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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二十章 雪国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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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剧烈地响,我抓起来按了绿键:“喂,林晨到底出什么事啦?你快说呀!”

“你叫我歇口气吧。”

“你快说呀,林晨到底怎么啦?”

“她,她被那个男的甩了。”

我骤然冷却,“这关我什么事?”

“我说你有点人性好吗,你跟林晨怎么走过来的我们几个都是看在眼里的,几年来,林晨哪点对不住你?你今天居然说出这么冷的话来,你有人性吗你,她正受伤……”

“够了,这傻B剧情我不想上演,这情节没有丝毫艺术性,我不想发展,我厌烦,什么都别跟我说啦,林晨是林晨,我左门是左门……”

她顿了顿:“左门,这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我再怎么难受打算憋着,但你既然这么冷,我不妨告诉你,林晨遭那个男的玷污了,怀上了,做了人流,那个王八羔子一把将她甩了,你他妈好歹……”

我一阵晕旋,缩在墙角,蚊子似的嗡嗡:“你说什么?玷污,人流?小倩,我求你不要乱说,求你了……”

小倩抽泣:“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我他妈也不想看到剧情这么傻B的上演,尤其是发生在你们两个身上,我死也想不到也不敢想,可是……左门,我希望你冷静点,是个男子汉就做男子汉的事,毕竟你跟林晨……其它我不想多说,我希望人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啪”的掉在地上。

我双手抱头,试图住膨胀至爆裂的头。

我脑子里往复冲撞着几个词语:林晨,怀孕,人流……我缩在墙角手撕扯着头发拔下一根根,长发像柳絮般飘落。

手机铃响,伴着急促的振动声,我傻傻地看着手机像机动车一样移动,没有接听的念头。

铃声又响了,振动声又推着手机移。

我伸出一只脚踩了绿键, 又踩了免提键。

老张在那头洪亮地说:“你小子怎么不来上课?”

我说:“不想上。”声音像鬼一样恍恍惚惚气若游丝。说完我用脚踩了红键,把通话结束了。

头皮因扯掉了无辜的头发而生硬硬的痛,钻心的痛。

我歪在墙角似睡非睡,不知什么时候,天就亮了。

——————————

长沙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我捂着身子走在雪地里。

满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连成一片。

看着漫地雪花,我想起了去年的冬,去年的冬天里,大概也是这个时候,铺了满地雪花,厚厚的一层,雨曦打开地下室大门惊叫:“哇,下雪了,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她蹦跳着敲了潇湘馆的门又敲怡红院的门,催我们起床看雪。雪下得真大,我许一为,颜贝,林晨,雨曦奔跑在茫茫雪地里。在那个纯白的世界里笑闹一串串,而仿佛一瞬,那声雪似乎又下来了,却下得格外伤心,雪地上只有我一个人艰难独行,我试图呼唤他们一个个名字,北风却把声音卷得如同冰沙消匿。

自接到小倩那电话半个月来,我沉浮在一种水蒸汽状态:闭着嘴巴上课,提着酒瓶回家,抱着头睡觉。不想跟任何人有一句话,不想跟任何人联系。小倩说去“安慰她”,哧,安慰,怎么个安慰法?谁他妈的来安慰我?我从未跟林晨联系过,不管天塌地陷,一切跟我无关,要是哪天一辆卡将我碾成肉末,那就了了。

我瘫坐在雪地上,酒瓶摔落,瓶里的液体从瓶口流出同雪花溶成一块。

我将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换上另一张卡,这个号码是林晨所不认识的。

装上新卡,我按了林晨的号码。

林晨接了,小声的问:“喂,你好。”

我没有回答,喉咙发不出声音。

她说:“喂,你好,请问你是谁?”

我说:“长沙下雪了,很大的雪。”

她迟疑了一阵,说:“你?左门?”

“嗯,是我。”

“哦,你……”

“我问你,小倩说的是真的吗?”

“可,可以不谈这个吗?”

我大吼:“我问你是真的吗,是真的我要那狗日死……”

“不要说了……”

“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

“你说!”

“那天,他生日,叫了一大帮子朋友开了Party,我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确切说我是不肯参加的。他是大老板的儿子又是学生会主席,生日聚会人自然很多,场面自然搞得很夸张,并且他当着朋友的面许下诺言说带女朋友亮相……”

“然后你当然的就去了?”

“不,我没答应,我也从没说是他女朋友,他跟我说尽了好话,他求我就去亮个相,应个场面,免得他在众人面前难堪下不了台,他几乎是跪着求我,就算帮他个忙,应付个场面,当时我看着他那么在大个人,一个学生会主席在众人面前叱咤风云,却为这么点事求得如此诚恳,我就答应了,只不过应付个场面,他帮了我很多,我想不管怎样,算还他个人情,除此之外,没更好的办法应对了。”

我沉默,她继续说:“一大帮人海吃海喝后,他拉着我轮流一个一个回敬那些蜂拥而来的酒杯,我不肯喝,他们找尽千万理由劝我喝,开始是用语言劝,后来是用手逼着我喝,我晕晕乎乎,他们几乎是强行把我灌醉,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醒来时在包厢,发现自己,失身了……”

我嘶吼:“你不要说啦!”

“我……没有一点办法,我……”

“不要说啦!”我发疯的惨叫,抓起手机发狂地扔出去,手机剧烈地撞在水泥墙上,“啪”的支离破碎,零件碎片散落一地,我已经没有意识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在甩出去里已经没有意识。

我拔开双腿癫狂地奔在雪地里,不管有没有路,也管不着我要跑到哪里,仿佛茫茫天际就是我的天堂。

我脚底一滑,栽进雪坑里,整个人扑进雪堆里,我的头埋进雪水里我竟不觉得冰。

我爬不起来,也不想爬起来,埋在雪堆里如一只冻死的哈巴狗,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铺在我的头上,身上,手上脚上,像白色的棉絮。

脑子里一遍遍浮现那头肮脏的畜生将肮脏的身体压在林晨身上翻云覆雨。我一阵阵恶心,呕得寸肠肝断。

我无法承受这份恶心,将头埋得更深,抓过一把把雪将头彻底掩埋。为什么?为什么这原本纯白的世界里有如此的肮脏,这雪花如此洁白,世界却如此污秽?

我撕心裂肺地干嚎一声那声音并没有如狼嗥吼响彻天际,而是无力地随雪花淹没在北风的冰冻里。

——————————

天色暗下来,我无力地爬起来,一颠一跛地朝地上室走,城市的灯光开始亮起来,映得雪地迷茫而寒冷,风刮得特别响,刮出呜呜的的声音。

街上的行人特别多,成双成对在银装素裹里,街灯迷迷离离映衬得像过年似的。

我拖着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踩到地下室门口,一个趔趄滚下路坎,摔进室门,鼻孔鲜红的血刚流出来还是热的,滴到手臂上就冷了,似乎要结成红冰。

我搬出一箱啤酒,把一个个盖子撬开,一排排搁桌上摆开,从头开始喝。

刚喝第五瓶,门口跳进一个布娃娃,布娃是莫小茵。

“圣诞快乐!送给你。”她将布娃娃丢在我怀里。

我举起酒瓶咕咕把酒倒进喉管,不发一言。

她笑着说:“你过圣诞就是这么过的啊?方式独特啊!”

“我从来就不知什么圣诞什么狗屁,你滚远点,不要烦我!”我举起第六瓶酒。

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酒瓶:“你喝这么多酒干嘛?不要喝啦!”

我没有抢夺,抓起桌上另一瓶酒咕咕的灌。

她眨着眼睛:“你喝,你喝,今晚是平安夜,你喝完这一瓶陪我去逛街,听说新一佳打折打得叫人抓狂,你带我去逛逛,你买不起圣诞礼物也带我去看看圣诞老人。”她用眼神哀求我,我知道她是极力说服我入放下手里的酒瓶。

我的眼前开始冒星星,我说:“小茵,对不起,我高兴喝酒,不能陪你逛街,你要逛街去找几个喜欢逛街的男的陪你逛,陪你过平安夜……”

莫小茵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瓶子:“你不要作贱自己也作贱他人,你以为作贱所有人你就舒坦了吗?”

我站起身抢抢夺酒瓶:“对,我舒坦,我就是舒坦,我就是这么一个人。”酒瓶从两个人手中滑落,“哐当”一声坠地摔得粉碎,浅色液体溅得泡沫横飞,我一个趔趄趴倒在桌子上。

小茵捡起桌上一瓶酒,说:“好,喝,我陪你喝,今儿个过节,高兴,我陪你喝个开昏地暗,今天谁先趴下是狗崽子是王八蛋!我平安夜哪都不去,就陪你喝酒,还有没有,都搬出来!”

我一撑着桌子,一手比划,摇摇晃晃地说:“中,中,中听,这话中听,酒,有,有的是。”

我又从墙角搬出一箱啤酒,说:“酒逢知己,千,千杯少,这里远没有千杯,你我无论如何,把它们喝,喝完。”

小茵抓过酒瓶,瓶底朝天,咕咕咕满瓶酒倾倒入喉,像浇水一般。

我竖起拇指:“女中豪,豪杰!”

她脸变得通红,头脑开始摇摇晃晃,她说:“左门,我有点晕,左门,告诉你,其实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我不知道酒有这么呛,我一口就把它干了,我厉害吧?”

我说:“你,你厉害。”

她放下空瓶子,又抓过桌上一满瓶酒:“喝,我也能喝,我才不是王八蛋,你趴下你是王八蛋!”

我迷迷糊糊抓过第八瓶酒咕咕地灌。

小茵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不愉快,我今天跟了你一天了,你的举动我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不想打扰你,看着你在雪地里打滚,我没打扰你,我想你发泄发泄就好了,可是你不能遭贱自己呀,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呀!”

我的眼前天旋地转,小茵的身影飘飘乎乎。

她说:“不管你失去什么,你还有很多呀,你还有出众的才华,你还有光明的前途……”

我晕头转向地说:“小茵,我……”眼前一黑歪倒在地上。

小茵托起我的头扶我起来,我抓着她的手不放,一拉,她扑倒在我身上,我翻过来,压住她娇小的身体……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所有事情像黑夜一样迷糊。

……

——————————

我醒来时候已经是第二中午,我的头剧烈的痛,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微张了双眼,试图继续睡,却头痛得睡不着。

我翻身试图起床,踢开被子,一股寒冷嗖的侵袭全身,我往下一看,双眼直愣了:我,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我像遭了当空一击,惊得跳了起来,自言自语:“我从没有裸睡的习惯啊。”努力回想昨晚:喝酒,然后莫小茵来了,然后,莫小茵喝酒,然后……我不敢往下回想,我意识到我干出傻事了,沉重地滚在被窝上:“脏,真他妈的脏!”

我看见床单上潮湿的一块——是殷红的血迹,初夜的红。我的胃难受的翻腾。

我套上裤子爬起来,爬到门口哇的吐了,吐出一堆肮脏,还剩下一大堆肮脏!

顺着墙壁我找了个桶子装了一桶桶水哗啦啦往头上浇。湿了累了,瘫坐在门口,什么都不想干。

傍晚来临的时候,我爬起来坐在昏暗的灯下,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听见门外有响动,我也不回头看。

一阵风闪进来,接着是一个声音:“左门,我回来啦。!”是一为。

我说:“嗯”

“怎么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死。”

“死什么死,我都没死,你死个屁啊,不过,真跟个死人一样了,发生什么事啦?”

我不做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你快说呀!”

“林晨被人遭蹋了,我遭蹋了莫小茵。”叙述如此之简单如此之平淡。

“你怎么能犯这样的生活错误啊?”

“别说啦!”我吼。

“难道你就让这样的事给你牵绊了?”

我愠怒:“我知道该怎么做!”进房里清理东西。

我说:“我出去住半个月,你去画室帮我把工资结了,莫小茵来找我,就说我去北京不回来了。”

一为僵着:“那好吧。”

我挎着背包出了门,走在浓黑的夜色里。

走到郊区的一片山野里,山野寂寥无声。这里是我们曾经写生的地方,曾经热闹非凡,如今落没沉寂。雪还没有溶尽,在月色下皎洁无暇。头顶繁星满天,倒映在水面上,星光点点,映成一片。

我拣了块没雪的石头坐了下来,面朝着冬夜宁静的湖面,独钓寒江雪。

宁静,我需要这份宁静,我对着覆雪苍山默默呼唤。

我果然宁静了许多,半夜时分,困了,歪在雪堆上昏昏欲睡,半夜的天空又零零星星地下起了小雪。

我在宁静的雪地上睡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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