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双腿一软,咔一下就给身边的两名大汉跪下了,一边哭一边求饶。
然而没用。
大汉不由分说,一人将他的双手按在了赌桌上,另外一个拔刀就砍,一刀下去,血溅三尺,杀鸡一般的惨叫声在赌馆里激荡回响。
要不是杨树死死拉着陈都灵的胳膊,估计她就忍不住行侠仗义去了。
剁完手,大汉转身冲杨树一拱手,粗声粗气道:“二位,大当家有请。”
杨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带路。”
走出赌馆,大汉将杨树径直带到了江边码头,登上一艘雕花彩漆的画舫,绕过莺莺燕燕,在船楼最深处,推开了一扇梨花木门。
“余爷就在里边。”
进得房内,杨树散开精神力,察觉到暗处有一名筑基期修士、两名炼气期修士潜伏,端坐于一把太师椅上的余小三本人竟也有筑基期的修为。
除此以外还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墙上神龛中供奉着一尊怪模怪样的神像,人身人首而有三面。
“不知我余小三是惹到了哪路神仙……”
杨树没有给对方念完台词的机会,箭步来到余小三身前一拳打在胸前,趁对方摔倒在地的功夫,反手将之擒拿住。
陈都灵也同时动手,翻掌将招来一阵罡风,从那暗中潜伏的三人身上刮过,转眼便骨肉分离、倒下一具森森白骨。
“上仙饶命。”
余小三求饶的话刚刚出口,就啪的一下被赏了一耳光。
“我没问,别说话。实话实说,饶你不死。”
余小三点头如捣蒜。
“是不是有邪修找过你?”
“是。”
“他们是谁,哪个宗门出身?”
“小的不清楚,只知道他们都自称绝仙教徒。”
“他们让你干什么?”
“替他们抓人,大活人。”
时间有限,杨树没有继续问下去,一扭头和陈都灵四目相对。
“走。”
二人离开后不久,一团黑沉沉的影子从门缝中挤进室内,出现在了余小三身前,影子隆起,钻出来一名皮肤惨白的鹰钩鼻老者。
“跑得真快。”说话间,他将目光转向了余小三。
“上仙饶命,上仙恕罪,我什么机密都没告诉他们。”
“我知道,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皮毛。”老者点头,“但我想杀你。”
一团阴影从老者脚下移动到了余小三身下的地面上,原本结实的木板仿佛变作了水面,波动不已。
余小三于惊恐之中逐渐下沉,在画舫之上溺毙而死。
“烂透了。”
虹光落地,杨树说了这么一句话。
“哎,的确,无论修炼界还是民间,都已经被邪修渗透。”陈都灵感叹,“半年来我对此事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你半年出过几次青玄镇?”
“唔,郊游踏青算不算?”
得,又是个宅。
杨树舔了舔干涉的嘴唇。
“你觉得谁能让心高气傲的邪修抛却宗门成见和私人恩怨,汇聚在绝仙教的旗帜下?“
“司马狷?”
“他应该还没到苍国,不然邪修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何必猥琐于阴暗之中。”
“况且,我觉得司马狷可不敢打出绝仙的名号。”
“谁敢?”
“同为真仙的人敢呗,要么是我这样的外星人。”
杨树的冷笑话没有收到成效,陈都灵听不懂。
比起仙不仙的,她更在意一些实际的事情。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去给各个宗门通风报信,提醒他们提防邪修?”
“错,既然邪修们联合了起来,那么正道修士想要与之抗衡,也必须联合起来。”
“不至于吧,正道修士在数量和质量上都远超邪修,只需要两三个大宗门联手便能横推苍国。“
“阿灵啊,你觉得绝仙教里只有邪修吗?”
“难道不是吗?”
随后的一个月里,杨树和陈都灵又暗中走访了附近的一些村舍,发觉绝仙教在底层民众中如野火般开始蔓延。
一部分邪修打扮成正道中人的模样,免费为村民发放治病丹药、无偿传授修行法门甚至还行云布雨,驱逐虫兽。
条件只有一个,信奉绝仙教。
实打实的利益在前,老百姓不可能深思对方的真实意图,二话不说加入了绝仙教,将一尊三面神像请进了家中。
事实上,据杨树和陈都灵的实地考察,那些丹药大多是用生灵血肉炼制出来的,见效迅猛但会折损阳寿,功法也都是嫁衣神功一类,只消一个念头,一身精血灵力便会为他人做嫁衣。
而那神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会透支人的气运,并且还是借一抽一的高利贷,无数人间香火气运通过神像滚滚汇聚到了绝仙教手中。
杨树对此态度平平,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陈都灵就很想不通了,老百姓们为什么这么容易受邪修的骗,吃着用自己同胞手足的血肉炼成的丹药,修着为他人做嫁衣的功法,损耗气运供奉着一尊恶神,却还对绝仙教仙使毕恭毕敬,心甘情愿供奉财物香火。
一直到离开苍国,赶赴后汉国的路上,她都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杨树,到底为什么啊?”云头之上,她疑惑不解。
“什么为什么。”
“就是那个啊,那些人明明知道绝仙教在害自己,为什么还甘心受骗呢?”
“你是修士,他们是凡人,你认为他们知道,不代表他们真的知道。”杨树躺在白云上,看着瓦蓝苍穹,随口答道。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东令村的王阿婆不是吃完丹药就暴毙在乡亲眼前了嘛。”
“那叫虚不受补,吃人参还有被补死的呢。”
“双流村的李叔,修炼绝仙教仙法一旬就暴死家中。”
“仙家功法,福缘浅薄的人镇不住,怪李叔命不好。”杨树不假思索就找到了开脱之辞。
“还有李翠莲,因为长得标致直接被绝仙使强暴了,她还为此跳河自杀了呢。”
“她跳河不是因为失贞。”
“李阿婆亲口告诉我的。”
“那个,阿灵啊,你知道李阿婆在背后怎么说你的吗?”杨树坐起身来,饶有兴致地开口。
“怎么?”
“说那婆娘,整天就闲在家里,饭不做、布不织、田不浇,懒也就算了,还经常去别村走动,肯定背后偷人,劝我早点把你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