家卖假货我还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怎么能让你知道?”朱读也学会了用这种方法套别人的话。
“你别套我话,我不说,我要是把这市场上的人都得罪了,我就不只是做不了生意了,我也别想活着了。不知道哪个就把我给做了。”马大愣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挺有数的。
“那,你说你的假货是从二龙那里进的,有什么证据吗?”这个重要问题当然要先问清楚了。
“甘队,你不会是不敢惹他吧?这种事哪儿有证据。你们要是不敢惹他就算了,我到别处去举报。”马大愣将甘凤麟的军。
“这个我没办法,没有证据不要说是我,任何执法单位也没办法。”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没证据,我也不举报了。”马大愣那股子愣劲过去了,起身就走。
“大愣,这样吧,就算是你帮我们,你注意搜集一下证据,只要有了证据,不一定是你的,别人进货的证据也行,我们一定依法处理。如果处理了,也不会少了你的举报提成,这是有明文规定的。”甘凤麟观察着,马大愣这会儿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大概恢复了理智,再说什么也不起作用,但是,作为执法人员,宣传法律总是有必要的。
“行,只要我有了线索,马上来通知你们。甘队,你们忙吧,我走了。”
又断线了。线索总是这样断掉,真是挺让人着急的。
“我看马大愣还会来的,他不是说了要帮咱找线索吗?”闫取说。
“我看不会来了。”朱读分析起来,“你看,他刚来的时候,那是什么表情啊?气得脸都青了,后来,慢慢地,脸色恢复了,又听说咱们要证据,那证据要是拿出来,说不定他自己也跑不了,谁知道他卖过多少假货呀?再说了,二龙也不傻,能让他拿到证据吗?他看到咱们真的严肃起来,就怕了,刚才的冲动劲没了,自己把话收回去了。我看,以后再也不会从他嘴里得到消息了。”
几个队员争论起来,甘凤麟不管他们,这正是他们提高工作能力的好机会,让他们争论吧。他躲到一边,给郑重打了个电话,让他悄悄注意一下二龙和马大愣的动向。
到了下午,郑重给甘凤麟来了电话,说是中午马大愣和二龙他们几个在一起吃饭了,是二龙请的客。二龙这家伙,太精明了,先给马大愣来个小提醒,然后再请他吃饭,软硬兼施,马大愣就又成了他的人了。
看来,要想得到二龙的证据,很难。
一直以来,通宜是个比较有名的地方。因为通宜综合批发市场。市场最初的红火和后来的假货泛滥,使通宜美名与臭名兼具。
一个网络上发出的帖子,很快又让通宜处在风头浪尖,惊动了通宜市委市政府。
喝酒喝出了人命。
昨晚,死者家宴,喝完酒,家人找不到他,后来,发现他死在了洗手间。
一起吃饭的十来个人,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大家回忆了一下,菜和饭大家都吃了,只有死者一个人喝白酒,家属认定是酒有问题。
这家人也能折腾,很快就在网上帖了出来,同时找了报社,电视台,本地的报纸电视不敢报,省里一家报社的驻通宜记者站给捅了出去。
程雪娥书记听到这个情况,非常重视,给市长打电话。市长把所有跟这事挨边的单位全叫来了,大发雷霆,问是谁负责的,大家全说不是自己负责的。
有人说:“不是有市场办吗?这不是在市场买的酒吗?这事应该找他们。”
市长终于找到负责人,痛批寇连喜。
寇连喜心理不平衡。平时有了什么案子,谁都来查办,因为可以罚钱,有部门利益,现在有了责任,全推了。
寇主任扫一眼把他推到解剖台上的同僚们,颇为不满,小声嘀咕:“平时不是大家都管吗?要这样,以后你们谁也别管市场了。”
“说什么呢?都这时候了,还互相推诿,你,回去先把这事查清了。处理要从重从快,任何人不许说情。”市长发了怒,寇连喜再也不敢多说,唯唯而出。
寇连喜主任回到单位,冲综合执法科大发雷霆了:“你们怎么管市场的?管了几年了,管出了人命。要你们有什么用?马上都去市场,一个也不许留下,去给我查办这件事,同时,要严格管理市场,不许再出现假酒。市长要求,再出现假酒先摘我的帽子,我没别的办法,撤我之前,先撤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执法科再也不分内勤和稽查队,八个人在一起研究怎么进行这项工作。
赵玉琴笑寇主任和甘凤麟胆子小:出事是好事,出了事,上边就对你这个部门重视了,要不,没了老鼠显不出猫的重要来啊。
花如玉看她一眼:“都出人命了,还考虑你自己。有没有同情心?”
“去哪里呢?”朱读问甘凤麟。
“去事主家吧。总要一点一点的查。”甘凤麟征求赵玉琴意见,尊重同事没有坏处。
“当然是先去事主家了。”赵玉琴说。
事主家里正闹得不可开交。死者岁数不算大,只有五十三岁,的确是让人痛惜。甘凤麟同情着。
“真可怜。”看到死者的女儿哭得哀伤,年龄比自己还小,花如玉眼里含着泪。
“我们不是来吊唁的,是来调查的。”赵玉琴责备花如玉。
听到有人来调查,死者家属够上来,要挠稽查队员,被亲友拦住。
“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假货横行!要不是你们这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我们家的人也不会就这样死了。”家属哭骂连声。
“你们躲开。”赵玉琴推开甘凤麟他们。
“又抢功,出风头。”展飞不屑。
“别误解她。这种时候,男的不好上前,怕被那个家属诬赖占她便宜,或者是说打了她。”甘凤麟理解赵玉琴的做法。
赵玉琴挤到前面,眼圈红着,拉住死者家属的手:“大姐,别生气了。你看,出了这事,大家都难过。真是让人痛惜呀。我们和你一样,也恨那个卖假货的。也怪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事情已经这样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咱们一定不能放过那个犯罪分子。我们是来帮你的,咱们要先拿到证据,有了证据就跑不了他。该判刑判刑,该让他赔偿损失赔偿损失。大姐,配合好我们的工作,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家属见赵玉琴又谦恭又难过的样子,说话又是这么说到她的心里去了,就说:“这妹妹说话我爱听,是啊,我也是气糊涂了,可不是,你们是来帮我们的。我说,妹妹呀,你看,这不,就是这个酒瓶子。报社的同志们就是拍的这个。这个挨千刀的呀,他怎么就卖给我们假酒呀?”说着大哭起来。
“大姐,别着急。我先问问,这酒是从哪里买的,你知道吗?”赵玉琴不慌不忙。工作,她有一套。
问明了酒是在就近的小卖部买的,八个人又马不停蹄直奔小卖部。
小卖部不敢隐瞒,说是从市场白世谊家进的货,朱读做了笔录,一行人直奔市场。
白世谊正在门市,愁眉苦脸,见稽查队来了,说:“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来,那个小卖部已经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我顶着呢。我也没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反正一句话,我不知道这些酒是假的。你们要问什么,我全说。”
白世谊的脸都白了,稽查队都恨他,花如玉说:“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了?为了赚点儿钱,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这可是人命关天呢。”
“花同志,你别这样说我,我现在,死的心都有。我告诉你们,我真不知道这酒是假的。”白世谊看着花如玉,仿佛花如玉害的他。
从哪儿进的货,进了多少,卖了多少,多少钱进的,多少钱卖的。一一问明白了,白世谊很主动地把进货票和账本全拿出来。朱读仔细地做了笔录。
然后,去仓库查看。
“好在公安还没有来。我不明白,这事公安怎么还不来?这事虽然和我们有关,但是这可是人命啊。”甘凤麟和赵玉琴议论。赵玉琴虽然心肠狠,看问题却比别人有深度
“也许是没有报案吧?”赵玉琴也纳闷。
看了仓库,封存了库存的货物,因为没有权利把这些酒扣压,也没地方去放这一千多箱酒,甘凤麟让闫取抽取了样品,告诉白世谊好好保存这些酒,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白世谊说:“放心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敢不保存好了吗?我还盼着这些酒是真的,好洗刷我的冤枉呢。”
甘凤麟说:“行,你放心吧,我们这就拿去化验,三天后出结果。自然会给你个公道。”
质检站的人也早听说了。看到样品送来,他们也不敢怠慢,当即派人去化验样品酒。
交割明白了这事,稽查队没敢休息,又回到了市场,一家一家地查,市场上的经营户早听到消息,有的已经关了门,稽查队掘地三尺也没发现假酒,倒是零星地查到一些假烟假瓜子。一一做了笔录,改天再处理。
一天下来忙得腿都直了,嘴都干了,也没敢休息。
“不能休息,这个责任不能丢,而且,我们已经失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实话,心里有愧啊。我们拿着国家的俸禄,就这么不负责任吗?”甘凤麟的良知提醒他,不能偷懒。
这一天,白世谊可是倒了霉了,事主找来打架不说,公安也来传他。把他都吓傻了。回来,就知道在门口坐着。大冬天的,也不觉得冷。
“这样的人,就是要严惩,杀一儆百。”花如玉嫉恶如仇。
甘凤麟只是盼着化验结果快点儿出来:“执法是要讲证据的,证据一天没有下来,一天不能给问题定性。”
花如玉点了点头,但是好像还有什么弯没有转过来一样。
质检站的效率很高,比平时快了许多,他们把电话打给甘凤麟:“酒没问题。各项指标都合格。”
一听这话,甘凤麟舒了口气。
“仿佛白世谊和他有什么关系一样。”赵玉琴取笑甘凤麟。
“我可怜他了。”甘凤麟承认自己看不得白世谊那种绝望的眼神。“不过,要是我现在听到说酒是假的,我一定会义愤填膺的。小花,赶紧给白世谊打电话,告诉他酒没事。叫他过来一下。”
甘凤麟和赵玉琴拿了化验结果,从质检站回来,白世谊早就等在办公室了,一看到质检报告,他的手就抖起来,人一下子蹲在地上,勉强看完了,突然抱住头大哭起来。这个人两天间仿佛就老了十多岁。
甘凤麟不觉叹了口气。赵玉琴也叹了口气。花如玉看不下去,给他倒了杯水。
白世谊喝了口水,平静了好半天,说:“我一定要去告报社。没有他们这样做事的!”说完就走了。
其实不用他去告,报社的人早到他家去恭候他了,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主动要求赔偿精神损失。最后,他只好接受了。他说,我不缺钱,但是必须在报纸上给我公开道歉。报社没办法,只好同意,谁叫自己瞎报道呢。死者家里见了这样,也没了话说,还说什么呀?人,经过验尸,的确是喝酒死的,但不是喝的假酒,是酒精中毒,喝得太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