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了一眼沈牧,美目流盼,欠了个安,道:“先生,今儿给你添麻烦了!”
沈牧这才瞧清那女子模样,但见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张俏脸儿便是不施粉黛也同样光彩夺目。身着一件碎花袄子,披了件貂绒风衣,将她的身形藏的无从窥探,脚蹬一双绣花绒鞋,欠身时,腰带上吊坠的玲珑玉珠撞在一起,叮叮咚咚作响,甚是清脆!
沈牧忙还礼道:“姑娘客气了!”
那女子莞尔一笑,冲着吴妈招了招手,道:“吴妈,咱们走吧。”
说话间,轻移莲步,踏上台阶进了府尹大院。
那吴妈却兀自怒气冲冲,鼻孔朝天道:“便宜了你这臭小子……小姐,小姐,您慢着,我还没撑灯呢!”
沈牧摇摇头,对那妇人颇为无奈,瞧着二人身份,自家主子还没说什么,反倒作为下人的却来狗仗人势,忒也嚣张!
沈牧待见二人进了府尹大院,早有家丁迎了上来,又对那女子身份猜度一番。
沈牧沿着大道出了内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定州府的夜晚格外的热闹,万家灯火通明,街上车水马龙,混没有夜的模样。
沈牧本想找个饭馆吃点饭,进了两家酒肆全都满了员,便只好快步赶回义气门,兴许还能有口饭吃。
出了外城,人流就少了许多。沈牧转了几个巷子,琢磨这目前的情况。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着郭高二人回来之后,便可以按部就班的行事了。盐茶两个生意若是能够做起来,那福超银庄的流水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等到银子足够多时,便可以将触角延伸到更多的地方去。或许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建立起一个宏伟庞大的金融帝国。
宏伟的蓝图正在构思,身后忽的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沈牧下意识的让了让路,今儿接连被吴妈骂了两次,这应激性的反应都生成了。
只听一人冷喝一声:“沈先生,别来无恙哇!”
沈牧听了这话,才知道是有人冲着自己来了。
多事之秋,避之不过……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沈牧转过头,道路上站着五六名汉子,为首的手持一柄偃月刀,正是七星寨的武师张飞虎。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另一边也走出五六人来,为首的却是钱朗钱公子了。沈牧虽未见过钱朗,但见当头那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段超描述的基本一致,七星寨除了这钱公子,怕是没有人会这般模样了!
白日里还说钱朗后继无人,没想到到了晚上,钱朗自己蹦跶出来了。
沈牧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只想着七星寨的几位当家,却忘了他们寨子里忠心的喽啰。这下可糟糕了……此处距离义气门还有一段距离,前后道路被堵,怕是只能全力一搏了。先拖延一番,瞧瞧有没有转机!”
沈牧思毕,拱手抱拳道:“原来是张武师,许久不见,张武师此来,所为何事啊?”
张飞虎道:“你好意思问我?今天我来,便是取你狗命,祭奠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和几位大当家。”
沈牧道:“张武师,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七星寨的人并非沈牧所杀,你却将这事算到我
头上,是不是有些过了?”
张飞虎骂道:“虽非你杀,却也因你而死!你当我不知道么?若不是你联合官府势力,以你五龙山的那点人,又怎敢于我们叫嚣!你们既然杀了人,就该以命相抵!”
沈牧道:“两家相斗,必有死伤。若是我们也要如你这般找人报仇,是不是张武师也该自裁谢罪呢?”
张飞虎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搭话。
钱朗再后叫道:“张武师,还说甚废话,这厮分明再强词夺理,想要拖延时间,咱们莫不能再上了当!”
钱朗这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飞虎恍然醒悟。这里毕竟是定州府,不远处就是义气门。若是再和他罗里吧嗦个不停,说不定到时候被围的变成自己。
张飞虎冷喝一声:“好小子,看刀!”
只见他抬脚轻轻一踢,偃月刀刀柄飞起。张飞虎顺势一握,一招“横扫千军”,冲着沈牧扫来。
这一刀气势汹汹,带着猎猎风声。沈牧暗暗吃惊,要是被这一刀扫中,那自己定然会段成两截。
沈牧不敢多想,连忙纵开身形极速后退,能多快就多快。
但他还没有后退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一声招呼,听声音,是钱公子指挥人两面夹击沈牧。
前有大刀虎虎生威,后有毛贼挺剑偷袭。沈牧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让宁五先教会自己逃命的本事,若是学个“凌波微步”,便是不能制敌,也是能保命的不是?
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沈牧矮身让过张飞虎的刀法。接着抱起路边的一张板凳,瞟也不瞟一眼就往身后丢去。
张飞虎毕竟是个武师,一招未中,另一招“火起燎原”已接着使来。
他之前两次对敌沈牧等人,前两次都没有出招的机会便已经败阵下来,皆因不是遇到道修高手,便是被一脚跺下大海。空有一番武艺,毫无用武之处。两次回去,都被梁东成骂的狗血喷头,大失颜面。
此时面对沈牧,他一套刀法使得威猛浑厚,将那一肚子怨气全都撒了出来。纵然梁东成已然不在人间,只为了心中那一份执念,想着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招狠过一招。
偃月刀本是长兵器,在这巷战之中挥洒并不自如。可张飞虎毕竟是武师出身,手握刀柄,将那七尺长刀当做陌刀一般使出。
劈、扫、砸、撩一一使来,刀法犀利,招式浑厚。惹的方才助阵的三人都无从下手,只得持着兵器守在一旁。
可怜沈牧练了几个月的吐纳之法,却哪里抵的过练家子,被张飞虎这么一阵追砍,只能左闪右躲。
沈牧虽练了几天枪法,奈何手中此时并无长枪,只能处于挨打状态。
片刻功夫,沈牧便已是摔的蓬头垢面,苦不堪言。他只顾躲闪,一时间根本没有机会反击,跌倒两次,又连番滚动,找机会赶紧爬将起来继续躲避刀锋。
这两人相斗,正如大师傅杀鸡一般,一个步步生威,一个上蹿下跳。
忽然间,沈牧脚下又是一个踉跄,他一阵奔跑,腿脚已是酸麻,一不注意便被地上的凸出的石板绊住了脚!
张飞虎瞧见此次沈牧正在自己范围之内,抬脚飞踢,正中沈牧腹间。
这一脚用了全力,沈牧但觉肚子上像是被一颗流星砸中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倒飞出去,胸口一甜,一口鲜血顺着他的飞行轨迹喷出一道弧线……
落地的瞬间,钱朗已持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嘿嘿,沈牧……你不是很拽么?今儿也能落到咱们手中!”
沈牧但觉体内气血翻涌,两眼金星直冒,知道这一下伤的不轻,如今落到他们手中,只怕凶多吉少了。
钱朗续道:“沈牧,怎么个死法?你自己挑一个吧!”
沈牧抹去嘴角血渍,道:“落入你们手中,还用问我吗?”
钱朗得意一笑:“知道便好,一刀杀了你算是便宜你了。兄弟们,将他捆起来,带到死去弟兄的坟前,将他千刀万剐,给死去的弟兄谢罪!”
当即便有一人应声持了一段绳索近前,欲将沈牧捆了个结实。
张飞虎道:“钱公子,不若将他就地正法,以免夜长梦多。”
他二人互相提醒,皆是怕了沈牧诡计多端,唯恐事情有变。
钱朗想了想,道:“也对,就用他脑袋来祭奠弟兄们的亡魂……”
说话间,扬起手中大刀,瞅准了沈牧的脑袋,便要砍下。
沈牧冷不丁叫道:“等一等!”
钱朗微微一怔,道:“你还有何遗言?”
沈牧道:“遗言没有,就是有些痒痒,容我挠一挠……”
钱朗心想沈牧这次定然逃脱不得,又听他这般可笑要求,便道:“你……这人真够奇怪!好,便依了你……”
沈牧连声道谢,正准备挠一挠后背,乘机想想还有甚么脱身之法,忽的灵光一现,刚要说话,背后又是挨了一脚,顿时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泥沙!
这一脚正是钱朗所踹,只听钱朗骂道:“挠也挠了……受死吧……”
钱朗扬起手中大刀,意气风发。没想到七星寨对付不了的人,今日居然死在我钱朗手中。这份得意,可是他从娘胎中出生以来,最得意忘形的一次!
夜空中“咻”的一声响,一道火光平地而起,一颗不起眼的小火种快速冲上天际,在半空中忽的崩裂开来,随即变幻成一把绿色的大伞在夜空中飞旋。当这把伞还未完全消失殆尽,又有一朵灿烂的金菊自伞的中心爆开,宛如一位孤傲的仙子,全身被华丽璀璨的金色包围,在万人瞩目下翩翩起舞。
钱朗被这一阵响,吓得竟忘了砍下大刀。
张飞虎见到烟花升空,暗道不好,沈牧这厮怕是再叫帮手。
他心思一动,手中大刀早已砍落。沈牧乘着众人愣神之际,早已就地一滚,张飞虎这一刀砍了空,直砍的土石飞溅,留下老大一道裂缝。
张飞虎一刀落空,身子微侧,抬脚冲着沈牧脑袋踢来。
沈牧已滚道墙角,避无可避,硬是挨了这一脚。 脸上一阵酸麻,牙齿瞬间被踢掉两颗来。
张飞虎喝道:“快杀了这厮,他在叫帮手!”
钱朗等人听了,连忙一起冲将过来,刀剑齐下,欲将沈牧砍成肉糜!
叫人?眼下叫什么人,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