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麟如常让人送些东西来给孩子,司琴并不阻拦,但是也不回应,只是淡淡地让孩子自己挑,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送人。只是孩子们并不喜欢那些东西,常常看也不看,有时玩一会儿就扔了。时不时他会在司琴和孩子们旅行时,出现在半路上、目的地,远远看着他们。孩子过生日,他转过来的礼金,简直是在和司琴比着让孩子们致富。独孤雷震听着好笑,“怎么?除了钱还真没剩下什么了?还回去,爱塞哪儿塞哪儿,他家塞处还少?怎么来的谁知道?我孙子、孙女不缺。”礼金又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司斌打电话给司琴,“司琴,那边的财务报表过来了,我听爸说你们把他给孩子的礼金退回去了?”
司琴看着客厅里和外公、舅公玩儿的孩子:“是啊,爸嫌弃不干净。”
司斌叹口气:“听爸说的数字,他是自己什么也没留,报表上他能拿的也就那么多。”
司琴一笑:“所以他自己留着就好。”
司斌笑起来:“那么,你那份打算怎么办?修恒问是不是接着投入?那可不是小数字。”
司琴收正口气说:“不,放到别家公司去。等从他那里把本金拿回来,之后的收益就扔进环保和慈善这两个无底洞里去。本金留在那里,以后在折现。”
司斌又叹口气:“那是不是干脆撤资?你也仁至义尽了,在他最难的时候担保,给他找了那么些钱,还好修恒肯帮忙。你这是为什么?”
司琴一笑:“防着他做蠢事,将来孩子问起来,姬凤如不至于说谎,可有个活证总是好的。不撤,我那扔出去的锦标还得说话算数,就在这上面来。”
司斌奇怪地问:“锦标?”
司琴嘴角努起来:“是啊,自从出了车祸,那家丫头就跳出来要负责。跑到瑞士被撵出来,就跑到我面前,又哭又闹要我放手。所以我就告诉她,只要她能让姬麟如不烦我,我就给她五百万,如果结婚,我就加一栋比沁园里那栋贵十倍的房子做贺礼。这话后来又对不同的人说了几遍,好像她们自己先打起来了,我独孤司琴,说到做到。”
司斌哈哈笑起来:“话说回来,听修恒的意思他好像知道是你了。那些丫头、小媳妇也是惨,司琴算了吧。”
司琴咬着嘴唇:“他知道又如何?放弃好了,我就聘个人接手。”
司斌一笑:“算了,我看他的意思是这辈子要给你和孩子当牛做马。”
不知不觉春天又来了,司琴带着两个孩子到北京看病,顺路把外婆的回信带给姬先生。他的院子又是开满紫藤花的时候,老先生看上去精神好多了。看完司琴带给他的信,笑着说:“司琴,你外婆真的很爱你。孩子怎么样?”
司琴看着在花架下玩儿的两个孩子:“好多了,苏院长说这样下去大概五、六岁就能自己恢复。”
老先生看着孩子:“那真是太好了!你可以待几天?”
司琴笑笑:“大概三、四天,约了大夫给孩子做检查。”
老先生目光迷离地看着两个孩子:“过来住好吗?我想和孩子待几天。我们一直希望有个孩子能有这样的眼睛。你外公,一本正经地用科学解释说不可能,因为相对于黑眼睛来说,蓝色是隐性的遗传。”
司琴看看他苍老落寞的样子,想想他怀着对妻子的爱,独自带大四个孩子。现在又为了孙子,重孙操心,于心不忍,就答应过来住两天。收拾好东西带着孩子来到姬家,阿姨打开房门。她和孩子的房间早就准备好,看得出每一寸上都是姬麟如的用心良苦。司琴不觉一笑,老先生又何尝不是,又何必?
带孩子做完检查,情况和苏院长预期的一样,虽然缓慢,但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司琴的心,轻松不少。
回到姬家,司琴告诉老先生检查的结果,他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孩子可以少受苦,她还那么小。”说着把舒玙接过去抱在怀里,“舒玙,你要努力,我们自己恢复好不好?”舒玙天真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她下眼睑上的淡淡紫晕让人心痛,姬先生笑着说,“真是好孩子!”老先生很喜欢双胞胎,甚至早上工作时会把他们留在书房里玩,时不时的和他们说话。双胞胎似乎也明白,在书房里从不吵闹,会自己安静地玩儿。有时走到他身边,靠在他腿上,好奇他在做什么,老先生就停下手里的事情,和他们说话。何秘书看在眼里,和司琴说:“要是多住几天就好了,自从见了这两个孩子,先生精神不少。从麟如父亲出事以来,还第一次见他那么心情好。”司琴笑着说:“秋天吧,这几天柳絮、花粉多,我怕他们过敏。”
眼见着要离开,老先生有些不舍的样子,司琴有些不忍,心想也许该多住两天?电话却响起来,司琴拿起电话,小芸弟弟的声音传来:“琴姐,你在哪儿?”司琴听他的声音知道出了大事,忙问:“怎么了?”“我姐夫,我姐夫在山里出事了,遇到熊,我姐哭得死去活来!”司琴拿着的电话掉在地上,整个人僵在那里。保姆见她一动不动,吓了一跳,忙跑过来:“琴总,琴总!你怎么了?”何秘书听见叫声忙出来看,见司琴靠在栏杆上,面如纸白,“独孤小姐,独孤小姐,”司琴听见他的声音,缓过来,悠悠地说:“我没事,我们得回去了。”“好,你先休息会儿,安排起飞也要些时间,你先休息会儿。”把司琴扶到床上躺下,何秘书忙把医生叫过来。医生看了看,劝她别太心急,问她平时吃的药带没带。保姆递上司琴的药,司琴吃了两颗,缓了缓,理清头脑。
司琴让保姆收拾东西,叫保镖通知机场安排起飞。自己躺在床上,脑子像是一片空。慢慢的,从小到大的生活来到她脑子里,匆匆过了一遍,几乎都有司明,“这是怎么回事?”她问自己。
老先生来到司琴房间里,司琴想起来,“司琴,别起来,还好吧?”老先生看着床上的司琴,“你先休息好,才能带着孩子回去。睡一会儿吧,安排好我让人叫你。”
司琴叹口气:“对不起,让您操心,我没事。”
老先生仔细看看她的脸色,“就好,我们这就出去,你好好睡一会儿。”说完带着保姆离开房间,司琴躺在床上只觉得昏昏沉沉。
过了一阵,阿姨端着水进来,司琴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挣扎着起来去向老先生辞行。
姬麟如提着行李走进院子,司琴带着孩子正要出门。
“司琴,你要去哪儿?”姬麟如忙着问。
司琴叹口气:“司明出事了,我得回去。”
“我和你去,你脸色不好。”姬麟如看着她说。
“不用,只会更乱。”司琴头也不回地上车。姬麟如想跟上去,被保镖拦下来,眼看着她,带着孩子匆匆离开。
姬麟如订好机票,看着桌上母子三人的照片,拿着电话,听完小芸断断续续的哭诉,看来人是没有了!所有这一切因这个人发生,现在会不会因为他的死而结束?该谢他,还是恨他?司琴,为什么你那么坚决,为什么?你带着孩子要往哪儿去呢?“司琴再经不起大悲大喜。”司斌的话在耳边响起来,他拨着乐苏的电话号码心急如焚。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留念,不,是自己为什么还撑着活到现在,司琴……
司琴连夜带着孩子回到家,把孩子匆匆交代给爸妈。一路赶到乡上卫生院,还是没赶上和司明的最后一面。他被人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发现他的牧羊人说在‘老树头’看见一头带小熊的母熊追司明。他们赶过去时已经晚了,那头母熊疯了一样又抓又咬。狗都不起作用,他们用火把赶走熊,司明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真不明白司明为什么会跑到‘老树头’去。司琴谢过他们,木然地往里面走,警察拦住她:“还是别看吧,很惨的。”司琴看在他:“你见到了?”警察点点头。
司琴泪水决堤,拿出电话拨通杨方:“杨方,司明不在了,你去殡仪馆找个化妆师带下来。”
杨方失声叫起来:“司琴,怎么了?你在哪儿?说什么?”司琴哭着把电话递给警察,警察把事情和杨方说了,杨方这才相信。
乐苏走出卫生院,见司琴站在门口哭,走过来拍着她:“司琴,人有旦夕祸福,我们先回去。”司琴哭着问:“小芸呢?”乐苏叹口气:“他样子太惨,还是不让小芸看见的好。”司琴点点头:“我让杨方带师傅过来。”
司琴哭着被乐苏带回村子,杨方带着师傅赶过来。两个师傅,花了整整一晚上,才把司明弄得像个样子,穿好衣服。司琴再次跟着警察去卫生院领回司明的遗体,看着他眼泪又下来。事发突然,七婆婆就让他们用给自己准备的棺材,白发人送黑发人,七婆婆哭得死去活来。小芸已经哭得不省人事,司琴带着小芸弟弟们弄好灵堂,披麻戴孝,写讣告,接吊唁的人。
看着跪在灵前的小芸和孩子,司琴心中十分难过。杨方帮着发了司明的讣告,通知亲友,忙一阵坐下来,劝司琴,节哀顺变。不劝还好,一劝司琴眼泪又下来。乐苏摇摇头,让妻子和妹妹把司琴先带回村里休息,“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些了。”乐苏看着司琴的背影对杨方说,“她前一半的日子,都是这家伙陪着过的。再怎么不好,也是缘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