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地方约在我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虽然打扮什么的没变,依然是白T恤加休闲裤,可是他又恢复了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那样娴熟自然流露出魅力。
我还是穿着高跟鞋,蹬着高一点的鞋子觉得自己帅气一点,甚至在早上出门之前我还可以打扮了一番。
坐下来,四目相对,过了一阵,他问:“喝什么?”
我以为他会先问:“周夏冰,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在广州?”
可是他没有,他只问我要喝什么。
我不想跟他客气,反正他现在有钱。
于是我连餐牌都没看,就喊来了服务员说:“你好,麻烦最贵的都给我上一份。”
他没有立刻说点什么,但是脸上有点诧异,等他跟服务员确定好了餐点之后,这才说:“你要吃那么多?”
我若无其事地说:“你之前不是叮嘱过我,多吃点别亏待自己吗?更何况今天是你买单,我更不能亏待自己了。”
蒋竞轩忽然嘿嘿笑了笑,笑得一副很蠢的样子说:“那就多吃点。”
菜上齐了,我也不爱说话了,没人愿意跟美食过不去,直接埋头就开始吃吃吃,对面的男人就这样沉默着,没说话,也没动手。
我抬起头来,开玩笑一样地对他说:“不吃?现在的土豪都流行不吃晚饭了吗?”
他微微一笑说:“没胃口。”
我哦了一声,低下头来继续吃。
吃完饭出来,肩并肩走着的时候,他问:“请帖呢?不是说给我请帖吗?”
我想了想说:“忘在公司了。”
他忽然笑笑说:“那就下次再给我,现在我送你回去吧。”
我反问他:“你不饿吗?”
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还好。”
我终于是不忍心,问他:“你想吃什么?”
他的眼睛忽然一下子亮了,过了一阵立刻报上菜单:“红烧排骨,香辣鸡翅,还要清炒菜心,最好还能有个玉米汤。”
我好想说:“那么我们快去超市买东西,我回去给你做吃的吧,看你饿得跟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可是我却说:“那你要赶紧找个会做饭的,让她给你做饭吃。”
他忽然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去取车的时候,我就站在路口那里等,风还是挺大,雨有点小,我撑着一把伞,还是觉得那些雨水就要淋湿我的心了。
明明那个男人曾经是我的,明明我曾经可以拥抱他,明明我还是那么爱他,可是我却似乎丧失了拥抱他的资格。
我坐在车上面,抿着嘴,没说话,他忽然说:“你怎么了?”
我说我没事。
最细心的是他,最体贴的是他,最温柔是他,我最爱是他,可是最后陪我走的,可能不是他。
我有多伤感,就有多心酸。
怀着心事,我没给他指路,他也没向我问路,两个人沉默了挺久之后他一直开着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说话的时候大概说了我住的位置,反正他很快就把车停在了我家楼下。
我下车,他也跟着下车,却站在那里没动,过了好一阵他才说:“你是一个人住吗?”
我点了点头。
他忽然走过来说:“那我送你上楼吧,楼梯间太暗了。”
我还没动,他就在前面喊了喊说:“走啊,风大。”
我这才跟在他后面走。
其实我住的地方环境挺好的,之前邓超峰送我回来,他一般都是在路口就放下我,让我自己走回来,今天截然不同的待遇,这样的温暖,居然来自前任。
肩并肩进了电梯,我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可是两个人还是被沉默相互淹没,走出电梯直接,最近那一间就是我住的,我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似乎想转身就走。
我心里面差点没把他骂得死去活来,可是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既然到门口了,进来喝点东西再走吧。”
他依然站在那里,一脸迟疑地问:“方便吗?”
我懒得回答他,直接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关上门之后,我打开冰箱说:“喝什么,可乐怎么样?”
他坐在沙发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都可以的。”
明明一副我就算给他砒霜他都不介意会喝下去的表情,拿了可乐给他之后却一口也没喝。
两个人又特别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你这里有吃的吗?”
我站起来去冰箱里面翻了翻,只找到一包开过的饼干。
刚才还一副特别好打发的样子,一看到是饼干,他又坑姐地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我就算再铁石心肠,也还记得他刚才不知道是耍酷怎么的,没吃东西。
想了想我站起来又打开冰箱,问他:“你赶时间不?不赶时间我给你弄点吃的。“
我话音刚落,他忽然特别兴奋地站起来跑过来就说:“不赶啊,做什么吃的啊,我来帮忙。”
他那么大个人,情绪还是那么容易波动,我也是醉了。
可是心里面又甜蜜又伤感,心情就跟刚刚从急冻层拿出来的鸡翅一样,硬邦邦的,有点凉。
饭端上桌了,我明明吃饱了,他洗碗的时候就跟我说:“你也陪我吃点吧。”
时间仓促,也可能是太久没做饭了,盐下得有点重手,我刚刚夹起一根鸡翅咬了一口,感觉好特么咸啊,但是蒋竞轩没事人一样吃了一个又一个,水也不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味蕾了。
他看我不吃,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米饭,一边含糊地问我:“怎么不吃啊?“
我放下筷子,有点跳跃地问他:“蒋竞轩,你不是说要几年才能解决那些事吗?“
他头也不抬,继续和餐桌上那些菜做斗争,依然含糊地说:“后来不用那么久。“
他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我忽然感觉自己好犯贱,就闭了嘴。
吃完饭洗完碗之后,他搓着手,没说现在就要走,两个人又特别尴尬地坐着,反正好特么尴尬。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这才说:“跟我说说他吧。”
我把头向窗外歪了歪,拼命藏匿自己情绪的暗涌,装作挺高兴的样子说:“他啊,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对我特别好,我做饭再难吃他也能全部吃完,我手指受伤了带我去医院之类的,我要有什么事他比我还急,反正有什么好吃的先给我吃,有什么危险他先上,反正特别靠谱特别好。”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听不出来情绪。
我想,我可能得了一种痴心妄想怀疑自己被深爱的综合症了。
这个病症发作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会有点自我分裂。
眼前的男人,在这几个小时的相处里面,好几次给我的感觉是他还爱我,可是没胆了。
但是又有很多次,他给我的感觉是有钱人就是任性,没事干到处溜达还能跟前任吃个饭聊个天拿个请柬好给份子钱。
可能是各怀鬼胎,也可能不过是我自己有点悲哀的妄想症,我忽然觉得气氛还是挺暧昧的,我只好说:“太晚了,要不你先回去?”
我那么满怀期待他会说:“周夏冰,要不你别嫁了吧?你把那个男人甩了,我们还要在一起!”
我多么希望他像当初执意拆散我和杨建华那样执意再来拆散我和我所谓胡编乱造出来的男朋友。
可是他只是微微表现出一副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站起来,和我告别。
我执意要将他送到电梯里面。
我走得很慢很慢,我想他陪我的时间哪怕多出一秒钟也行,可是电梯啊,你他妈的为什么要离我的家门口那么近!
就在他的电梯门快要全部关上,我看不到他的脸的时候,我忽然做了一件与年龄相悖的事,我疯狂地扯开嗓子尖叫了一声。
我不想用我的懦弱,再一次把自己陷入孤独的境地。
尖叫完了之后,我站在那里,忐忑不安,却以一种决裂的姿势,等待着,看看他会不会紧张地飞奔回来。
一般情况下,人的情绪可以藏匿,在惊慌担心的情况下,大多无可遁形。
我那么聪明,我快要给聪明的自己跪了,我等到心焦,我觉得我快要倒下去了。
不过是短短的几十秒而已,我觉得差不多有一辈子那么长。
当我看到他从安全消防门那边径直朝我冲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眶红了。
他一奔过来就直接问我:“怎么了?周夏冰?没事吧?”
我的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可是我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地说:“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蒋竞轩,我不过是想试试看看,你到底是对我没胆了?还是没爱了?”
他忽然一改刚才的温吞冷静,伸出手就拥住我,还是那么高辨识度的声音,他说:“你这是有多蠢,这个还需要试什么!”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子,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他忽然又像是被蛰了那样,一把松开我。
好一会儿,他忽然说:“我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他似乎像是见到鬼了一样,落荒而逃,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