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越轻松,我的心就越是往下掉。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久没联系的他突然要给我打来电话,我一时错觉他是不是还在爱我在想念我,我也错觉他不过是在这样的台风日怀念起了我们的曾经。
想念和怀念,永远都不一样。
想念是你还有跟这个人在一起的念头,怀念是你不过是偶尔想起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曾经。
心情复杂,我对着话筒,半响不再说话。
我不知道别人的初恋是怎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我一样,遭遇爱情的时候,就像在橱窗外面看到一件好想买的衣服,在脑海中不断想象穿上它的美好,一天天经过它身边,看着它。仿佛这样的青春无悔就能成就一生一世。
可是爱情却也是那么伤人。
兜兜转转,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他。
我们之间的每一场离散,都像是我们永远绕不过去的伤口,在这样的成长的痛中我们逐渐远离青春年华。
大概是他怕了这样的沉默,他又说:“那会打扰你吗?”
我好想问,我太想问,我十分想问,我想说:“蒋竞轩,你还爱我吗?你还要我吗?”
而我大概在这样的年龄,如果得到他笃定的回答,我也不会假装矜持,我还是会为了他矫情,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奔赴他。
可是我不敢。
那些我们曾经珍爱过的人和事,如果能轻易忘记轻易放下的话,只能说明我们并未付出真心。
我多怕自己那一腔无法停下来的真心,得不到相应的回应。
在失去他的这段时间,我以为我在痛苦沉沦中懂得了人生的真谛,我也以为我看透了爱情这回事。
可是我现在才明白,很多时候我们根本不是败给爱情,而是败给了自己内心的懦弱。
所以我只能说:“还好,没打扰。”
这样的气氛僵持,特别奇怪,可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条电话线挥霍着时间,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可是没有人提出要挂掉电话。
又过了一阵,他问:“他对你好吗?”
我的脸上还留着邓超峰甩给我的巴掌印,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去,痛还在脸上盘旋。可是我惊人的冷静和歪曲事实,我说:“好得很。”
他挺平淡的语气说:“那就好,恭喜你啊,什么时候结婚?”
我忽然神经质地反问他:“蒋竞轩,你单身吗?”
他立刻说:“我单身!”
而我,伸手出去试图抓住那些水花,可是手心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又继续问:“怎么不找一个,还是因为时机不成熟,怕祸害了人家吗?”
我明明清清楚楚他的情况,可是我该死的非要装作一无所知。
蒋竞轩忽然一副挺不好意思的语气说:“不是啊,我家里的事解决了。这事不能急,暂时没有合适的,我就先单着。”
我猜不到他的心,我也不敢问他的心,他这样说,我只能沉默以对。
大抵是他怕了这沉默,没话找话,也可能是真的想知道我什么时候结婚,他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结婚啊,会请我吗?提前告诉我啊,我好准备份子钱。”
我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后来用来跟我讨论结婚的时候他穿什么西装我穿什么婚纱,我们是要西式婚礼还是传统婚礼,我们要请多少桌的喜酒,而不是用来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他好准备份子钱的,心有点酸,我随口就能撒谎:“11月吧,日子还没看好,不过反正就是11月了。”
我以为我这样的敷衍能将这个话题停掉,我怕再说下去我又要像个爱哭鬼一样止不住的泪眼朦胧。
可是他较真得很,非要继续问:“周夏冰,你是不是不愿意请我去啊,连个日子都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也可能是被他问得心烦意乱,也可能是一时头脑发热,我冲他说:“那蒋竞轩,份子钱备好,就11月15号了,我请你,盛装出席我婚礼。”
挂掉电话之后,显得更烦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当真,真的当真了到时候他过来,我去哪里找个男人举行婚礼给他参加?
烦透了,我就打给张春梅。
她估计忙着照顾有身孕的嫂子,电话好久才接,一接起来就问我:“咋了?丫头?”
我太烦了,直接问她:“妈,我剩成这样还不嫁人,你烦吗?”
张春梅愣了一下之后张嘴就数落我:“我烦死了,你这个问题还用问啊,你看看你姨妈的女儿,人家才24岁,孩子都落地跑了!之前带了一个杨建华,刚开始我觉得他太精明太世故不满意,是你说好,后来连个屁都没见,那人又不见了,你天生就不着调,全跟你爸的脾性。”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说:“要不,你给我安排一个?十一月能结婚的!”
那头继续愣了一下之后张嘴就骂了:“周夏冰,你脑袋被石头砸了?之前给你往死里介绍你不要,现在临时急急忙忙,我去哪里给你找?你现在工作不是挺本事吗?不是听你说找了一个男的吗?确定了再带回来,把这事完结了,别没完没了的了。”
我懒得跟她说邓超峰意图强了我被我甩了,免得引起担心,而是过了一阵,忽然脑抽说:“妈,就十一月吧,就15号这个日子,我回家,请亲戚朋友吃饭,去最好的酒店吃,摆十几桌,不结婚也可以请亲戚朋友吃饭,你说是不是?”
挂掉了电话之后,我的头发还在滴水,我给杨建华打电话。
杨建华也真是狗改不了吃那个啥,结婚了之后还跟一匹野马一样玩得欢脱,一接起电话我还能听到劲爆的DJ音乐,他一张嘴就说:“周夏冰,干嘛呢?”
我淡淡地先吐槽他:“杨建华,这么风大雨大的,你还顾着出去泡吧,你这简直是用生命在娱乐玩耍。”
杨建华却一副挺无所谓的样子说:“天要下雨要刮风,我又阻止不了它,可是我可以让自己开心一点啊。对了,今天蒋竞轩也在,我给他找了几个小妞出来,他还在挑花眼呢。”
我重重呼了一口气,慢腾腾地说:“他刚才,给我打过电话。”
杨建华那边的DJ声忽然停了下来,倒是有细微的风的呼呼声。
他冷不丁地说:“其实我在家里,风大雨大,老婆还被我气死了,跑回娘家去了。我在家里自嗨。至于蒋竞轩,他在广州。”
我来不及骂他又跟陈天薇为了一些小事吵得天翻地覆,我顿了顿,急急忙忙地问:“他来广州干嘛啊?”
杨建华叹了一口气说:“鬼知道他想干嘛,有的时候觉得他真他妈的是个男人,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妈的真不是男人,整一个二百五。”
我想了想,然后说:“他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跟他说是下下个月十五号,你有靠谱的男人介绍给我不?”
杨建华忽然提高声音就说:“我靠,介绍个蛋蛋给你。你干嘛不问他还要不要在一起啊?”
我又想了想然后说:“不想问,省得让大家尴尬。”
杨建华也想了想,忽然说:“那么周夏冰,下个月的婚照结,这事确实不应该让女人问的,你把亲戚朋友请好,我把人给你绑过去,如果这事没成,咱们就对外宣称请大家吃个饭而已。”
杨建华整一个馊主意,可是我却动心了。
睡觉之前想着这个事,翻来覆去还睡不好,第二天回去上班,有些同事问我是不是昨天晚上跟邓超峰玩太晚了,鬼才跟他玩太晚了呢,可是分手那事我懒得自己说,交给他自己去说好了。
反正他到公司的时候,我就直接去他办公室提前请假了。
经过了昨晚那事,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挺复杂的小眼神。
我没看他的眼睛,淡淡地说:“我下下个月13号要开始请婚假,请到20号。”
邓超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一副你别把我当傻逼来耍的样子看着我,过了半响才说:“周夏冰,我们的婚事,暂时不提了。”
我只能呵呵了,他这是有多自信啊,经过了昨晚的事我要还死乞白赖求着他娶我,那么我可以直接去死了。
可是我虽然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直接去死,我立刻说:“邓先生,我是要请婚假回去嫁给别人,我就一个疯婆子,我不敢祸害你这个大好青年的。”
他当时的表情就跟自己手上面的糖果给别人抢了一样,可是估计在他看来我也是那种毒糖果了,虽然脸色不好看,最后还是直接把假批给我了。
批完假了之后,他似乎碎碎念地说了一句:“你结婚会请同事吗?这下大家都知道这段感情里面受伤的是我了。”
看他那副特别受伤的小眼神,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于是我飞快地拿过请假条,转身走出来,给他带上了门。
下午下班的时候,确定好没加班了之后,我给蒋竞轩打了一个电话。
也不是他是真闲呢还是真闲呢,电话刚刚打通他就接了起来。
我笑着说:“蒋竞轩,出来坐坐吧,我给你送请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