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曳地长裙,如凌波仙子,扶风而来。
长发倌在脑后,额前一帘流苏,美目流盼,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我的心咚咚猛跳,喉咙干涩,心头只有一个声音在喊,怎么会是她——薛冰。
音乐声起,歌声流淌出来。眼前便如耸立一道深谷,深谷里幽兰匝地,暗香徐来。歌声宛如黄鹂婉转,又如深谷冰泉,天籁如期而至。
本来喧嚣的宴会厅在歌声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眼光去注视在舞台中央的她。她面带微笑,眉目含春,朱唇微动,但闻歌声婉转,如泣如诉,将一曲《茉莉花》演绎得入骨三分。
一曲歌罢,主持人介绍她,我才知道她已经换了名字,叫陈雪冰。现在是西雅图知名艺术家,是海外中国民族音乐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
主持人的赞誉之词让薛冰似乎有些害羞,我看到她一张脸微微红了起来。
介绍完毕,主持人提议,说艺术家陈雪冰想邀请考察团贵宾,与她高歌一曲,庆祝我们的考察任务如期圆满。
秦晓便将眼光转向我,笑着问:“小陈,你上?”
我赶紧拒绝,秦晓却不依,低声叮嘱我说:“只有你上了。你很有文艺细胞。今天海外华人招待我们,是他们对祖国的热爱,我们不能不关心他们的热情。”
没等我开口,秦晓已经将我拉起来,扬手示意主持人。
全场所有人的眼光便向我这边聚集,聚光灯也转到我身上了。我暗暗咬牙,挺直胸脯,昂首阔步上台。
薛冰似乎很吃惊,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话筒递到我手里,主持人便将舞台交给了我们。
薛冰显然很激动,几次欲言又止。
我用眼神告诉她,我很好,你好吗?
薛冰微微颔首,音乐便响了起来,是一曲《东方之珠》。
唱歌于我,自我感觉还算良好。首先我不走调,而且我的中气很足,特别是高音,我如果稍用点工夫,能飙到高八度。当初薛冰在苏西中学教书的时候,她的音乐课上,还听了我不少的建议。如果说我们当时走到一起是机缘巧合,倒不如说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唱歌,我们曾经被人比喻是琴瑟和鸣的代表。
底下掌声响起,我们投入全部感情,将一首《东方之珠》演绎得出神入化。
演唱中间,薛冰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我感觉她的小手冰凉,微微颤抖。
她回眸看我,眼里似乎饱含千言万语。
我用尽全部力量,配合着她演唱。一曲终罢,掌声雷鸣。
这是我认为与她共同演绎得最好的一首歌曲。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如今天一样对唱过,但总缺少今天这样的激情喷涌。
歌罢,她放开我的手,莞尔一笑,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陈风。”
她知道是我!我内心刹那间波涛翻滚,恨不得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就在我要说话的当口,台下上来一人,手捧一束硕大的鲜花,径直走到薛冰面前,突然单膝着地,仰面看着她,送上鲜花。
我愕然地去看他,一看不要紧,心又猛烈跳了起来。
这世界太小了!我的心里涌起这个念头。
徐孟达眼里似乎没有我,他双目定定地看着薛冰,朗声道:“薛博士,请接受我的爱!”
徐孟达在向她求婚?这个画风来得有些突然。底下的人也愣住了,但没过几秒钟,掌声便如雷一样滚过宴会厅的上空。
薛冰紧咬下唇,接过徐孟达手里的花,浅浅一笑道:“徐哥,花我收下,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你的爱。”
她的声音很轻,底下没人听得清。徐孟达尴尬起身,转身下去。
我正要下去,薛冰叫住我说:“陈风,我能与你说几句话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趁着宴会厅里没人注意到我们,我们悄悄从舞台一角溜走。
衡岳市考察团西雅图一行,事先就联系了当地华人联欢。每个地方都有人在国外,我们衡岳市也不例外。比如薛冰,就是我们衡岳市走出去的艺术家。华人们在海外其实并非都能抱成团。他们平常也就如同一盘散沙各自相安无事。一旦国内去了人,他们便会空前凝聚在一起,给人营造出来一种特别团结互助的氛围。
薛冰出国,几年前我就知道了。她出国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完全断绝。我只听说她在国外,但究竟在哪里,干什么,我一无所知。
薛冰在前引路,我们一前一后,快步进了一间小屋。这是表演人的化妆间,我能看到散落在化妆镜前的各种各样化妆品。
她一进去就随手关紧了门,双目凝视着我,眼眶顿时湿润。
我没多想,伸手拥她入怀。
她张开双臂,将我的腰抱住,头贴在我胸口。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站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仰起脸看我。她的脸上珠泪纷纷,如雨后的海棠,楚楚动人。我心生悲凉,连连叹息。
“陈风,陈风。”她呢喃着我的名字,双臂丝毫不肯放松对我的拥抱。她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倦伏在我的怀里。丝毫不恐惧外面的狂风暴雨。
我低下头问她:“你怎么连姓也改了?”
“我没改呀!”她浅浅笑道:“我不是姓陈吗?我叫陈雪冰了。”
我心里一动,问她:“为什么要改姓陈呢?”
“因为我要纪念一个人。”她咬着嘴唇,调皮地看着我说:“这个人是我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
“是我?”我迟疑地问。
她轻轻嗯了一声,幸福地笑着说:“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没想到上帝又将你送到我身边来了。陈风陈风,我好激动啊!”
我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
我试探地问:“徐孟达怎么也在?”
“他移民了。现在拿了绿卡。”薛冰淡淡一笑说:“他现在是外国人了。”
“你们…….”我欲言又止。
“我们什么都没有。”薛冰认真地说:“陈风,我没法接受除你之外的任何爱情。你说,我是不是中毒太深了?”
“不会!”我严肃地说:“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薛冰嫣然一笑,低声说:“陈风,我有个想法,你能答应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