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笑笑：“好，麻烦您。”何秘书出去后，司琴环顾房间，一间屋子两面墙是满满的书橱，窗下一张老式的大书桌，看上去有几十年的样子，和自己放在三叔办公室里的那张很像，坚实、大而笨重，保护得很好。另一边沿墙放着两只藤椅，中间一个小茶几。司琴好奇地看着藤椅上方，墙上挂着的几个镜框。看上去相片有几十年了，相片里的人穿着打扮该是外婆哪个年代的。其中中间的一个镜框里的照片，让司琴暗暗吃惊，这张照片自己见过！姬麟如的样子难怪似曾相识，原来在这里，自己竟没想起来！这相片里三个人，有两个是自己的血亲，自己确信他们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如果有什么关系，那就是第三个人，那个外婆说心里装着整个国家的人！
“你认出来了，见过张照片？”一个温和，安静的声音在司琴身后传来，司琴定定神，转过身来。门口一个满头白发，一双眼睛明亮犀利，皮肤白皙，像是不常见阳光的样子，身体清瘦，整洁的老人坐在电动轮椅上，正看着自己。司琴微微一笑：“您好，姬先生，我是独孤司琴。”对方微微一笑，自己操控着轮椅进到屋里，“坐吧，别站着。”司琴笑笑，在他对面的藤椅里规规矩矩地坐下。何秘书放下茶具，沏好茶，对姬先生点点头出去了。司琴端起杯茶小心翼翼地递给老先生，看上去他不像九十岁的人，温和的目光后面另有一种洞察秋毫的睿智。姬先生点点头接过茶杯，喝口茶，把茶杯递还给司琴，司琴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家的人，我以为都不在了，我让人去找，回来却告诉我出国的出国，死的死了，没有了。你外婆还好吧？我听见她最后的消息是你外公牺牲后，她带着孩子离开了。”姬先生看着司琴问。
司琴看着他的脸，年轻时候一定很像现在的姬麟如。难怪外婆对姬麟如总是有些保留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呢？司琴来不及细想笑着说：“外婆还好，还在给孩子们上课，谢谢您。”
姬先生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又再次见到我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听说你哥哥很像你外公？他的下巴在你身上很合适，一个美人，你外公。在他身上削弱了他的男子汉气概，但内心里，倒是我再没见过的强大、勇敢、坚定。”
司琴微微轻声问：“先生见过我外祖父？”
姬先生微微叹口气：“麟如都带你来见我了，还叫什么先生，叫我爷爷，你外公不在了，就叫我爷爷吧，以后该我替他好好照顾你。戴眼镜的是你外公，穿西装那个是你二舅公，你外婆的二哥，另一个是我。转眼我们的孙辈都那么大了，就我还在。”说着抬头看着墙上的照片，“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麟如居然那么巧就遇上你。”说着把目光从墙上转回到司琴身上。
司琴一笑：“是啊，我们在我哥哥的婚礼酒店遇上的，真的很巧。也是那句话吧，‘无巧不成书’。”
“喔，这话说得好，你们一南一北，还都是生意人。你外婆家做生意，出了你这么个生意人，我家做生意，出了姬麟如那么个生意人，你们还遇上。”老先生笑嘻嘻地说，“能见到你真好，走失了几十年的老朋友虽然不能再见，但是见到你也是安慰。你倒会长，选了他们的优点，这头头发又是从哪儿来？”
司琴笑着：“我爸。”
老先生点点头：“眼睛很像你外婆，笑起来也是，啊，有他们，你想不漂亮都不行。在我们那个时候，你外婆就是有名的美人。达官显贵的公子哥儿们来来往往，偏你外公就抱得美人归。你外婆没给你说这些事情吧？你的性格也有他们的影子，对很多事情都保持安静，脑子却转的飞快。那时你外公的生意也是做得有声有色，为我们提供了多少资金，医疗用品，武器。怎么？你外婆也没说过这些事？算了，他们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家几个孩子还在你家生活过一段你时间呢，怎么？也没说？真是的。听说你买回了商会的那栋楼？我最小的孩子就是在那里出生的，他们母子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呢，和你小舅舅可是一奶兄弟，吃你外婆的奶长大。说起来，这回找到了，我该去好好谢谢她呢。有她和你外公，这几个孩子才活下来，也才有麟如他们。你这孩子，就别这么见外，叫我爷爷就好。能有你这么个孙女，我这人生就十全十美了。”
司琴惊讶地看着他，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爷爷说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真想不到，只觉得巧，但没想到巧到这个地步！”
“哈哈，就是，我们运气好，不是吗？我和你外公是异姓的兄弟，我孙子和你成一家子，真是亲上加亲，比亲上加亲还要好！这真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他如果在世，天天看着你长大，也会就像我看着麟如长大那么高兴。他会像我爱麟如那么爱你，有过之无不及吧，你是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老先生越说越高兴，“瞧瞧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吧？”
司琴由衷的笑起来：“我？小时候我妈就头痛我，管我叫野丫头。”
老先生笑起来：“这个倒猜到了，不然怎么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你外公也是个拘不住的性格，做事却把稳独到，真是胆大心细。外表看上去也这么温文尔雅的，你这点倒像他。”
俩人说笑着，姬凤如在花厅里时不时看看对面的书房，祖父这样的说笑还真是少见！和平时判若两人，不禁在心里暗暗问，这个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正想着，姬麟如匆匆忙忙进来，姬凤如截住他，“他们在书房，聊得不错，你怎么回事？会让兰紫霄把司琴带走？”
“什么？”姬麟如吃惊地问，心里却吃惊：“怎么就直接叫司琴？”
“你家的事，我不清楚，我呢，今天是从兰紫霄手里把司琴截回来。”他看姬麟如一眼，“不会打她家出面说情的主意吧？有个案子就在那边审，这可就过了。给他们说，别打这主意，不然我查，卫总来谈过了。”
姬麟如咬着嘴唇点点头，“再不会有这种事情。”
姬凤如看看他：“你以后跟着过去也好，离是非，越远越好。当初让你出去，也是为了让你远离是非。司琴，祖父很喜欢她的样子，不仅仅是她家对我家有恩，她要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姬麟如抬头看着他：“什么？对我家有恩？”
姬凤如点点头：“你我的父亲当年就在她家躲过‘宁错杀一千，不漏杀一个’的日子，小叔就是在她家出生的，祖母也是因为她家帮着逃出去。她是宋爷爷亲亲的外孙女。”
“什么？”姬麟如吃惊地看着他。
“我也是才知道，何秘书已经核实过了。从前去找的人只知道他家最小的儿子离开后，文革开始，她家就消失在档案上。其实她外婆和妈妈还在，只是她妈妈去了边境上。她父母结婚后，档案从新写过，有些东西故意淡化，她外婆用的是娘家的姓，慢慢就没人记得了。”姬凤如看着姬麟如，“你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但是记得，让她离你家远些，这事我去趟你家，其它你好自为之，兰紫霄我来处理，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照看好司琴。”
姬麟如咬着嘴唇点点头。往书房那边看看，司琴正和祖父一起出来，看看时间，也是祖父午休的时候了，何秘书正跟着他们。姬麟如走出花厅，来到他们面前，“爷爷，这么高兴。”姬先生看着他：“你哪儿来的福气，这小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还给我带回这么漂亮能干的孙媳妇儿。好好待她，别有差池。”他把食指在姬麟如面前晃着，“我说真的，没有她家，也不会有你们几个。”姬麟如笑着：“我知道了，爷爷，大哥刚才教训过了。”老先生笑着：“哎，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去吧，别陪我这个老头子了，晚上过来吃饭，小何，叫厨房做几个好吃的菜，我们今晚有难得的贵客。”“不用，爷爷，我和司琴给您做吧，尝尝她的手艺，从前的兰记，司琴学得精髓了。”姬麟如笑着说。老先生回头看着司琴：“唷，我听我家那几个小子说起过，到现在说起来还会吞口水，汽锅鸡、八宝饭？”司琴笑嘻嘻地：“不止，一会儿我去给您做，尝尝我的手艺。”老先生笑起来：“哪有才见面就要你下厨的道理。”司琴笑着：“我外婆、奶奶、师傅不在，我才敢说大话呢，我来做，您尝尝。”老先生在一道门前停下，“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外婆舍不得你远走吧？说得我也馋了，行，今晚就我们几个人，你别累着了。麟如，你帮着司琴，别让她太累，她是这么个小巧的孩子。”姬麟如笑着推开门：“知道了。”
“好，你们去吧。”老先生在门口和他们道别，看着司琴和姬麟如离开，他才进了房间。“这孩子和你打听的差不多，生意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奇才，还是个女孩子。她处理的那几件事呢？”老先生看着进了花厅的司琴问。“做得干脆利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她应该知道真相，但是适可而止。事情表面上是筱子琦在做，但是对易家拿捏得恰到好处。她还给易殊找了份好工作，过几年这事淡下去，那孩子又可以重新开始。船厂那边我不认为突然就有突破，她带回那批文物后，直接去上海看她舅舅，许多难题突然就迎刃而解，她的公司造出的工具也是了不得的东西。”何秘书边说边帮老先生铺好床，帮他躺下。老先生笑笑：“那么还很聪明，她看上去不是很结实。聪明人大多这样吧！”“她先天不足，说不上大的毛病，但是似乎一直吃药，她本家伯伯是个家传的中医，堂哥深得真传，一直在照顾她。她哥哥也是学医，西医，目前在美国。前段时间和她堂哥在瑞士的研究所里开发新药，看来很成功。她的医药公司市值不低。”老先生一笑：“能把自己的需要变成赚钱的生意，也是她外公会干的事情。你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