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月亮部落，部落里正笼罩着不祥的气氛。
那几个长老几乎都到场了，正围着一位远道而来的月亮族人，表情复杂地听他说着他的经历。
我听到他故事的最后一段，带着情绪的啰嗦。但所有人都没在意，都跟着情景一起气愤。他本该把这个故事再说一遍给我听，但他已经把故事都说完了。为了我，他有点不情愿地简化复述刚才的故事。这并没有让大家觉得乏味。
此人有一半血统是康回那边的人，一半血统属于诺亚，跟随着那么个氏族，长老叫塔拉。
在月亮族人初到示拿时期，由于容纳不住那么庞大的团体，塔拉氏族往东北跑到吾洱城，在城里塔拉成为商人。塔拉勤奋好学，又有行之有效的氏族组织，在那发了大财。为了经营更大的生意，塔拉又跑到了非洲、波斯等各路商品的集散地，哈兰城。
我知道，有许多游离在远处的氏族，与我们渐行渐远。这些尽管让我焦虑，但也有正面作用，他们把月亮神的崇拜传播到当地，已经成为两河流域原有崇拜之外第二大的崇拜团体。塔拉本人的周围也感召了一大批月亮神的信众。
但这不是这位兄弟离开塔拉的理由。下面才是故事的关键：
塔拉在哈兰城过世后，塔拉的一个儿子，名叫亚伯兰，据说是受到耶和华的感召，在哈兰宣布与月亮神彻底决裂。
离开我们人群的多得是，但公开与月亮神决裂的是头一着。
这位兄弟觉得不能再跟亚伯兰混下去了，于是只身回来找到我们。
耶和华是何方神圣？我搞不明白。反正以后听说这个亚伯兰离开了哈兰城，然后改名为亚伯拉罕，还有人称他为易卜拉辛，搞得很神秘。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成为犹太人的始祖，一个成为阿拉伯人的始祖。
让我懊恼的是，在这个庞大的月亮族群中，这个塔拉氏族是如何形成的、他们的谱系怎么发展我都没有印象，只知道是闪的后裔，是率先合并男、女生活圈的氏族。
有人在一边向我介绍诺亚、闪与塔拉氏族的谱系关系，但我没有听进去，让我头晕的是，其他氏族可能也有效仿亚伯兰的趋势。月亮神正面临着分化解体的危机。
康回向我嘟哝着，“我们这个月亮部落现在像是个散漫的大羊群，表面上有许多羊跟着领头羊，而周边的羊随时随地都能离开。我们应该要有部落联盟的组织形式，要树立部落联盟长的权威，必要是时候还应该开杀戒！”
康回说的有道理。我们见识了部落联盟的社会组织。但是如何组织，如何让这些氏族长老都听从我们，就没那么容易。我所能做的是由含、康回和我分别掌控亲近血统的氏族。女蛙作为横向的，管理所有女人。我们四个人组成核心大长老，以后一直是形影不离，关系是巩固了。
说要开杀戒，我还有心理障碍。那个弃婴事件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这么做定会违背我们来到亚洲大陆的初衷。
我们没有具体的可行方案来控制各个氏族。各个氏族依然按习惯而行，我们的努力并没有什么成效。
更要命的是，故事说完后的悲愤议论，众人自然延申到对我的批评。大部分长老都反对我们加入、保卫乌鲁克联盟。那些跟随我去参加入盟仪式的长老们，当时碍于我的权威脸面而没有直接阻止我，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我也不愿意帮助那个乌鲁克联盟，当时只是盛情难却，没想到我表演得那么入戏，还像模像样地跑到更远的部落联盟去冒险侦察。
在众人的压力下，我当众宣布，我们不去搅和当地部落联盟之间的争斗，不值得为他们拼命。我决定率领月亮部落向东开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相反的，康回、宁录倒倾向留下。他们长期与当地人接触也进入了角色。宁录说得更极端。他说，“我们可以利用乌鲁克联盟的资源，独霸一方。甚至可以统一两河流域。”
我对宁录说，同时也是告诉众人：
“在考察乌尔联盟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感想：两河流域处在亚欧大陆的中间交汇点，虽然能够勃发人类文明的光芒，同时也是各部落联盟，以后各民族、王国、宗教的争夺焦点。不久的将来，当着军事组织更为严密、武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随便哪个军事集团都会跑来，轻而易举地摧毁当地原有的文明。这个开放的平原将是永不休止的混乱战场，谁也不能预料会有什么结果。我们在那里是没有出路的。”
见大家都在聆听，没有什么异议，我继续说下去，“中华大地由于其西、南的山系、北边的荒漠、东边的大海，有着足够大的空间，聚集所有文明的元素，自然消化，自发成长，而不易被彻底摧毁。中华大地才是我们月亮族的归宿。”
康回不以为然。他说，“这种区别只不过在现在交通、通讯不发达时期，以后在地理大发现、殖民、信息爆炸时代，地理的区别就逐步减少至无。到时候任何国家、民族，都会被无情地卷入进去，无论你搞什么名堂都无济于事。”
“别老是想着什么阻止世道轮回，”康回说，“你我之辈是改变不了的。还是好好想有生之年的事吧。”
“当然，无论我怎么不愿意”他见我脸色难看，又补充说道“我康回还是听从、追随你的，亚当。”
有关我们对乌鲁克联盟的背信弃义，我和康回还是都很内疚。我们不敢面对乌鲁克联盟，只是跟临近的农户告别，请他们去转告乌鲁克联盟的大长老，我们要离开了。
回头望着那座没有完工的巴比伦通天塔，广阔天地之间，悲壮地单矗在那里，直插云天。它将成为显示我们曾经存在的遗址。
我们离开了。我并没有想到，以后月亮族的人还将为这个遗址增添惊天动地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