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清十二年的乐活大会,是迄今为止最为盛大的一次。
五个部落,不来一半,也至少得来了三分之一。
所以,一个近千人的大会,想不热闹都难。
云清带着阿福,终于露面了。所到之处,没有欢呼,只有恭恭敬敬的行礼。
云清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会场有个高高的平台,上面有桌有椅,族长甸在上面一边挥手,一边使劲喊。
“大巫清,这边。”
这家伙,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大嗓门,无论多远,无论干什么,都安静下来,统统向云清行礼。总统出行,都没她拉风。
族长甸,还是以前的那种笑,几年过去,没比以前老相多少。不仅他,其他长老也没有老太多,看来,生活水平的提高,族人寿命也跟着延长。
云清和阿福走过族人退让开的一条道,上了平台。
阿福这些年,也不肯找伴,就跟着云清,云清也勉强不来。就这样吧,俩人作伴,一辈子,也挺好。
一辈子,很久。
云清没做到。
当两天后,乐活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众人欢呼着,等着最后一波颁奖。因为大巫清同意,要亲自给最后一项的举重冠军颁奖。
可惜啊,云清刚拿起奖牌,却突然有感,往空间一看。
先是一惊,老天,那个包……
要开了。
开了……开了……开的真快,
开……
卧了个大槽。
那是什么?好像是花,没有错,可那是什么花?
巨大的……红色的……
龟草花!
苍天啊,大地啊!老天你玩我呢?
怎么看,这也不是那个奇怪的家伙呀,虽然,这个也很奇怪。
那个种子,不应该早就变成一坨翔了吗?
此时,众人左等右等大巫清伸出贵手,给冠军颁奖,就是没等来。
却见她定在当场,看着那个冠军,表情奇怪。
怎么奇怪?跟吃了翔似的。
震惊,愤怒,憋屈……
那冠军都有点瑟瑟发抖,再看下去,壮汉就要瘫倒在地。
“大巫清,大巫清。”达达在旁边提醒。
云清这才缓过神来,一看周围这场景,知道自己吓着别人了。
赶紧换上一波笑脸,奖牌发下去,拍拍冠军的肩膀,鼓励了一遍。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那冠军更是,冷汗都冒了一身,壮硕的身体,差点筛糠吓尿。以为自己得罪了大巫清,太吓人了,好在后面大巫清又微笑对他。
云清勉强跟大家露出一个笑脸,就打个招呼就要往回走,她得回去看看,这特么到底是啥操作。那个龟龟,怎么这么不办事,应该成翔的,结果,成大木桩子了。
这以后,还不得出啥幺蛾子呢!
只是她没等到以后,现在就开始了。
在那朵巨大的龟草花盛开之后,大木桩又开始蹭蹭长个。
“砰~”,空间一阵巨响和摇动,在外面刚转身走了几步的云清,倏然停下脚步。
她感觉到神魂都在摇晃。
她第一想到的是,完了,死怪物果然是个大麻烦。
她第二想到的是,我不要空间了,空间掉出来吧,至少让我留个命在。
她第三想到的是……还没想,空间又是一声巨响。
云清感觉灵魂都要出窍,冷汗都冒出来了,勉强看一眼身边的阿福。
“阿福。”
众人都发现了大巫清的异常,可谁也不敢动。
只轻轻的呼唤大巫清。
阿福突然抓住大巫清的手,她吓的眼泪都飙了出来:“大巫清,我在这。”
云清的手颤抖的像风中的落叶,脸色苍白,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她抽离出去。
她第三想到的是……她不敢想……
她定了定神,看向曾经熟悉的人们,鹿甸,鹿羌,达达一家子,小草一家,还有好多好多熟悉的人。所有人,都在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不知为什么,突然,她就开始难过,突然就,舍不得。
众人眼中的大巫清,两行清泪扑簌簌流下。不仅如此,他们看大巫清的面目,就像是隔着一层热浪,微微晃动。
她看向鹿甸,“我想~”停顿了一下下,“我要走了。你们的日子过好了,我要走了。”
耳边突然传来阿福凄厉的哭声:“不,大巫清,不要走……”
云清又看向阿福,她像是要失去至亲的小鹿,惊恐,慌张,悲痛,眼里还有祈求。
“帮我照顾阿福。”云清心中绞痛,连嗓子眼都跟着痛。
阿福照顾了自己很多年,自己,也是阿福唯一的依靠。留下她一人,好残忍。
“不,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走!”阿福早已抓着云清的手,哭的不能自已,卑微的祈求着。
“大巫清”
“大巫清”
……
身边一声声喊,异变来的太突然,大家都吓坏了。
“不要担心,我可能,只是去另一个世界,也许不……”她想说,也许不会怎样,只是虚惊一场。
“砰”空间又是一声巨响。
云清身上突然迸发出一阵强光,刺得族人眼睛本能的闭上,耳边传来急促的声音,“照顾阿福……”
族人还不能睁开双眼,耳边还回荡着福的余音,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带着绝望:“啊~”
阿福的声音。
族人勉强睁开双眼,急忙望去。
只见阿福跪倒在地,已经泣不成声,她双手还向上抬着,剧烈的颤抖着,还保持着抓的动作。
可她的手里,空空如也。
“大巫清?”
“大巫清?”
……
鹿甸等人呼喊着,流着泪,眼睛四处找着。
可他们清楚,大巫清走了。真的走了,比她当年来的时候,还要神秘。
……
一阵晕眩后,云清失去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睡在一个高低床上。
她的眼角,还留有晶晶亮的液体,她的悲伤还留在心里。
三息后,悲伤没了。
我靠,这是哪?
再三息,好像是大学宿舍?
十息后,好像回来了?
很久没有眼泪决堤了,那还是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可现在,就开闸了,决堤了。
她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嘶~哎哟,我的娘哎!”好疼,这是真的。
娘?妈,呜呜呜,我回来了。
床上挂着一面镜子,拎过来照一下,是自己,没错,是大学的时候的模样,没黑,还是那么的漂……普通。
突然,她又有点疑惑,到底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真的远古长期游。
抬手摸摸脖子,挂坠没了,意识沉入空间。
十分钟后,她确定,一切都是真的。她离开不知所以,回来,依然不知所以。
管他呢,回来就好。
突然她惨嚎一声,“啊!门口的大玉石没拿来。啊,人参也没多掘几棵。啊,白去一趟啊!”
门突然打开,面目是陌生的熟悉,她冲云清喊道:
“嚎什么呐,还睡?想高数旷课?快考试了,亲爱的,你还做梦呢?”
啪,宿舍门又应声关上。
考试?高数?
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好像自己离开的时候,是要考试。
云清不仅一阵哀嚎,都忘了,都忘了,微积分是个啥都搞不清楚了,其它门课程是个啥?云清现在一时懵了,完全想不出来。
不急不急,别着急,慢慢想,先穿衣,再收拾书。
云清心理安慰自己,往旁边一瞄,嗯,衣服就放在床边,书也在。
起身,穿衣,翻翻书,竟然开始有了感觉。陌生,可又熟悉,越收拾动作越快。
二十分钟后,云清走在去大课堂的路上,她边走边傻乐,还一边狂飙眼泪。
泪飙完了,就开始咧着嘴笑。
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大声的回应。虽然,名字都忘了。
有人看着她傻乐,怀疑她精神有问题。
大学校园里,如果你碰到一个自言自语,一边傻乐的人,也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回来了,回来了,我的妈妈,爸爸,还有我的校园。”
……
几万年前,太阳刚跳到地平线上,在一片苍茫的荒原上,有一群远古人,穿着麻衣,骑着火吉,飞奔着驰出族地。
在族地,一处房屋比较奇怪,原本周边的房屋被拆掉,被砌成一圈石头墙。石墙外,有两个人跪在外面,一男一女喃喃祈祷,听声,好像是在求子。
房间里,一应摆设,明显是居室。床上,在毛皮上,坐着一个人,穿着巫的夸张服饰,她眼睛看向外面,眼神温和,就是面目有点……抽象。
这是一个玉石雕刻而成的假人。
从她夸张的头饰下,能看出,这个巫像梳着两条大辫子。
过了很久,天已经非常亮了。
一个有些黑的女人憔悴着脸走了进来,她手里还端着陶盆,里面是温水。
轻轻的对这个巫像说道:“大巫清,洗脸了。”
然后她坐在一个凳子上,像平常一样唠嗑,“一大早,就有人过来祈愿。我都跟他们说多少次了,大巫清不会起那么早,他们还来吵你睡觉。”
等了片刻,她脸上一副担忧的样子。
“大巫清,你托梦给我了对吧。”听着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梦里太可怕了,整个夏天,一滴雨都没有,大湖几乎都干了,小麦没收上来多少,粟谷根本没长起来,而冬天,又是连续近两个月的大雪灾,族人……快要饿死了。”她是真的被梦吓到了,嘴唇有些发白,还哆嗦。
她站起身又道:“大巫清,你先洗脸,我去跟族长他们说说这个梦。”
……
夏天,旱灾,粟谷颗粒无收。整个冬天,族人几乎都是在雪窝子里渡过的。
好在有大巫清给阿福托梦。
族人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至少,不会饿死。
族人庆幸起来,大巫清果然当神去了,走时,还把以梦预言危机的能力留给了阿福圣女。
没错,阿福成了鹿部落圣女。
而圣女,是专门伺候大巫神的。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