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轩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旦发现自己上当了,自然就会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顾朗轩明白,此时陶杉定然正在奋战,以姓沈所能够召集的兵力应该不足以令陶杉败退。即便自己领走了所部万余兵马,陶杉尚有近四万精锐之师。那人再有能力,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召集于之匹敌的兵力。
顾朗轩心思一转,既然那目的是为了救慕容桓,那么暂时先让他得了一场便宜亦未不可。乘此机会,恰好可以收复临清。
幺姑关已毁,只要拿下临清,他们便在无立足之地。届时在于陶杉讲明缘由,大不了自己冒认一个错,两家合兵一处,还怕他们能飞了不成?
思忖已毕,顾朗轩立刻率军前往临清。
大军到达城下,果见城墙无人防守,顾朗轩轻而易举便拿下了临清城。遂将城墙上安插的镇南王旗帜一一换下,静待陶杉军的消息。
顾朗轩的设想是完美的,却没想到陶杉所部的溃散会是这样快。
好在陶杉虽然性格乖张,带兵还是有两把刷子。眼见大军难以喝止的败退下来,便只得领着中军大营,随着溃散的队伍一路狂奔。期间竭力阻止溃退的士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脱了困。
这一阵只杀到夜色降临,陶杉诸军困乏不已,眼瞅着在无追兵,便就地结营,暂做休整。
从将来报,这一阵折损了过半人马,目下随着大军的有两万士卒,多半是骑兵。
陶杉了然,攻城之时,骑兵皆再中军掠阵,此番溃退也是因步兵慌乱引起,故而骑兵损失较少。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将又问:“将军,此番我军当做何盘算?”
陶杉怒火中烧,一时没有注意,便问道:“此处离何地最近?”
从将道:“末将观察了一番,大军如今距临清府不过四十余里。”
陶杉道:“临清?临清早已经落入慕容桓之手了,陶延冀信错了人,偏要于耿忠那老头子联手,这下好了!砸了……没脑子的东西!至于那个顾朗轩,更是该死……他奶奶的狗东西……”
他口出不逊,却从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那名从将心知陶杉脾气,待陶杉骂完,才出言试探:“将军,此番不妨先派人到临清探探……或许慕容桓已尽出兵力……临清已是空城一座!咱们正好可以取了临清……如此一来,王爷那边也有个交代!”
陶杉并无主意:“行,你去安排吧!”
那从将应了声是,自去安排了。
陶杉心情烦闷,煮熟的鸭子飞了,又折损了这么多人,这份心情,实在难以平复。唯有借酒消愁,美食果腹,才能暂时忘了今日之耻。
约摸一个多时辰,那从将终是回到军寨。不过他去时英姿飒爽,回来时却是满身污血,披头散发,身上的铠甲也已破烂不堪。
见着陶杉,立刻哭拜再地:“将军……”哽咽时,竟不知如何搭话。
陶杉见
状,手中酒碗“啪”的一声拍在长桌上:“又是怎么的回事……今日丧气的事多的紧,也不缺你这一条,快说来听听!”
那从将哭道:“末将率军前往临清探查,见城上挂满了顾朗轩的旗帜。末将心想原来是顾将军得了城池,他好歹也是耿王爷的爱将,即便是一时糊涂,也应当顾全大局才是,便琢磨着近前探视一番……没想到末将尚未叫门,城门上的士卒一见到末将,竟特别客气,跑下城门将我等迎了进去。接着末将见到了顾将军……”
陶杉喝道:“你既见了他,那厮说了些什么……”
那从将道:“顾将军……他……他说他于将军二人有误会,皆是中了旁人的离间计,再大军中烧毁投石机的士卒并非他的部从,而射杀我部报信队,也是因为误把报信的骑兵当成了敌军……所以才引起这么大的误会。又告诉我,他知道我部败阵下来,之所以没有派军来救,是想着乘机拿下临清,以稳定后方。既然我等到了,便请我回去知会将军,可率军进驻临清,在做盘算!”
陶杉凝眉道:“这厮说的头头是道,怕不是骗了你吧……”
那从将道:“末将有眼无珠,当时却真以为顾将军说的句句属实,于是便想着赶紧前来报于将军知悉。不过后来末将又留了个心眼,早已他是骗我部入城,继而图谋不轨,那末将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于是,末将已回了一半路程,又这番临清仔细探查城上守军状况。还真让将军您说对了,他们果然再城上布满了重兵,更可恶的是再城门四周藏了许多弓弩手……”
陶杉骂道:“我便知这厮没这么好心,他所真心于咱们合兵,怎会不率兵前来应援,反而去取了临清。早知临清两日前便已被慕容桓的人骗了去……如此重要之地,慕容桓有怎么不安排人防守,他顾朗轩又怎的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临清!这里没有诈,谁都不会信!”
从将哭道:“是末将无知……害得随我前去的弟兄们遭到暗算……本来末将见着城上重兵埋伏,便想着赶紧撤离。没想到刚走不到十里,道路两旁突然杀出千余伏兵,口中喊着“将陶贼叛军尽斩于此”,末将等拼死抵抗,才保住了性命,前来报信!”
陶杉怒不可遏,抬脚踹翻了饭桌:“顾朗轩,欺人太甚。奶奶的,本将若是料得不错,今日那些援军便是顾朗轩早早安排的。否则慕容桓那有这么多兵马!”
从将道:“既如此,将军……咱们应当如何?如今没能攻下幺姑关,又丢了临清……”
“闭嘴。传令合营,今夜随本将杀回临清。我要让顾朗轩那厮血债血偿!”
那从将虽觉陶杉此为不合时宜,但眼下众人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间,诸将皆请战。那从将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士卒的搀扶下,先行洗漱更衣,随大军开往临清方向。
却说顾朗轩唯恐慕容桓夜袭临清,又得报城外山林间似有大军隐藏,不得已,只好竟众军加强防备。
送走了陶杉派来的从将,顾朗轩亲至城墙检视防备情况。忽见远处火光隐隐,料定慕容桓
所部应是乘胜追击前来取城。
他知道,慕容桓军中那姓沈的绝非一般人物,行兵打仗常常出奇制胜,今日在他手中吃了败仗,更是对此人感到害怕。
是故急掉弓弩手和骑兵暗藏于城门左右,只待慕容桓所部到达,先乘夜杀他一个绰手不及,不料这一幕却被那返回来的从将瞧了个正着。
顾朗轩小心提防,严阵待敌,等来的不是沈牧,反而是杀气腾腾的陶杉所部。
顾朗轩见到陶杉大军前来,十分欣喜,站在城墙楼下,扬声喊道:“陶将军……你能赶来,可是极好的了!”
陶杉大军立定,城下火把如林,摆好阵势。陶杉听了顾朗轩的话,反听成了“你来了,那便是前来送死,省的我们在费力将你找出来歼灭,极好极好!”这般意思。
当即怒骂道:“顾朗轩,见着本将军完好无缺,我大军依然士气饱满,你是不是有些惊讶?哼……想本将死的人多了,却从没有一个人得偿所愿!”
顾朗轩听的茫然:“陶将军,我已将中计之事说于你的从将,难道将军没有得到消息么?”
“你想骗我入城,真当老子好欺负么?众军听令,准备……进攻!”
随着陶杉的号令,大军立刻展开攻势,冲着临清城墙一轮箭雨射去。
顾朗轩见状,连忙矮身躲避,又令所部举盾防守,同时从女儿墙探出半个脑袋,扬声高喊:“陶将军,你中计了……不,是咱们中计的……误会呀!”
大军攻城,风声呼啸。陶杉却听的到顾朗轩那句“你中计了!!”心中更是恼怒,连番催促部下进攻。
顾朗轩没想到这陶杉如此不可理喻,本来见是他大军前来,吊桥都已经放了下去。没想到这反倒方便了陶杉所部快速通过护城河,直逼城门之下……
临清城外一处山坡之上,两人立足坡顶,一前一后,二人望着临清城外火光冲天,耳听杀声震耳欲聋,站在后面那人面露佩服之色,问道:“沈参军,咱们现在上么?”
现在前面的青年将领轻轻摇头:“再让他们打一会吧……站在就上主菜,为免太过着急了!”
后面那人赞叹一声:“沈将军,我牛多水这辈子打了许多仗,如今日这般模样的仗可是头一次打。没想到咱们只用了不到两万人,就能赢得如此大战!”
青年将军微微一笑:“一战胜负,不在于兵多将广,而在于谋略布局。唯有一国征战,才需要兵丁多多益善!”
后面那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军这话我是听不明白,也许王爷听得懂。我以为打仗嘛,自己这一方人多,胆量也会大一些,拼杀起来才更有底气!”
青年将军道:“这话自然不假,也非我不想兵多将广,奈何我部只有这些人马,你又不是不知!”
“嘿嘿……若是早先沈将军就到,临清一战,可就不会这般……唉……”那人轻声一叹,想起死去的和那些不知不知去向的兄弟们,惆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