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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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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查队团结在赵玉琴周围,大家都愿意听她的调遣,每个案子也都以她为主处理。队员们工作轻松,处理完了案子,她都会或多或少给展飞和老齐一些好处。

可惜此景不常,不久,大家就发现赵玉琴变了。

权力,一旦集中在一个人或者是少数几个人手里的时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权力是危险的,这个人本身也是危险的。

手下的人都摆弄“顺”了,赵玉琴觉得,她的手也就好伸开了。开始是小心地,慢慢地,循序渐进。

几个队员都好对付:老齐是内退的人,眼睛只盯着钱,好在他智商低,胆子小;展飞年轻,社会经验少,又是临时工,不足为虑;花如玉虽然聪明,却正直,送到手里尚且拒绝,更不会争权夺利。

花如玉提出不吃请,正中赵玉琴下怀,反正照顾了经营户,总要有回报。主动送礼的最好,不送礼的,赵玉琴旁敲侧击,对方提出请客,赵玉琴就带上女儿去吃。

“你们发现问题了吗?”老齐偷偷地问展飞和花如玉。

“最近,案子都是她说了算,处理都偏轻。看得出来,她和经营户关系暧昧。”展飞断定,她有私弊。

三个人商定,拆赵玉琴的台。

“这个案子你去处理吧。”赵玉琴发现三个人和她对着干,让老齐去处理案子,老齐不去,展飞和花如玉也有心无力。

市场办稽查队这种行政执法单位,没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利,全凭三寸不烂之舌。赵玉琴能言善辩,察颜观色,出类拔萃。她总能切中经销商的弱点,话专往经销商的痛处戳。

赵玉琴说话尽量不伤经营户的面子。

怕公安的,她说,处罚不是目的,相信你已经吸取教训,咱们不叫公安过来了,他们来了,对你们没好处。当然,我们也不愿意找他们帮忙,挺麻烦的。

怕媒体曝光的,也是这一套话,不过是将公安换成媒体。

害怕黑社会的,她会适时提到一些黑社会大哥的名字,有时候,她也不认识,却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也有人在官场上有人,这就更好办了。柴云鹏朋友很多,只要提了他的名字,十有八九会找上门来,不收礼,交朋友。

还有什么关系也没有,遇到事就到处托人的,赵玉琴干脆把后路堵住:“你不用到处求人,托了谁的关系,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处理,还显着咱们关系远了,把求人送礼花的钱,交了罚款多好。”

在处理案子上落败,几个队员无计可施。赵玉琴白天领着队伍执法,晚上在家等礼上门。

星期天,赵玉琴常常一个人去市场“执法”。

按法律,一个人是不能执法的,她是来敲竹杠的。手中有权力,比做什么生意都好。

“对不起,请你在工作时间来。”赵玉琴也碰到这样的硬茬子。这样的人,赵玉琴会让他知道,工作时间来的赵队长执法有多严格。

有一次,查到了假货,经营户见她势单力孤,把她推出去。星期一,她迫不及待地带着稽查队去那家检查,经营户把她星期天来敲竹杠的事说了出来,队员们很吃惊,都散开,经营户推搡了她,花如玉看不过去,才把经营户拦住。

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墙,赵玉琴的做法,大家都听到了消息,连寇主任也风闻了这些情况。

星期天忙“工作”,正常工作时间,她就忙家务。上午,说好了去检查服装企业,十点也见不到她的影子。三个队员对着崔月浦和甘凤麟抱怨起来。

执法人员素质,已经成为一个大问题。甘凤麟思考着。临时工,“五十九”,负担重,刚买房,这些人,危险。

“我看,应该高薪养廉。”甘凤麟说,“执法人员工资低,压力大,像我这样意志薄弱的人,可能会犯错误。每天接触商人,贫富悬殊,咱们容易受刺激。我们比他们智商不低,付出也不少,凭什么生活差距这么大?我辛辛苦苦一年,吃穿用度,支付了孩子的各项费用,所剩无几,好日子总是冲我招手,总是抓不到,心理能平衡吗?要是我月月拿高薪,别人向我行贿,我不敢要,因为我要保住这份好工作。当然了,高薪就要有严律,对于以权谋私的人也要严惩。不过,我说的这些是以我为例的,对于见到钱就眼红的人,什么高薪也养不了他的廉。贪是那些人的本性。”

“比如赵玉琴!”展飞和老齐异口同声地说。

“找我干什么?”赵玉琴正好走进来。大家一时都没了话。

“甘队,喝茶,工作不是一天干的,在这坐会儿吧。”

“甘队,中午喝几杯。”

“甘队,你家在哪儿住?”

曾敏芝的案子从重处罚,曾敏芝千恩万谢,甘凤麟大人大量,只是给予了经济处罚。市场里的经营户都客气起来,再也见不到对稽查队横眉立目的人了,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

市场就是这样,每一次较量都影响深远。输过一次的经营户,只要战胜他的执法人员不调动,他就再也没有了那种戾气。

“谢谢,你们忙,不耽误你们做生意了。”甘凤麟跟每一个经营户客气着。检查依然严格。

“不是我不领你的好意,我刚出过事,你也知道。”也有强送强请的,甘凤麟只好提起栗克良的告状的事。

他知道,这是一块伤疤,长在脸上的伤疤。他知道丑,他不断地提起,就是为了让自己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假酒假烟的案子最近比较频繁,凭着职业的敏感,甘凤麟觉察,有一个大的造假团伙,提供给市场的假烟假酒数量巨大。如果以这两个方面为重点,深挖细纠,查获大案,对市场来一次大的净化,对不法分子是有力的震慑,也是一次立功雪耻的机会。

“这是什么?”桑匀虽然不认识真假烟,但是知道,把几条红塔山扔在一个破箱子里是不正常的。

“那是别人送我老丈人的,他没舍得抽,让我代卖。”商户赔着笑脸过来解释。甘凤麟知道,不用看,这烟肯定是假的,慎重起见,还是拿过来看了看,没错,是假烟。

“马大愣,这种烟你进了多少?”甘凤麟一般不愿意叫别人的外号,怕在关键时候引起矛盾,马大愣是乳名,大家都叫习惯了,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

“不是我进的货。真不是。”马大愣瞪着两只大眼睛,牛眼一样的。

不用甘凤麟废话,队员们早就开始搜了,但是很失望,门市找不出别的假货。

马大愣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

“把仓库打开。”甘凤麟严肃起来。

“没有仓库啊。我哪儿有什么仓库啊。”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仓库在哪儿。跟我走。”甘凤麟拉着马大愣上了稽查队的车。如果他自己开车,怕他耍花招。

仓库不远,稽查队早都打听过了,对于重点监视的这些烟酒经销商,甘凤麟秘密访查过,大部分的仓库位置都了解。

仓库里果然有假货,不只是假烟,还有假酒,搜出来几箱,不算多,马大愣挺不在乎的样子。

甘凤麟察觉马大愣的态度,认定还有大鱼在后面。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先稳住他,就泄气地说:“好了,先做了笔录,听候处理吧。”

一连三天,稽查队一直没有去马大愣的门市,只是在别人的门市检查,也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案子。

甘凤麟正在指挥队员检查一家服装经营户,郑重突然来了:“甘队,我把他们骗来了,他们一会儿就到。”

“真的?这么容易就来了?他们没有怀疑?”甘凤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还有这么好骗的骗子吗?

“真的,他们大概是想不到我会骗他们吧?”郑重张开大嘴笑了,这家伙,他一点儿也不傻,就是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正是做生意的好材料,别人以为能骗到他,其实恰恰让他给骗到了。

“寇主任,我跟您说的那个外地劣质酒,厂家送货来了,大概中午就能到,您和公安联系的人能不能到啊?”甘凤麟立即给寇主任打电话。这事,只有他能从公安那里请求到支援了。

“我马上联系。”半个小时,寇主任要的援兵就到了。

是四位民警,便衣,领头的姓黎。甘凤麟客气地把他们安置在附近的一个小门市里,沏上好茶等着。

“甘队,是不是到市场买东西,找你就行啊?”还没等用上他们帮忙,他们倒是先开口了。

“没问题。只要是这个市场里有的,咱们去了,第一,能买到真货,第二,咱们不能多花了钱,至少也是批发价,说不定还能拿到进价。”甘凤麟只能这样说,他自己买东西也是这样,买东西,想不花钱,做不到。

“价钱倒是没什么,主要保真。现在,假货太多了。”黎警察一边喝着茶,把甘凤麟的手机要过去,摁了几个键,还给他:“这是我电话。有时间常联系。”

甘凤麟知道,自己的号码已经打到他手机上了,只得把他的号存了下来。

“甘队,他们来了。”郑重的电话也在这时候到了。甘凤麟已经看到有辆车停在了郑重门市外面。

有了公安的配合,这案子办起来就痛快多了。开车,扣人,他们自有他们的手续,甘凤麟不明白,人家也不让他们明白。“其实,我只是个法盲。”甘凤麟在心里叹息,“大多数执法人员都是法盲。除了自己常用的那几个条文,其它的,一概不懂。”

稽查队的车跟随警察的车,押着酒车,开到了经侦支队,在这里,两家联合办案。

案子没有什么复杂的,酒是劣质酒,来送货的就是厂长本人,问什么都不隐瞒,只求快让他回家。

“为什么造劣质酒?”桑匀这话问得,警察嘴角挂上笑。

“大哥,酒精太贵了,高度酒赚得少啊。”厂长的回答一下子让大家全笑了。连酒精都舍不得放酒里,恨不能拿水当酒来卖了。

桑匀笑:“原来是忘了掺酒了。”

“你这个案子已经触犯了法律,等我们算一下案值,大概要判刑。”黎警察脸色阴沉。

“大哥,千万别判刑啊,罚款吧,罚多少钱我都认了。你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厂长吓坏了,想破财免灾。

厂长也是法盲。黎警察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唬住了。甘凤麟暗叹,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蒙过经营户。

“打吧。”老黎抬手一指里面的屋子,里面的屋里没人,窗户上有防护网,厂长跑不了。

甘凤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去那里打电话,不怕走漏消息吗?”

“他敢!”老黎只说这两个字。他不喜欢多说话。

打过电话之后,就是等待,老黎不说话,稽查队也不敢造次,大家都沉默着。

半个小时后,老黎忙起来,他不住地走出去接电话。

厂长家里开始活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能和老黎说得上话的人。

看到老黎敌意的眼神,甘凤麟心里像让硫酸烧着一样的滋味。既然向人家求助,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切以公安为主。他站起来说:“黎哥,人已经带到这里来了,我们回去吧。”

“你们回去怎么行呢,你们走了,出了事怎么行?你们得在这里一起看着呀。”老黎说得挺严肃。

甘凤麟心想,我在这里,你嫌碍事,走又不让走,虚伪。

“既然黎哥这样说,那好吧,今天晚上,我们留人在这里值班,我先回家把孩子安置一下,就孩子一个人在家呢,我们留几个人合适呢?”

“孩子一个人在家呀?那,你就回家吧。这里我安排人吧。”黎警察顺水推舟就坡下驴了。

“那就辛苦你们了。”甘凤麟不得不客气。

“咱给他逮条大鱼吃,还得感谢他。什么东西!”朱读刚走出门口就骂起来。

第二天,甘凤麟几人一早就来到老黎办公室。

老黎说,厂长的家里人已经来了,带来了罚款,商量罚款的数额,要和甘凤麟研究。

甘凤麟知道,老黎和厂长家人的背后交易已经达成,既然求助于人,自然要给人家回报。

“罚款,老兄你说了算。我只是要兑现给郑重的承诺。”

老黎说,郑重的损失厂家全部承担,马上让他们交清。

剩下的问题,就好办了,稽查队正式把这个案子移交公安,怎么处理,稽查队不再过问,罚款也不必分成,全部归公安所有。

老黎一听这个,高兴地拍着甘凤麟的肩膀说:“有时间咱们好好喝一场。”

郑重拿回自己的钱,不知怎么好,给甘凤麟一个拥抱,眼里含着泪。

“这孩子。”甘凤麟开玩笑不分场合,“回家抱你老婆去吧。”

送走郑重,告别老黎。天将晌午。

“去市场。”甘凤麟要给马大愣一个突然袭击,让他措手不及。

马大愣的假货不在门市,也不在仓库,应该是放在家里的,稽查队无权搜查居民住所。现在只是碰运气。稽查队查到大案,忙得不可开交,马大愣的门市又刚检查过没几天,这种时候,稽查队一般不会再来检查。就是利用马大愣的麻痹心理。

“甘队,你看这个。”朱读从马大愣的柜台下面拉出来三箱假剑南春,一箱假五粮液。还有一箱走私五粮液。

剑南春包装粗劣,色泽晦暗,内盒的断裂带做工粗糙,连接点也断开,内盒横面和立面的颜色不一致,不用再看别的,假酒无疑。

五粮液一箱里四五个批号,明显是回收包装,名酒的真品,一箱中最多只能有两个批号。

走私酒是出口香港的,稽查没有权利管辖走私问题,只能先把这酒登记保存,可以增加这个案子的分量,有利于处理。

登记保存,是专业的说法,在老百姓嘴里,就是查扣。

马大愣这回没了话,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不是有意识的贩假,怎么会这么快又弄来了假货?

“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我承认我就是卖了假酒。我跟你们去市场办。”马大愣说话很痛快。

“以前,没卖过,这是第一次。”

“卖得不多,就卖了两瓶剑南春。这不,就让你们给抓住了。”

“卖多少钱忘了,看卖给谁了。有的杀价狠,有的杀价不狠,价钱也就不一样,反正是比真的便宜。你想啊,他杀价杀到比我真酒进价还低,想赚我的钱,不给他假的给什么呀?还有的人故意来买假的,不卖还等什么?”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根据这些情况处理吧。

“我这就回家拿钱去,一会儿就给你们送来。”案子结得快,罚款数额也不低,马大愣不在罚款数上拉锯。

又完成了一笔罚款任务。甘凤麟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怎么才能捉住那条看不到的大鱼呢?

“现在,我们也知道,卖假货的都不怕罚了,反正罚完了,有上家替你们出罚款,能报销。”马大愣交完罚款,甘凤麟故意不阴不阳地说,用这种表情来激怒他。

“没有的事。哪儿有那好事啊。有那事,谁还怕抓住啊。”马大愣不信任地看着甘凤麟。

“哼”,甘凤麟轻轻用鼻子给了他一个字,连看也不看他。

“妈的,二龙这小子,他怎么不给我报销啊?看我不找他算账。”马大愣显然是被激怒了。

“二龙说了不算呀。”原来提供假货的叫二龙,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先诈他一下再说。

“谁是二龙?”马大愣知道自己说走了嘴,想把话收回去。

甘凤麟知道再多说已经没有用了,但是,可以从以前处理过的那些贩假的人那里再打探消息。

知道了二龙这个名字,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甘队,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下巴都成双的了?”花如玉调侃甘凤麟。

“当队长了。有权了。”甘凤麟自嘲。

花如玉斜他一眼:“权能害人。”

“是。我知道。”甘凤麟感激她的提醒,“你拿我当什么人了?狗?改不了吃屎?告诉你吧,我现在,只吃饭。所以,才会胖。”

花如玉点点头。最近工作有了大的进展,摸到了二龙这个信息,又查获了几个小案子,心情好了,胖一点,很正常,她担心甘凤麟吃请受贿。

“快到下班时间了,我得快点回家洗澡去了,要不,别人又说我太胖了,影响形象啊。”甘凤麟关窗户,大家都笑,“洗澡能洗掉几斤泥啊。”展飞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家里,依旧是清锅冷灶,甘凤麟给自己和孩子买了几个包子,两个人匆匆吃完,让孩子自己去写作业,自己躺在沙发上出神。

新来的市委书记程雪娥,很重视批发市场的情况,反复强调,一定要把市场做大做强。

前些天,纪委下了文,各执法部门,凡进入市场,必须先到纪委开信,否则,企业拒绝检查。文件一到,各部门都皱了眉头,纷纷给省里打电话、发传真、写材料。不让检查,市场出了事算谁的?还要这些执法部门干什么?更有甚者,有的局长对上级说,咱们这些弟兄们怎么办?我还有多少临时工没有政府下拨的工资呢,还叫我们活不活了?

这些事,后来让新来的程雪娥书记知道了,她说,如果这样下去,市场只能死。

一个没有人管理的市场,经销商的觉悟又没到自觉的程度,只能是假货横行,信誉缺失,到最后,成为一个没有顾客的市场。

执法人员当然应该约束,但是不能因噎废食。要加大对执法人员的监管力度,执法人员违法,从严惩处。

别人当队长,是工作时间想自己的事,甘凤麟是业余时间想工作的事。有了程书记的决心,市场很快会赢来一个有序的环境。只是不知道,这个程书记的热情能保持多久。

“甘队。”门铃响,甘凤麟隔门镜看了看,不高兴地打开门,他从不拒客人于门外。

来人是今天查获的两箱假剑南春的主人,吴跃升。

“你这个案子按法律规定要没收假酒,没收非法所得,还要处一万到三万的罚款。由于情节不是太严重,你配合工作也不错,不会从重处理的。这个你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一个与情节相当的处理。”甘凤麟公事公办地说。

“甘队,可不要罚我那么多呀,罚几千块钱就行了,不是说以教育为主吗?我家里条件不好,为了给孩子上大学,我也不容易。”他把一个信封放到小茶几上。小茶几是廉价货,吴跃升看出甘凤麟的寒酸。

“你不用这样,我会秉公执法的,不会罚你太重,也不会以教育为主,你知道,我更知道,只靠教育是不起作用的。”甘凤麟了解吴跃升的情况。

“甘队,给我个面子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照顾照顾。”吴跃升把信封塞到甘凤麟手里。从信封敞开的口里能看到,那是钞票,甘凤麟捏了捏,大概在五千以上,一万以下。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的心情也希望你能理解。别人可能是收礼办事,我这里,是送礼不办事。我刚被人告过,好容易解脱出来,你再送礼,不是害我吗?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做,你自己算一算,我说了不会按最高额罚你,你再添上些,就够交罚款了。你的案子我心里有数,你也不用托人求情了。”

“甘队,您不帮我?”

“我不应该帮你。我的工作就是来让你警醒的。我帮你是不对的。我也不会以权谋私。但是,我更不会无限度无原则地处罚你。我现在刚回到执法队,我有我自己的思路,你看着吧,一定会让你们心服口服的,我会有个公平的处理。你要是听我的,你就回家等着,谁也别再找。”

“甘队,您给我个面子吧,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你不用想这么多。以后,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处理的。”

“甘队,我已经吓得吃不好睡不好了,您能不能让我心里踏实点。”他说得很实在,甘凤麟知道是心里话。

很多人都这样,拒收礼物,他心里就没底,收下礼物,即使没照顾他,他也以为收礼的人尽力了。

吴跃升换了多种角度,甘凤麟拒绝得都累了,恨不得抓起他来扔出去。

“你放心,这个案子不会从重。”甘凤麟奇怪,自己没受贿,怎么向吴跃升保证起来,心里还有一些羞愧和紧张。

“对了,是谁告诉你我家在这里住的?”甘凤麟推着吴跃升到门口,忽然想到这个重要的事。

“我自己找来的。”吴跃升听到这个问题,赶紧开门走了,甘凤麟一个人站在门后,啼笑皆非。

吴跃升这个案子,本来打算给他一万五的处罚,如果收下他的钱,处罚也不能低于一万,那样,吴跃升就吃亏了。很多执法人员会那样做,甘凤麟骂他们心太黑。

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吴跃升拉着展飞到角落里,悄悄地说了些什么,甘凤麟听到展飞大声地说:“这事你别和我说,我现在不是队长,我说了不算。”然后就甩开他走了。

地址可能是展飞告诉吴跃升的,他以为这样做甘凤麟会高兴。经历了这么多事,展飞还没有悟出来,甘凤麟为他着急。

吴跃升第一次请展飞喝酒,是赵玉琴当队长的时候。

“我操她姥姥的。”吴跃升瞪着血红的眼睛,是这样骂的。

“又要当biao子,又要立牌坊啊!”他把一杯酒倒进嘴里,“来,兄弟,咱们喝,我知道,你们是同事。可咱们是什么?你今天能和哥哥我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喝这个酒,是瞧得起我。咱们是好哥们儿。小二,是我盟兄弟,也是你同学,咱们就是兄弟。你能不帮你哥我吗?”

展飞很少有机会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喝酒,小二叫他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会和吴跃升坐在一张桌边喝酒。

小二是他中学时的同学,多年来,他们来往很少,小二的父亲是局长,小二来往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小二突然请展飞喝酒,展飞不明就里。

“哥哥,喝。”

“喝,兄弟。”

推杯换盏,都是小二的盟兄弟,展飞都不熟悉,只知道这全是些有点事业的人。他不多说,他只是看,咬人的狗不叫,展飞是个韬晦之人,这个,吴跃升早就看出来了。

“兄弟,我要找几个人做了她。”吴跃升酒气上来,满脸通红。

“大哥大哥,千万不要那样做,用不着,她算个什么呀,咱有的是办法调理她。”小二不等展飞说话,先拦住了吴跃升。“再说了,你要是那样做了,不是也像她说的一样,不给兄弟面子了吗?你让咱侄子怎么和女朋友交待啊?你说呢大哥?”

他们在演戏给展飞看。展飞在稽查队,看厌了经营户的表演,心中明镜一样。

“哥,咱不说那些了,说那个不痛快。来,咱们喝酒,以后,咱们弟兄多亲多近。”话就说到这里,再说多了,会失了他的身份,展飞明白,这一场酒,就是吴跃升和他这个稽查队员拉关系的。

吴跃升进了一批假货,赵玉琴带着稽查队查获了。

当时,吴跃升态度很强硬,不允许稽查队带走这些假货,为了抢夺展飞手里那一箱货物,还差点把展飞推倒。

赵玉琴把脸一沉:“阻碍执法,给记者打电话,叫他们马上过来。先把这事曝光再说。”然后掏出手机查记者的电话。

“昨天来的那个记者的电话吗?”展飞马上配合赵玉琴的表演。昨天倒是来了个记者,但不是采访的,是来拉广告的。

过去,的确有记者跟着稽查队采访过,曝光的时候,报事不报人。曝光经营户的名字,等于给他的小店判了死刑。

“哎呀,大姐,他不会说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吴跃升的媳妇适时出来解围,“你快去一边呆着去,又喝多了,一喝多了就没个正经的,说话也着三不着两的。快进里屋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吴跃升推进了里屋。

大家都知道,里屋一定还有假货。但是这时候,也不能再进去搜了。吴跃升店里有五个人,搜到了也拿不走,更是个大僵局。稽查队没有强制措施,只能智取。

软哄硬吓,吴跃升总算同意赵玉琴把查获的假货全部带走。

这批假货价低量大,搬运起来费事,赵玉琴、老齐、展飞、花如玉,四个人,搬了好多趟,都累了。

剩下最后两箱的时候,赵玉琴示意展飞和老齐上车,把最后一箱留给花如玉。

老齐说:“你这个妇人啊,太狠了。”

花如玉看到三个全坐在车上等她的时候,她的脸红红的。

赵玉琴说:“看,小花儿累的,快歇会,来坐这儿。”

吴跃升的媳妇抱着几条烟过来,硬是往车上塞,赵玉琴脸一沉,严词拒绝,命令展飞开车。

车开出去,只留下吴跃升媳妇站在那里大声地说:“慢点儿开啊。”然后,她大声,更大声地说:“撞死你们!”

第二天,吴跃升来市场办,笑容可掬,提供的情况没有任何价值:货是一个外地人送来的,尚未出售。

既找不到货源又没有售出,赵玉琴无计,打发他走,过几天再叫他来。

处理案子,拖时间比速战速决好,一方面给被处理人心理上制造压力,另外,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各种关系在处理之前冒出来,免得后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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