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交州梁龙、孔芝叛乱,朱儁受命平叛,与孙坚定下奇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是分兵两路,一路进逼交趾,一路进讨南海。哪知朱儁、孙坚二人一路鼓声大作,惟恐贼匪不知,直至朱儁进抵交趾,才安营扎寨,据守不出,任凭梁龙如何讨战,就是不出。
朱儁随后遣使者四处招抚,南海从事士燮料定孔芝难以成事,随即归降朝廷,与朱儁相约里应外合,夺取番禺城,断了孔芝归路。朱儁本就与孙坚议定,由孙坚引孔芝出城,朱儁趁机率军攻克番禺城,夺取贼军粮草,以解去己方粮草之忧。朱儁闻报士燮归降,真可谓是意外之喜,遂趁夜率精兵出交趾,袭取孔芝老巢番禺城,进而派兵征讨南海郡各县贼寇。
而孔芝被孙坚杀得溃不成军,一路逃至番禺城外,得知士燮归降朝廷,与朱儁夺占番禺城,又恨又惊。一番辱骂,哪知士燮早奉朱儁之令,诛灭孔芝三族,将人头抛到城下,孔芝顿时哭得稀里哗啦,伤心至极,差点昏厥过去。
“士燮,我自征调你入南海郡就职,礼遇有加,从未有过怠慢之处,你为何如此狠毒无情,杀我三族?”孔芝抹去脸上泪痕,双眼泛着血红,抬首怒瞪城头上的士燮,怨忿骂道:“你这忘恩负义之徒,今日你杀我三族,明日你士家子孙也不得好死。”
“杀”
正待孔芝咒骂之际,忽而番禺城外杀声四起,孔芝四下一瞧,只见一杆朱字大旗映入眼帘。士燮见朱儁兵马已至,当即整点城中军马,出城夹攻贼军。
孔芝本就剩了不足千人,且士气低迷,哪敌得过朱儁麾下精锐,不出片刻,贼军纷纷跪地请降。孔芝领着十余骑往西逃窜,欲前去投奔梁龙,奔行至数十里的河汾谷,正遇迎头而来的孙坚。
“孔芝逆贼,朱刺史早料到你会前去投奔梁龙,某家孙坚在此等候多时,还不下马受死”,孙坚喝令一声,程普、韩当、祖茂、黄盖四将齐齐杀出,将孔芝围的水泄不通。
不及片刻,孔芝这十余人就死伤殆尽,孔芝更是被程普一矛打下马来,被孙坚生擒,送至朱儁营中。
番禺城外,七八千贼匪败兵屯聚一处,惶惶不安,尤其是看着周边官军手中亮晃晃的兵刃,惊惧更甚。朱儁傲立城头,冷冷瞥了眼城下衣衫褴褛的贼匪,直至孙坚赶到,一把拧起孔芝奔至城头,甩手一扔,孔芝应声倒在朱儁身前。
“果不出将军所料,孔芝欲逃奔梁龙处,已被末将生擒,请将军发落”,孙坚拱手道。
“哼!这等枉顾圣恩,不忠不义的狗贼,留之何用!”朱儁看也不看孔芝,冷然喝令道:“拖下去,斩首示众,首级遣送洛阳,向天子奏请功劳。”
朱儁话音刚落,左右刀斧手紧随而出,架起哀嚎怒骂的孔芝,来到城下,一刀削去头颅,拾取首级,以木盒封存,送往洛阳。
“刺史大人,如今城外七八千贼匪皆已知罪,诚心悔改,是否依照先前允诺,饶过其等性命”,士燮闻得城下哀求声一片,怎能忍心,况且朱儁也曾许诺降者不杀,忙开口诉求道。
朱儁依旧闭口不言,冷眼盯着城下降卒,一旁的孙坚不屑道:“我等此番平叛,将士多有伤亡,若是饶过其等,三军将士必然心生不忿;况且城下降卒皆是反贼,助纣为虐,今日若是放过其等,助长天下暴民反叛气焰,则朝廷威信何在!”
“文台之言,甚合我意”,朱儁忽而点头笑道:“叛逆之徒,国法不容,人人得而诛之,况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日放过其等性命,则暴民反贼之流,势必以为朝廷软弱,能战则站,战不过便降,保得性命,日后稍有不满,就会反叛作乱,此风不可开,否则后患无穷。”
“然而,刺史大人先前夺占番禺城,曾向城中军士许诺免罪,若是此番违背诺言,屠戮降卒,只怕有损刺史大人声誉”,士燮咬牙再劝道。
“士燮,你先前随同孔芝叛逆,朱将军尚未治你的罪,你却一再包庇乱贼,究竟有何图谋?”孙坚听得士燮还在为降卒求情,顿时大怒,这些降卒的首级,可是将士们的军功,哪能容得士燮得逞,当即恼喝一声。
“我等远离家乡,拼死剿贼,今日怎能凭你一言,就放过反贼”,祖茂怒瞪士燮,冷哼道。
程普转首望向士燮,沉声问道:“士从事,今日放过城下降卒,日后其等再度为祸南海郡,朝廷问罪,不知该由何人担责?”
孙坚等一众武将个个愤愤不平,面带怒色,不住责问士燮,早把士燮吓得不敢再言,朱儁适时劝止道:“诸将不可胡言,士燮忍辱负重,献城有功,理应重赏,至于从叛之说,绝无此事,不可再言。”
“遵令”,孙坚等人忙拱手应是,而士燮得朱儁解围,这才松口气,对孙坚是满心怨恨,转首朝着朱儁感激道:“多谢刺史大人明察,否则下官就要被诬陷以从叛之罪,冤死于他人之手。”
孙坚闻言,又要发作,朱儁忙摆手打断众人,低首瞧着城下降卒,寒声道:“这些降卒,本将虽许诺饶过其等,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然其等皆是反贼,绝不能留与世上,我欲尽数斩首,筑京观于南海郡,威慑郡中群匪,你等以为如何?”
“正所谓‘兵不厌诈’,这等叛逆之徒,将军不必与其等讲信义,杀之便是”,孙坚赞同一声,其他诸将也纷纷附和,士燮也不敢再犯众怒,惟有点头称是。
“传令下去,今夜将这八千贼匪,尽数诛灭,上奏朝廷,为我三军将士请功”,朱儁将令一下,城外七八千降卒随即人头落地,堆砌如山,南海郡中大小贼匪闻讯,或是逃窜他处,或是星夜投奔梁龙去了,由此,南海郡乱事平定。
孔芝既已被诛灭,南海贼匪皆被平息,朱儁整军三日,将那些从贼军中缴获的金银财物、马匹辎重,尽数赏赐与士卒,三军将士得以群情高涨,军心振奋。
几日后,朱儁留士燮安抚南海郡中百姓,亲自移师直抵交趾边界,调集交州七郡兵士,严令剿贼,一齐进逼,进攻梁龙,讨灭余党。兵行数日,朱儁又征调交州各处大族豪强家中私兵,以增强兵力,有郁林郡豪强甘冒、合浦郡豪强江涛、苍梧郡大族张旻(字九公)等人纷纷聚兵相随,其众不下二万余人。
时梁龙正屯兵于交趾边界处,早有细作来报朱儁攻杀孔芝,乘胜引兵前来,梁龙方知中了朱儁之计,恼怒异常,随即强征日南、九真、交趾各处贼众,东拼西凑,汇集五万贼匪,迎战朱儁。
“报”
贼营帅帐中,梁龙正怒火万丈,谩骂不止,忽闻军卒前来禀报道:“启禀承天大王,朱儁率官军两万余人,已进至交趾,于望海北安营下寨,离此只隔二十里之地。”
梁龙闻之大惊,想起前番为朱儁所骗,火气直冒,对众将言道:“诸位将军,孔芝无能,为朱儁所讨灭,今番朱儁率军来攻,意欲将我等剿灭,着实可恶!本王势要将朱儁擒杀,也好让他知晓本王的厉害,你等可有良策破敌?”
话音方落,帐中众将表情不一,各执一见,有赵通(字祥杏),乃日南郡中大族,为梁龙所迫,不得已从贼,他见官军锐气正炽,当即献策道:“大王,朱儁文武全才,用兵如神,孔芝已被朱儁攻杀,此番朱儁挟胜来攻,兵势锐盛,难以与之为敌,着实不宜与之强拼,可暂引兵士据城固守,以避其锋,只需坐守岁月,待敌军粮草不济之时,然后分兵出击,朱儁可擒也!”
九真郡中豪强番歆与其弟番苗相视一眼,番歆赞同道:“大王,赵将军所言甚是,我军虽人多势众,然未加整顿,战力低下,反观敌军士气正旺,装备精良,此时诚不宜与之争锋;而我军占据坚城,且粮草充足,敌军远道而来,粮道运输困难,虽得孔芝粮草,却也难以长久,倒不如暂且与之相持,久而久之,敌军粮草必然不济,再寻机攻之,必可得胜。”
交趾本地豪强桓治、桓邻两兄弟一听,顿时不乐意,自己等人冒着杀头危险,随同梁龙造反,所为者,不过是占据一郡,据守一方,桓治立即反对道:“大王,末将以为敌军征讨孔芝,已经拼杀,必损伤严重,且劳师远征,兵士疲软,士气低迷,如今我等聚兵五万,人多势众,何惧朱儁这两万乌合之众。”
“不错,桓将军之言,与本王不谋而合,明日本王亲领大军,必破朱儁”,梁龙本就骄横,一朝得志,更是不可一世,丝毫未将朱儁放在眼中,大笑道:“本王自起事至今,官军屡屡来剿,皆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量他朱儁有何能耐,破我这五万大军。”
“大王,敌军立足未稳,今夜可趁机劫营”,桓治说完,其弟桓邻也一向骄纵不法,横行乡里,立马请命道:“大王,末将愿领兵劫营,今夜必奏凯歌,生擒朱儁。”
赵通一听,暗道不妙,忙劝阻道:“此举不妥!朱儁知兵善战,绝非易与之辈,劫营之事切不可儿戏,否则劫营不成,反而自损兵将,得不偿失!”
“哼!若依你之见,本王退入城中,固城自守,岂不若了我军威势,弱了本王名头”梁龙顿时不悦,冷哼一声。
赵通依然力劝道:“大王,此战我军宜用缓求稳,敌军必是急于求战,正当据城固守,伺机而动。”
“呵呵”,赵通话未说完,桓治出声打断道:“莫非这朱儁是三头六臂不成?赵将军如此惧怕朱儁,然而我兄弟二人可不惧他,今夜劫营,必斩朱儁,请大王允准!”
“好!今夜就由你兄弟二人率兵劫营,番歆、番苗二位将军领军在后接应,若能擒得朱儁,本王重重有赏“,梁龙不听赵通苦劝,自恃无敌,当下就令桓治、桓邻、番歆、番苗四人领兵一万,趁夜出击,去劫朱儁营寨。
不期朱儁早已预料贼意,调集众将四下埋伏,桓治、桓邻二人于三更时分,提兵直冲朱儁大营,只见营中皆是草人,乃是空寨一座,这才知晓中计。
“不好,中计了”,桓邻四下一瞧,不见官军踪迹,心头一惊,转首对桓治说道:“兄长,快撤。”
“撤”,桓治回过神来,忙喝令一声,与桓邻拨转马头,正欲退时,只听得四周号炮齐齐响起,官军忽而围杀上来。
“杀”
贼军一见周遭火光大起,杀声一片,早吓得四散就跑,桓治方回首,正遇着朱儁首将孙坚,当下一刀,桓治侧身避开,刀锋恰巧砍中桓治胯下坐骑,那马儿受惊一纵,一把将桓治摔下马去,桓治滚落马下,为官军生擒。
“兄长”,桓邻瞧见桓治跌下马来,拨马操刀,慌忙来救,程普、韩当连忙迎上,不出三合,桓邻又是被程、韩二将生擒下来。
其余官军众将,忙率军前去追击,孙坚喝令军士绑好桓治、桓邻兄弟,急忙领着程普等四将,循着溃军一路冲杀。
三里外,番歆、番苗二人正急切等候间,远远望见官军营中火光四起,番苗顿感大急,朝着其兄番歆催促道:“兄长,敌营火光通天,杀声一片,想必桓家兄弟已然杀入敌营,我二人若再不出击,让桓家兄弟抢得头功,岂不白忙活一场!”
“二弟,敌营虽是大乱,然情势尚未明朗,究竟桓家兄弟是否得手,尚不知晓,切莫轻举妄动”,番歆知番苗求功心切,劝住番苗。
二人等候片刻,就见己方溃军奔至,一问才知,劫营中计,番苗骂了一声:“果不出赵通所料,桓家兄弟真是无谋之辈,快且退兵回营。”
“慢”,番苗正下令撤回营寨,忽而被番歆叫住,番苗一脸茫然,急问缘由,番歆边拿出怀中一纸书条,交予番苗阅看,边说道:“二弟,我等从叛,本欲随梁龙创立大业,哪知梁龙无才无德,区区匹夫之勇,不足与谋!而今官军锐气正盛,势不可挡,加之朱儁文武兼备,孙坚勇猛如虎,不出半月,梁龙定然灭亡。”
“兄长,莫非你要照书条上所言,投降官军”,番苗看完书条,转首望着番歆惊愕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