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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八章 雪花满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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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

封闭了一个月,大家封闭得有的痴痴呆呆,有的疯疯癫癫,离考试只有几天,我们赖在被窝里起不来了头晚加到凌晨四点,跨得稀里糊涂,现在是早上七点,人到是醒了,却起不来,一个月来,日月颠倒,人已神经兮兮。

房子里谁起的作业,差不多堆过膝盖,我躺在窝里,眼瞥着一堆小山似的作业,突然有种极大的满足感,我们多么伟大啊,创造了这么多废纸。

颜贝和一为还在死睡,我目光游离在这些作业堆里获取满足感。作业堆里的每一张纸里,都有一份沉甸甸的踏实,一张张纸堆叠起来似乎堆出一座座像牙之塔。

我灵魂游离在“象牙之塔”上,躯壳又有点想入睡的感觉,就快考试啦,这个借口足以催使我们大睡特睡,刀已磨了三年,只等上战场杀个片甲不留。

听见外面的大门“哐”地打开,然后是雨曦疯疯癫癫的声音:“下雪了,下雪了,快来看啊!真的下雪了。”然后跑去东西两边敲门。

“林晨,林晨,快起来,下雪了,快来看啊!真的下雪了。”叫嚷完毕又跑过来敲我们爷们的门:“懒猪,起床看雪啦!下雪啦!”

一为一个翻身醒来:“臭娘们,吵死人了!疯疯癫癫的。”

雨曦还在坚持:“是真的下雪了,骗你是小狗。”

为了不打击她幼小的心灵,我说:“知道啦,你一个人去堆雪人,别跑丢了哦,大人们在睡觉。”

雨曦没辙地走了,估计真一个人堆雪人去了。

我爬起来,开门走出。看见林晨也起来了,在滚雪球玩,试想一个冷面太师在滚雪球玩儿,多么新鲜啊,足以笑掉大门牙。

我说:“师太您忙哈。”

林晨一个雪求扔过来砸在我脑门上,开出一朵破碎的的白花。

我说:“你还真反了哈。”跑进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就扔,稀散的雪扔起来没力气,林晨“格格格”笑着往前跑,雨曦在远处笑得灿烂无比:“左门,加油,林晨,加油。”

这雨曦够郁闷,“你到底叫谁加油,你别叫美国加油,有叫伊拉克加油,要不两边都回把你轰掉。”

林晨跑得很远很远了,我说“真无比幼稚,你以为我会追你到马达加斯加去啊。”

雪下得真大,片片雪花如鹅毛飘飘下落,漫天的雪花飞舞,地面白茫茫一片,一直延伸到天际,天空也是灰白的,整个世界白成一片。

我站在雪地里看着雪花一片片飘落,这纯白的世界给我们太多想象。

颜贝和一为也出来了。

我喊叫:“林晨,何雨曦,你们快过来挨我一雪球,否则你们死定了。”我其实是仗着我有了帮凶,我还不信我们三个还攻不破你们两个,要真是这样,我宁愿一片

花飘下来把我砸死。

“有种你过来。”

“我说我一个大爷们,你们叫过来就过来?你们别惹我动手!狗急了也会跳墙!”我说得义愤填膺,突然想起,谁是狗来着?

颜贝说:“怎么啦?闹革命了?”

“对,就是闹革命了,这世道反了反了, 你去把那两妞给我逮回来。”

颜贝说:“小的不敢!”

“怕什么,怕母老虎吃了你?”

“不是,怕你吃了我。”

我一脚踢起地上的雪花,扬得他满身素白。

雨曦拉着林晨过来了,她说:“你打呀,打呀,林晨就在你面前,有种你给她一雪球。”林晨安静地站在雪地上。

不知怎么搞的,刚才还恨不得狠狠砸她一雪球,现在她安静地站在我面前 ,我手里的雪球捏得融化了还没砸出去,我说:“算了,看在你是一女的,我不欺负你。”

雨曦笑得脸蛋花开:“哈哈,舍不得了吧,量你也不会欺负白雪公主。”

“算了,她除了身穿白色衣服,其余跟白雪公主挂不上边。”正说着两个雪球径直飞在我脸上,一个事雨曦的,一个事林晨的。我以前只知道最毒妇人心,我还不知道竟然毒到这个份上。

我吼:“你们两个男人,还站着干嘛,给我打呀!”

“打谁?林大小姐可以打吗?”

“往死里打!”

我们如猛虎下山之势沿路包抄,把林晨跟雨曦围剿在一个雪堆里,火力十足地进攻,打得他们喊爹喊妈。

我说:“你还别说我欺负你,我今天就告儿你,我就是这么卑鄙,我就是可以抛弃男人风度报仇雪恨!”

雨曦哭喊连天:“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畜生,!三个男的围着两个女的打,算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叫你看看我这帮兄弟不是吃豆腐渣长大的。”

林晨只顾着打,披肩的头发散落得乱七八糟,整个儿一个梅超风造型,打得够可怜的。

我丢完最后一个雪球:“不玩了不玩了,打得特没意思,传出江湖,只怕是个笑话,江湖上会说,世界上还有这么狼狈的女人。”

雨曦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一看就是造作。

林晨说:“今天每人交十张速写!”

大家都歇手了,终于知道什么叫玩弄权贵,什么叫做以怨抱怨,什么叫公报私仇。

“到火车站去吧。”

————————————————————

在火车站挤得很晚,天黑了下来,处处灯火阑珊,银装素裹,广场寂寥无声,我们五个站在夜空下的雪地上,像流浪的难民冬夜像个幻觉。

从候车室出来,速写本已经涂完,弹尽粮绝。

林晨说:“明天我们有一场考试,我和雨曦都报了,就不熬夜,回去吧。”

“什么学校?”

“普通本科,垫个底,要不你们也去考考吧?”

“那好吧,你们先回去。”我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站在雪地里,誓死如归决定熬一个通夜,争取一晚刷掉一百张速写,这是个疯狂的游戏,我们都爱玩。

林晨和雨曦明白不能跟疯子纠缠,便回去了。

我们三个走在雪地了,雪下了一整天已经没过脚裸。

三个人拖着沉重的双脚买回了装备——纸和笔,对我们来说那就是装备,好比小米步枪之于八路军。

我的鞋融进了雪水 ,跟冰镇似的,贼冰贼冰。

寒冬夜空下,广场显得寂寥,雪铺了一层又一层,在路灯下相映生辉。

我们在广场一个角落用手扒开一片雪,坐下来,望着飘飘而下的雪,有说不出的惆怅。

这一年就这样匆匆而过了,后面的结果真不知是怎么样曾经的挣扎如黑夜没落,明年的这个时候,是否是满地雪花,而我们生在何处?

一为分发了一人一支烟,手挡着被封卖力地把烟点燃。

我说:“你真他妈的像个老烟鬼。”

“风太大了,没办法。”

说着又把我们的用同样方法意义点燃,火星一明一灭的煞是好看,不时看雪花飘到烟头上,融化,将烟打湿。

广场上人影稀散,除了对寒冷有特别嗜好的人会呆在这雪地里很好有人会伫足,少有人迹,而我们三个却衣着单薄的坐在雪地里,在他人看来真是一道风景,有个路过的人还掏出相机“咔嚓”把我们拍了,估计他也会撰写一篇记实报道——《中国的贫民》或者《关注寒夜里的农民工》,而那时我们正瑟缩成一堆,镜头下的我们正是当下贫苦人民的缩影啊。

广场上那个卖豆腐的倒是耐力奇特,长年累月的挑着一担桶子转悠在这个广场,估计广场每一只蚂蚁都受过他的践踏,我们的纸上留下了他的轮廓已不下一百张。此刻夜深了他还挑着目童子在雪地里“豆腐脑儿”转得不厌其烦,如此天寒地冻的深夜里,谁眷顾他的豆腐脑啊,迂得没药可救。

颜贝说:“他可真不容易。”

“容易,谁容易?你容易吗”一为说。

颜贝沉默,也的确,一天没吃饭了,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浸泡在雪地里,憧憬着没有边际的未来以及承受着没头没尾的压力还能说容易那也挺造作。

“考试快临近了,报考费还没头没绪,烦得很。”我说

“钱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好东西,如果有钱的话完全可以多报考几所学校,可我现在不得不两所就封顶了,再考就只能去卖血了。”一为说。

“你卖血,你卖血我建议你还不如去卖身,也不拿漏斗量量自己有几两血。”颜贝阴阴地说。

“他妈的打架是吧,老子跟你拼了!”

他们两个又吵起来。

我深知我就是考两所,报考费还在万丈高空中悬着,我妈说给我寄五百块过来,可她不知道,五百块只能从长沙坐到武汉,在武汉住两天再空手回来,就这回事,而对于家里经济而言,五百已经是个极限。

我想这年我们再没考上那后果真的很凄惨,父母的双眼一枯再枯,家里恐怕四壁也将没了。

雪飘得我们满头银发。

我大吼一声:“开工了,争取今晚拿下一百张速写。”

一为径直走到进站口,递给保安一支烟:“大哥,来,冬天天冷,抽个烟哈,求你放我们进去。”

“又是你们几个,车站不是你家后花园由你进进出出的。”

“大哥,求你啦,求你求你求你……”

夜空雪花飘啊飘啊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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