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看的亲戚看过,该走的朋友也走了,司琴也开学了。老太太定好出门的日子,独孤雷鸣带着司机和司明各开一辆车往老家去。
走之前把要紧的事情告诉司琴,要她盯着,司琴第一次见了三叔公司里的财务,人事,业务各个部门里的人。算了算,那院房子还真是紧恰紧地合适,不禁莞尔一笑。
回过头把杨方叫来,问他去看得这么样了。杨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和齐师看过了,现在听着偏了些,其实也在市区,过不了两年一定热闹,我想要。”
司琴笑笑,“我也要。”
话说下来,司琴开始行动,又约陈姨、季叔,小侯哥。司琴出面谈,不出三天,他们合起来买下半条街的铺面,价钱远比单打独斗实惠得多。同时挤走了其它有意向买主。毕竟,一个人没法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卖家也只有由着她们先挑,司琴、小丽、杨方要了东南向街面的铺面,季叔、小侯哥拿下对面。签下名字,每个人手里第一次,在这城市里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杨方还买下了看中的住房,四室两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他一出手,季叔,小侯哥也跟着买,价钱又实惠不少。季叔笑着说:“干了那么些年,总算在这里落下脚。”小侯哥拿着合同说请吃饭,要谢谢司琴的主意。要不是有司琴作伴干这件事,自己怕是还要犹豫。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就随它去,至少,以后再不用没地方开店操心,有自己的一下子人就精神了。原来自己那么患得患失,不过是没有自己的地方,才那么心神不安。季叔,陈姨附和着,迟早要买,这些事情,迟不如早。
酒桌上陈姨问司琴:“司琴,你舅舅们回来,看上去不是一般人家,你没和他们提提,带你出去?听说那边好的不得了!”
司琴笑着说:“哪儿再好,不是我的地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说去了那边,大概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做生意,多没意思。我和我哥不一样,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季叔哈哈笑起来,“司琴就是不一样,其实那边已经成规模,成套数,过去后还真像你说的。不像这边,事情刚开始,一切皆有可能。”
司琴笑着问:“季叔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怎么会想着到这边来?我听志豪哥说,季叔和陈姨的几个孩子都在外边?”
季叔看看司琴,陈姨笑着:“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和你季叔当初从马来西亚回来,在这边工作。后来工厂转行,我们也就回广东,带着几个孩子投靠父母,先去了大马,时局不好,又去了香港。孩子们在那边读书,还好他们像你哥哥,读得很好,各自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按说我们辛苦了十来年,可以喘口气。可是我们忙碌惯了,闲下来没什么意思,在这里二十多年,想来想去就回来了。做点小生意,过些轻松日子。没想到遇到你,司琴,那么有意思。”
“没想到,两位还有这些曲折,我敬两位老辈,身体健康。”小侯哥端起酒杯对季叔、陈姨说。
“也是,其实早就该介绍呢,小侯哥,这两位就是帮我们弄车皮的,陈老板的亲姨和姨丈。我也是陈姨介绍才认识他,我可没本事在那边弄到车皮。”司琴笑嘻嘻地说。
“失敬失敬,司琴也不早说,不然,早该拜访,谢谢他一直帮忙。”小侯哥站起来,“先干为敬。”一仰头,把手里的酒喝干。
“那里,那里,那是你们彼此的缘分,就认识了,生意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季叔笑呵呵地喝了手里的酒。
陈姨转头问司琴:“司琴怎么不买住房?我还想着可以真正做邻居呢。”
司琴一笑:“陈姨,不瞒你说,我买下这几个铺面,没钱了。我们当然是邻居啊,铺面门对门不是?有什么还像这会儿,相互照应。我有这点儿私心,才约着你们买铺面呢,心里就想着长长久久做邻居。”
“这个是真的,我作证。司琴不那么好搭话,不过她选定了,就不轻易放开。”杨方端着酒杯:“我就看中她这点,做邻居,做朋友那么多年,司琴就这么样的人。来,我敬各位一杯,今天合作愉快。如果不是大家异口同声,彼此信任,同进退,大概也谈不下这个价钱。”
“对、对、对,来……”
等三叔和司明带着一家人从山上回来,司琴的生意风生水起,商场开得红红火火。齐师带着几个工人,又开始装修新买的铺子,街面一楼,五十米铺面开门,进深十五米。几兄弟姐妹一听司琴的新铺要开张,雁南吵着要去看,到了地方,宋英杰问:“司琴,这里不像你那边热闹,你有把握吗?”
司琴气定神闲地说:“我一开张,自然热闹。瞧,那边是杨方的电器店,接着是小丽的餐馆。对面是季叔的家居店,小侯哥的五金店。”
“你要做什么?”雁南拍个不停,嘴里也不停。
“百货店,在此之前,先开着装修公司和灯具店。”司琴轻描淡写地说。
“装修?”宋英杰奇怪得问。
“这是新建的住宅区,买下房子当然要把它弄得舒服些不是?我们就帮人把花大价钱买来的房子,弄漂亮,弄舒服。”司琴笑着解释。
“你会做?那是建筑工程方面的吧?”妩颜惊奇地问。
“你们觉得那院子如何?”司琴笑笑。
“很好。”雁南肯定地说:“山上的更好,你三叔真是了不得的人。你那些画也了不得。”
“所以,我有信心,工人齐师会带,设计请三叔帮挑几个就是,也可以找设计院的人。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用不着会。”司琴微微一笑。
雁南听她这么一说,回头看她一眼,“司琴真要这么走下去?”
“站着,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什么都做不了也就意味着,什么都保不住。”司琴看看他:“雁南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事,应该明白这道理。”
雁南看看她,点点头,“也是,富不过三代,大概就是什么都不做。再不就是什么都不会做,被人拿光了都不知道。只是,司琴…….”
“雁南,我满足不了每个人的梦想,我也不打算去做别人梦里的东西。人也不可能永远睡着不醒。”司琴安静看着灰尘满天的铺面。
雁南笑起来:“司琴,我要给你拍照,你以后的大半生,那一定有意思,我要常来。你不会不理我吧!”
“她怎么会不理你?你不会拿家里的生意来和她一起做?你还真信你家请的那几个经理?你自己不是也说,什么都不会做,被人拿光了都不知道?”英杰突然插进话来,“想想,你们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一个已经成熟自成体系,一个刚刚开始,万事皆有可能,多好!千载难逢。”
司琴和雁南都回头看着他,笑起来。
“大哥真是,开口闭口的生意,这次回来又不是为生意,我看你操心太多了!”妩颜笑着说:“这边的环境和我们不同,你别把雁南教得踩到陷阱里。”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万事皆有可能。”司琴笑着说,“好了,这边还没个样子,等过上一两年你们在来,大概就看得下去了。先这样吧,我们得回去了,不然赶不上晚饭。你们在山上吃的还习惯吧?”
“何止习惯!奶奶的手艺,小芸的手艺真是,不到伦敦开餐馆可惜了,你和小丽也是。”宋英杰笑着说,“哎,可惜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只为特别的人和事存在,你想吃,过来就是了。”司琴回头一笑,“就像那些绒蒿,只有在那里才美丽,就像那湖,因为山而存在。”
“司琴,我一定还要回来拍照片,一定不止是你睡着了的照片,更喜欢你醒着的样子。别信那些白马王子,公主的话,没有的事。”雁南笑着说:“我喜欢你醒着的样子。”
“拍睡着的样子?诡异了,想想都讨厌。”司琴笑着说,“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乎你们说的那些画吗?说不定那天我一个不高兴,回去点把火就把它们全烧了。只要是个活物,哪有睡着不醒的道理?”
“别呀,别烧,你不喜欢了就送我那儿,我要留着做个念想,梦也是真实存在的,醒了更有意思。”英杰笑着说:“说不定过上几十年,那就是传世的名作。很少见过那么画画的,画风独特,技法糅合了许多不同的元素,可以说他们开创了一种新的技法。我做拍卖师那么些年,司琴,有关你和那匹马的那些画,是我见过最有升值空间的。”
“当真?”司琴对他做了个龟脸:“好,不烧了,我就留着,那天缺钱花就拿着它们去找你!”
“司琴,那是几个人对你的一片真心,你怎么就这么不在意?”妩颜叹口气,“我倒希望,不,是做梦都想有个人那么对我。而你,有几个人,叔叔,哥哥,还有个为你倾心的外人,你是哪颗星照着你出生的?”
“老实说,我是圣诞节生的。”司琴笑着,“我不知道是那颗星,不过我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凌晨生的。”
“什么?”几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叫什么?我本来该是大年初一生的!”司琴看他们一眼,“我应该驳头筹才是。结果,不知道哪个喝醉了的神仙当值,把我推了下来。弄得我病恹恹的,几次差点儿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后来才会被他们画得睡个不醒。圣诞节,幸运的事,离我远着呢。”
“好像也不尽然,你家那老房子不是从前养马的马房院?”英豪接过话头问。
“你今晚还想不想吃饭?我是在医院生的,医生看着,哈、哈、哈。”司琴板着脸看着他。
“说到这个,司琴,你有没有什么信仰?”妩颜好奇地问。
“有啊,我自己。”司琴笑嘻嘻地看着她。
“自己?我的意思是…….”
“她知道你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雁南笑起来,“可惜了,你不信基督什么的,那么好的生日和时间。”
“鉴于我的生日和时间,我还是和那位尊神,敬鬼神而远之才好。我生的时候真有那么一颗星,Morningstar!我是早上五点生的。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晴空万里,那颗星星又大又亮。护士推她去手术室的时候,路过走廊,天上只有那颗星星。天亮时却下起雪来,鹅毛大雪,把她冻得不行,外婆拿了厚棉被给她,又拿丝绵被把我包起来,几个人换着抱,医院没有暖气,还好医生给弄了个电炉。所以我还是靠自己吧。”司琴无所谓地随口说,“相信自己。”
“啊,司琴,猜来猜去,原来如此,它们都看好你啊!”英杰哈哈大笑起来,“这些话,就在我们中间说说罢,别让我妈听见,她可是虔诚的基督徒,雁南妈妈也是。”
“司琴,连你的生日都那么有意思,我要好好拍你的一生,可惜错过了小时候,他们运气可真好,看着你长大。我知道了,一定不拍你睡着了的照片。”雁南笑着拿起相机又拍一张。
“你敢拍她睡着的照片试试!可不是我说这句话,是那颗星星说的!”英豪笑着说,“你没听见吗?她放不下的是大年初一,不是圣诞节。”
“是呀,我好好的大年初一,就这么没了。”司琴笑着附和。
“大年初一,那你还就要中状元了!”英杰笑起来,“有吃,有玩,有闲,真是个好日子。”
“可惜,如果放在过去,这样的生日是不是就是皇后的命?”妩颜笑着问。
“直接自己做女王得了,以她这种靠自己的个性。”雁南笑着,“可惜了的,好好的大年初一!”
司琴笑起来:“你们还真相信命这种东西?如果是真的,那万事就好办了,不会争抢,不会嫉妒,不会有战争,吃吃睡睡就好,反正命中注定。”
“世界就毫无生气,没有意思。”雁南接着说,“我就失业了,每天吃吃喝喝,养成猪!再养一群小猪。”
“听听你说的,难怪你爸妈气不过你。连我都想揍你,话说回来,你愿意跟着我跑到这儿来,倒是出乎我的预料。”英杰瞪着他说。
“我好奇这里会变成什么样,每次姨丈回家谈起这边,只有一句,变化太快。我就奇怪了,每次去广州,上海不过就隔几个月,每次都说变得快。”雁南看看四周,“见到司琴做的这些事,真的变得快,这里还是边缘地区呢。我听二叔,三叔说上海的事,更好奇了,我得去看看。”
“行,行,行,你想先去哪儿?上海还是广州,深圳?”英豪问。
“跟着姨丈走。我拿奖的心思又回来了!”雁南笑着,“我饿了,司琴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今晚不是我掌勺,舅妈她们打算露一手呢,一大早不是跟着外婆和我妈去菜市了?你们帮着提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司琴反问,“我来猜猜她们要做什么?”
“不认识啊,如果认识我们也能猜出什么来,可是不认识那些东西。”英豪看看妩颜:“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叫什么?”
“我从前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妩颜瞪他一眼。
“好,我们就不猜了吧,等吃的时候才有惊喜不是?不过,该是回去帮忙的时候了,瞧,二哥总是拿得准时间。”司琴看着街口笑起来。果然,司明把车停在了他们跟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