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事了,出来吧。”连紫扭头向身后的草丛里招呼了一声。那片草丛的景象随之一阵扭曲,显出了一匹马的形体。
青儿骨碌一声翻转起身,向连紫跑来。
连紫一边拿起马鞍,一边后怕道:“唔,还真悬哪!”
“阿紫……”苏晨面有歉疚。
“嗯?”
苏晨垂颈,低声道:“真抱歉,让你冒了这么大风险。”
连紫满不在意的一笑:“没事,那女的一开始就没有杀心,只要咱们应对得当,也不会有什么事。再,咱们还有青儿呢,看到了吧,只要青儿铁了心想藏起来,他们这些修士根本就无法发现它。”
苏晨:“可青儿也只能带着一个人跑。到头来,你还是要独自面对那个秦琬。”
连紫总算将马鞍系好,拍拍手,盯着苏晨笑道:“傻瓜,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白白送死吗?”
“不会。”苏晨勉强笑笑,又道,“可是你方才真的好紧张?”
连紫一愕:“我紧张?你怎么知道?”
苏晨眨眨眼,眸中似藏着一抹狡黠:“放心啦,你没出什么破绽,只是因为我们离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你。”
连紫若有所悟:“哦,我差忘了,你的意念能力已经到宗师绝了,连那只大狼也不是你的对手。本来他就是个怪物,可你竟比他还怪物!”
苏晨已骑在青儿背上,眉头一动,回嘴道:“要怪物呀,您也不遑多让。”罢,一抖缰绳,扬长而去。
“唉,你等等我,我追不上青儿的。”连紫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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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连紫与苏晨先前不急着走,其实是为了给秦琬造成一种她们是有备无患、有恃无恐的假象。现在既然秦琬已经拿着连紫的灵石飞走了,她们两个哪还有不赶紧溜的道理?
要知道现在苏晨基本上没有武功,而连紫也有修仙界律条的顾忌,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灭口。她们此刻只要遇上一个大宗师以上实力的对手,就会非常麻烦。
青儿驮着两人一口气向南疯跑了几十里地,总算在一棵松树旁停了下来,不住地喘息,显然它是被累得不轻。
苏晨:“算了,我们还是先停停吧。万一在这荒山野地里迷了路,撞到流云宗那里去了,我们连哭都没地儿哭去。”着,一托马鞍,轻盈地落到地面。
连紫到不急着下马,只在马鞍上探下身子,很是不解的问:“唉,你跟我实话,咱们清心观到底同流云宗是什么关系?”
苏晨:“嗨,都跟你了,我也不清楚。咱们师傅的xìng子你也看出来了吧,闷罐子!只要她不想的,她一万年也不会提一个字的。”
连紫不信:“你不是还有个师祖吗?”
“师祖她……”苏晨yù言又止,“我所知道的有关流云宗的事,其实都是师祖告诉我的,但她也是得不多。这不,前段时间,她还领着我同商薇比试了一场,结果……”苏晨突然想起什么,便得意地将那只骨笛从怀里抽出来,在连紫眼前晃晃,“这就是战利品。”
“哦。”连紫并没多吃惊,只是又问,“商薇与你比试用仙术了么?”
苏晨头,又补充:“她不用仙术,我一招就能让她爬下。”
连紫突然感到心里酸酸的,突地明眸一转,想到了什么:“唉,是不是,商薇还不知道你现在是一会儿非常强一会非常弱。”
苏晨讶异,看向连紫:“你怎么知道?”
连紫:“猜的呗。”
苏晨不否认,而且进一步解释道:“所以嘛,我要是现在再遇到商薇,岂不就是要露馅了。那女人脾气很不好,出手就要杀人的。她在盛怒之下,咱们两个就算不死,也剩不下几口气了。”
连紫瞥了眼苏晨:“刚才听你商姐姐、商姐姐的,叫得好甜,还以为你们关系多好呢?”
苏晨尴尬地一笑:“其实呀,我和商薇在那次交手之前,从没见过面。”
连紫接过苏晨手中的那只笛子,把玩了一下,道:“这只笛子,你还是尽早还给她吧。这是件不错的法器,没了它,商薇会有一些厉害的法术使不出来。所以,她早晚还是会找上你的。”
“法器?”苏晨将白玉sè的骨笛翻来复去地看了又看:“也好。我当时只是觉得它漂亮而已。它驱赶野兽的功能,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
苏晨虽然这样,但是她看着骨笛的样子很是专注,看来是很舍不得再将它还回去了,又突然道:“阿紫,那个……有没有一种可以让我这种没有任何法力的人,也可以施法的法器?”
连紫想了想,心地回答道:“据我所知,好像没有。这世上的法宝与符纸,都需要修士以自身的灵气为引的。就好比一堆柴禾,你要想引燃它,就先要有一只已经着起来的火折子才行。”
“是吗?……其实师傅也是这么的。”苏晨暗然一笑,便揭下纱笠走到一棵树旁,并膝倚坐,轻轻吹起笛子。
此时rì影西斜,暮蔼浮动。远处青山环翠,高峰矗峙;近处是成片的墨绿sè的树林,在风中摆来摆去,山丘、沟壑起起伏伏;再近处是如同铺好的锦席般的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的草地,其间各种不出名字的草木花卉,五彩斑斓,次第开放。
山间林鸟奋翅清唱之声与悠悠鹿鸣之声不时传来,与这轻柔的笛音竟是配合得非常得宜,宛若天籁,令人心醉。
听着悠扬的笛声,头一次,连紫看到苏晨的脸上竟罩上了一层淡淡了寥落。她那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神情让人看了好不心痛。连紫真想下马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安慰她一番。但连紫又觉得不合适。因为,她意识到,苏晨心中的失落好像就是因她而起的。
现在连紫距离苏晨有七八步左右,比她们rì常相处的距离要远了不少。但得此机会,连紫却反而能更仔细地看看她。她是个美人,美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线条,还有她的秀发,还有她的肤质,当然还有她的心地,她的才华和智慧。
她本粉黛不施,但却丽质天成。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好看。她还有一种清新脱俗、不染纤尘的气质,像是出水的芙蓉,或者雨后的海棠。连紫实在无法想像,这世上还能有比苏晨更美的人了。
上天是如此不公,竟将如此之多的常人难以企及的优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甚至与她相处久了,你都再不会对她生出任何嫉妒之心。因为你会发现,她xìng情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你只会想着呵护她,让她幸福快乐一辈子。
随着美妙的笛声,连紫想到了自己与苏晨相处的那些rì子,脸上显出温馨的笑容。同时,又生出一种即将要将之失去的恐惧。
笛声突然停止了,“你盯着我瞧什么?”苏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连紫恍然回过神来:“没什么。”但随即又嫣然一笑,沉吟了一下,便翻身下马,走到苏晨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晨,看得苏晨心里直发毛,然后郑重问道:
“如果有一天,有人用你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来要挟你,要你出卖阿紫,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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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辛国皇宫中。
嗡嗡嗡声,是四十名僧尼诵经的声音。还有同样数量的木鱼被敲打得咚咚作响。
金铁铿击,脚步细碎,是殿外守宫的军士来来往往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二十名被蒙上眼睛的高大卫士守在殿内。
偶尔传来女人一惊一乍的笑声,是陈王妃正侍侯着辛王。同时,还有辛王那虚弱无力的喘息声。
这是某位“得道高僧”授于辛王的修行法门,据一旦功成便可祛病延年,长生不死。
辛王自从开始修练这种功法,就没有再上过朝,荒废朝政竟已达三年了。
咿呀呀,这是宫殿大门被打开又被掩上的声音。一个头戴黑sè面罩、宫中卫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的步伐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突然一阵寒风吹进殿内,这时才让人注意到,原来外面正下着瓢泼的大雨。雨声会让人的听觉迟顿,但又同时会让人有一种心安的错觉,这正在这位蒙面的宫庭卫士的算计之中。
他此刻正走在两排被蒙着眼卫士的正中间,不发出任何声响,没有任何气息,一一,一步一步向着辛王恣情纵乐的玉质大床靠近。
与此同时,在大殿侍侯着的宦官与宫女,竟也开始一个一个地倒下,那些正在敲打着木鱼的僧尼也是同样开始有人昏倒,但奇怪的是,倒下的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还是在念着经,敲打着木鱼。
原来她们在一柱香之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蒙面的宫庭卫士已将时间计算得十分准确。
突然一声惊雷,照得大殿通亮,陈王妃看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大床上。**的空气中突然涌进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她想大叫,然而在那之前,她的嘴已经被人捂住了。
辛王一翻身,惊恐地看着来人:“大,大,大胆……”
那蒙面卫士看向了辛王,用很温和的口气:“大王莫要这么大声,会没命的。”
“你,你想刺杀本王?放过我,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如果辛王有裤子的话,那么他的裤子此刻已经湿了,可惜他没有穿裤子。事实上,他现在正赤条条地在床上发抖。
蒙面卫士摇摇头:“不,您的命根本就不值钱。我要的是这个。”
蒙面人将陈王妃的血淋淋的人头捧了过来,而这颗美人头是何时离开那诱人躯体的,辛王根本就不知道。
辛王被吓得啊的一声惨叫,登时昏厥。而那二十名蒙着眼睛的卫士也在同一时间,纷纷倒地,同那些宫女、僧尼、宦官一样。
很久,殿外才传来卫士惊恐的叫喊:“有刺客,快来保护大王。”
当殿门终于被撞开,他们赫见一人正提着陈王妃的人头坐在玉床上休息,然后轰的一声雷响,殿内再次被照得通亮,接着,这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个刺客便是那最神秘,最可怕,也是长久以来在**杀手榜排名第一的绝杀手,流星!
他在辛国犯的这桩案子虽然只是杀了陈王妃一人,但是,之后因失职或被当成jiān细处死的卫士、宫女、宦官、尼姑加在一起竟有上千人之多。而这上千人命,都被算到了流星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