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麟如看着司琴:“你家?你请我?当真!”
司琴一笑:“蒸也好,煮也行,要快就炒。我的猫狗也饿了,没有家里的饭大概吃不惯,都瘦了。”
姬麟如笑起来:“这一趟还真没白来,这狗儿真不错,让它咬一口也是值得!”
司琴笑着拿起外套,“走吧,阿姨走的时候买了些菜搁冰箱里,想着我回来没吃的,够我吃半个月了。”
“那我们走吧,今早就是随便吃了点儿酒店里的东西,不咸不淡,这下被你一说,我真饿了。对了,司明说你是个好厨师,我更饿了。”姬麟如放下设计图,盖上防尘布,关好窗子。
看着司琴抱起猫,叫上狗,跟着她出门,姬麟如帮她把门关上,“你这猫儿可是特别,是蓝灰色的不说,眼睛还是金色的,个头也大了些吧?要我帮忙吗?”跟着司琴往楼下走。
司琴把猫抱高些:“不了,它认人,不熟悉的人它会抓,会咬。是山上的品种,大概喜马拉雅猫的一支,这颜色在青灰的石头山地上好躲藏吧,我猜。有人相信它们的金眼睛可以看见人所不见,可以驱邪。”
“这样,看它样子够凶,差不多半个孩子大了。你行吗?”姬麟如看着司琴抱着有半个自己大的猫,笑着问。
“行,各家的孩子各家带。帮我把后备箱打开,还有笼子门。”司琴掏出钥匙递给姬麟如。
姬麟如笑着打开笼子,司琴把猫放到笼子里,又对着狗说:“黄毛,进去,回家。”狗儿无声无息地蹿进笼子躺下,司琴关上门。
“我们走吧。”司琴打开车门,姬麟如笑着上车关上门。
“没想到你还能驯兽,从没见过那么乖巧的猫狗,而且个头还不小。”姬麟如看着司琴说。
“它们在我家已经第三、四代了,我想是习惯了吧。我家人的话,它们都听,也听得懂。”司琴看看后视镜,蓝毛正扒在笼子上看着车里。
“你叫它们什么?”姬麟如回头看看越野车后面的猫狗。
“狗叫黄毛,猫叫蓝毛。”司琴笑着:“别想着和它们套近乎,它们不吃抱呀、挠呀,这一套,不熟就咬。”
“那我可得花点时间在它们身上了,真是,那么漂亮的猫狗,居然叫那么个名字。也太随意了吧?”姬麟如笑着:“谁取的名字?”
“我,它们本就是土猫、土狗,自然叫个本土的名字,特征明显,易记上口,多好!”司琴笑着。
“好吧,像你说的,想想也是,叫个汤姆、杰瑞,什么的,也奇怪了些。弄不好还以为你虐待动物,把它们弄到写字楼上班了呢。”姬麟如笑着说,“还是黄毛、蓝毛好听。”
司琴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童心,和你‘大白鲨’的名头不配呀。”
“啊哈,独孤小姐那‘强盗、土匪,’的名头也是名不副实啊。”姬麟如不甘示弱,“我怎么也没对上号,怎么就怪物了,怎么就土匪、强盗了?不沾边嘛。唔,那个‘洋娃娃’沾边。那天你和筱子琦跳舞的时候,就像迪士尼的动画似的,其他人都自然而然让开了,我还以为拍电影呢。筱子琦一定恨死自己结婚了,还糊里糊涂的上了楚雁南的贼船,和你搭档做生意。”
“又把人逼上墙!没想到你还那么会说话,我就奇怪了,鲨鱼不是不出声的?”司琴笑得更开心了。
“那是鲨鱼觉得无聊没意思,懒得开口。”姬麟如笑着说。
说笑着就到了门口,司琴下车把花园门打开,姬麟如把车停到院里花架下。司琴打开门放出猫狗,蓝毛,黄毛跑到门口,不停地叫。
“这是怎么了?”姬麟如看着它们问,“有生人进去了?”
“不是,是好几天没吃家里的饭,馋的。好了,好了,你们俩,陆师那儿也是大鱼大肉的给你们,哪儿就不好了?”司琴说着打开门,猫狗跑进屋子,一溜烟没了影子。
“我猜跟着它们就找着厨房了。”姬麟如笑着,跟着司琴进门。
司琴笑着走进厨房,猫狗坐在小冰箱前等着她。司琴摇摇头,从里边拿出自己前一晚做好的猫食狗食,带着它们来到厨房外的廊檐下,把它们的碗装满。两只动物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司琴又给它们的水碗里倒满水。直起腰来,姬麟如正在纱门后看着她笑。
司琴走过去,姬麟如给她打开门,“没想到你还给猫狗做饭,现在不是都喂狗粮猫粮?”
“我家土猫、土狗,过惯了我们吃什么它们吃什么的日子,没那么多讲究。不喂盐就好。”司琴笑笑,“要喝水自己拿,你坐一会儿,我换件衣服下来。”
“我看你家土猫土狗可比别人家的洋猫洋狗强,善猜人心。”姬麟如看着司琴的背影说。
司琴换好衣服下来,厨房的操作台上摆着蔬菜水果,姬麟如卷着袖子在和面。见她过来笑着说:“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就借你家厨房,见花献佛,请你吃饺子如何?我在橱柜里找到袋面粉。”
司琴看他有模有样,笑着说:“行,没想到你还会这个。那么你喜欢什么馅儿?我来拌。”
姬麟如停下来看着她:“咦,真是,我和面,你拌馅儿,合作一顿饺子。好,我呢还是百无禁忌,你拌什么馅儿,我就吃什么。看看我们能做出什么饺子来。”说完用力合面。
司琴看看他:“行,我看看有什么,因材制馅儿。”打开冰箱,拿出绞好的肉末、鸡蛋、姜蒜、还有阿姨特意买来的荠菜,动手洗菜。
“没想到你还能现造词语。你们春节吃些什么?也吃饺子吗?”姬麟如把面团翻过来又揉。
司琴把荠菜从水槽里捞起来溧水,“不吃饺子,不过我们蒸糕,过年一定要有个圆圆的米糕、八宝饭、年糕、鱼,还要煮长菜。”
姬麟如把面团捏成长条,“前面几种听说过,长菜是什么?”
司琴弄着姜蒜,“就是,老腊肉一块,骨头两根,白菜、青蒜、芹菜、萝卜切成圆的,放在一块煮,要吃好几天呢,长吃常有的意思。”
姬麟如把捏成长条的面切成小段,“长吃常有?有意思,什么都放进去?还是你说的这几种?”
司琴把肉末、鸡蛋、捣碎的姜泥放在海碗里搅拌,“我猜大多数人家这样,就这几种。因为小丽妈教我们做的时候说,白菜、青蒜是说做人要清白,芹菜是做事要勤快,圆的萝卜是为人要…..啊,我忘了,干什么来着?”
姬麟如抬头看看她,不像是玩笑,就说:“我知道!”
司琴看着他问:“是什么?”
“为人要圆滑,别像个刺猬似的叫人讨厌。”姬麟如一本正经地说。
司琴想想,噗嗤笑起来:“没这说法,我肯定没有,你倒会自定义。”
“和你学的,怎么样?我这学生,还不错吧,这举一反三的功夫。”姬麟如得意洋洋地擀着饺皮。
司琴把荠菜切碎加到馅儿里,“别,我哪敢当你的老师,说出去比你在伦敦乱出价钱更瘆人。”
“我乐意学,就看你教不教,不是还有一字之师?怎么就瘆人了?比如我想和你学画工笔。”姬麟如笑着。
司琴看他一眼,“我自己还没学好呢,怎么教,且不是误人子弟?”说着拿起擀好的皮,动手包饺子。
姬麟如看着她:“咦,你会包,还好看,圆圆胖胖像小猪。”
司琴拿着饺子看看:“我外婆在北平住过一段时间,我从她那儿学来的。”
“北平?你说北京?什么时候的事?”姬麟如看着她问。
“早了,五六十年前了,不过她在那儿上的学。打起仗来就跟着学校过来了。”司琴快速地包着饺子。
“那时从北京来到这儿可是不容易,我听说很多人都是走到这儿的,你外婆真勇敢。”姬麟如拿起饺皮帮着司琴包饺子。
“那是,后来我妈也是一路走到边境上去,那时全是深山老林,她还遇到‘土龙’,大的不得了的蟒蛇。”司琴笑着,“我听她们讲起来都觉得吓人。”
姬麟如看着她:“难怪你那么勇敢,胆子也大,独自就跑到土库曼、吉尔吉斯。我听司明说,那些经卷是从哈萨克斯坦弄回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我原是去问另一尊观音像的事,结果老太太说那东西和琥珀屋一起消失了。但是她知道一批敦煌文物的下落,反正要路过我就去看看,还真有。若是苏联还在,那是绝拿不回来的,不过它不在了。武器弹药都拿去卖了发财,更何况这没人记得的东西,我把钱出到,别人还打发人保我安全过境呢,就回来了。”司琴端着盆子接水倒进锅里烧水。
“听你说得轻巧,我发现你常把艰难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越说得简单,越麻烦。不过你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真是不可思议。”姬麟如包着饺子说。
“最主要的是,我的马,平安到来,这几天在山上我看得开心,一匹比一匹精神。特别有匹小白马,银色的,体型很好,将来长大一定不得了。”司琴高高兴兴地说。打开火,把几样小菜拿到跟前,开始炒菜。
“你就那么喜欢马?对了,我在你和筱子琦他们玩儿的时候,被人塞了一本书。《龙马》我听司明说是以你为原型写的?”姬麟如看着司琴问。
司琴炒着菜:“啊,我嫂嫂的大作,我哥天天和她唠叨的结果。主要是写那匹马,我有过一匹马,五岁吧,我爸给我的礼物。对了,是匹鬼马,乡里都这么说。上最漂亮的马,洁白如雪,不带一丝杂毛,长长的鬃毛,高大飘逸。”
“龙马!”姬麟如笑着,“看起来你很爱它,真遗憾我没见过。在那书里看起来你和那马有些特别的联系,最后回到月亮里,真是个好结局。”
“它真回到月亮里去了,真的,我们道过别,它就那么走了。”司琴转身拿起饺子,一个个放进锅里。
姬麟如奇怪地看着她,看上去不像说笑的样子。
“一匹白色的马,住在月亮里倒也有意思。”姬麟如笑笑,“对了,我想问你三四月份有没有时间?研究所那边有个培训,专讲敦煌。还有你带回来那批经卷已经修复一部分,注释也出来了,想不想看看?”
“到时候看吧,香港那边的拍卖会,上海的车展,有两个地块开工,应该不会太忙。”司琴想了想,“能帮我把菜端到餐厅去吗?”
“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姬麟如洗洗手,把司琴放在托盘里的菜端出去。司琴捞起饺子,拿了调料碗碟端出去。餐桌上摆放整齐,颜色搭配得当,司琴笑着:“若不是只有我们在这儿,我会以为到餐厅里了。”
“请,”姬麟如笑嘻嘻地帮她拉开椅子,司琴笑着坐下,“谢谢。没想到你还那么会做家务事。”
姬麟如笑着说:“我哪儿就那么不济了?小时候也有弟妹要照顾。再大些去外边读书照顾自己,跟着同学一起打工赚生活费。不像你哥哥他们有备而去,不用从洗碗刷盘子开始。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苦不堪言。”
司琴看看他不是随口说的样子,“司明连这个都和你说,看来你们是无话不聊了。你在家里是老大?”
“不,我是老二,我有个姐姐比我大得多,还有弟弟和妹妹。”姬麟如看看她,“见你和司明我就想起我妹妹。”
司琴一笑:“看来你和她也很要好。”
姬麟如点点头:“是,比别人想象的要好。就像你和司明还有你哥哥。”
“我们?和司明,我们从小无话不说,还一起打架。我哥那就……哼,‘学学你哥,好好读书,坐正了,学学你哥,说话要有分寸,学学…….’”司琴学着母亲的口吻。
姬麟如看着她学得惟妙惟肖,不禁笑起来,“难怪你那两个哥哥拿你没法!听司明说你还没念完书就做生意了?怎么会想到做生意?”
司琴咽下嘴里的饺子:“满足大家预言的欲望,人人说我是天生的生意人,那就做生意好了。既然生意,自然不在岁数大小。”
姬麟如笑着摇摇头:“总把复杂的事情说得简单。好像一切顺理成章似的。要不是我自己也是过来人,就被你诓了。”
司琴笑笑:“难的不是生意,难的是认人,事情其实简单,但是加了人心,就难琢磨了,也会变得复杂。这也是做生意也有意思的地方。”
姬麟如嚼着嘴里的菜看着她,想了想,鸿门宴。笑着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哈,你还有这等爱好。”
司琴看着他:“断章取义,你欺负我不爱看书呢。”
“不敢,你不读书那就没人读书了。菜做得真得很好吃,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你就弄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姬麟如看着司琴说:“我就好奇,你还有什么不能的?”
司琴看看他:“有,永远也弄不清代数、几何、微积分,天知道我是怎么拿的学位。”
姬麟如哈哈地笑起来:“居然学的经济!”
“就是呀,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司琴笑着。
“我还好奇你是怎么长大的?说你像一般孩子一样长大,我可不信。”姬麟如看司琴说,“那么漂亮,却没有骄纵,小巧却又坚韧。长成你这样相貌的孩子,父母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哎,在我小时候,我妈差点没把我打死。还好我爸那天冥冥中自知,家中有事,没加班开会,提早回来,不然,哎,香消玉殒,这么说的吧?”司琴夹起一只饺子,咬一口,“所以,活过来就要见天地风景,历人间诸事,尝天下味道,体百味人生,别虚度了。”
姬麟如看着她,猜她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捉弄人的,“胃口真好,看着真让人愉快。没那些淑女呀,仪态呀的虚伪。”
司琴看他一眼,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又没开宴会,想吃就吃。告诉你个秘密,见着我仪态万方,文雅温婉的时候,小心了,那是我在算计呢。你不就着过道,我靠那招唤来洛伦佐封了你的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