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景元五年春,平西王府血影堂派出的十几路杀手大都无功而返,就连巫是云和郑兆宗两大高手也折戟松山县,一时间血影堂笼罩在失败的阴影下。平西王殷权闻讯后,暴跳如雷,简直有心把血影堂的全体杀手都扔进笼子喂老虎。程济嘉苦苦相劝,“王爷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唐九生提前有防备,咱们吃了个闷亏也是正常的,下次再想办法找回场子就是了!”
殷权沉着脸,半晌才道:“程先生,血影堂多次和唐九生交锋,一直处于劣势,你说说,有哪一次咱们嬴了?尤其这次,巫是云和郑兆宗去刺杀一个小小的范成林,居然都没有成功,而且还中了人家的计,被人生擒了!要不是他们俩意外逃脱,咱们一下就失去两大高手,怕也要元气大伤啊!最可恨的是,咱们内部竟然有人给唐九生通风报信,泄露了机密,你说咱们不该整肃一下血影堂吗?”
程济嘉低头沉吟良久,叹道:“王爷想整顿一下血影堂,老朽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我怕这是唐九生的计策,万一他是想借机离间我们呢?我总感觉巫是云和郑兆宗逃离大牢的过程有些蹊跷,按理说,唐九生没有必要把他们关进县衙大牢,毕竟一个小小县衙的大牢,怎么可能关住这样的高手呢?”
殷权咬了咬牙,冷声道:“程先生,你的顾虑自然有你的你道理,寡人也不能说你就是错的。可万一消息真的是从咱们内部走漏了风声呢?所以寡人觉得,咱们真的有必要整顿一下血影堂,一粒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万一再有什么大事要做,又给走漏了风声怎么办?寡人的心意已决,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个漏网!”
程济嘉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殷权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只要殷权想做,就一定会去做,从谏如流?那是不存在的。程济嘉刚来的那几个月,有些事情劝劝殷权,殷权碍于面子还是听的,等时间长了,殷权就原形毕露了,依旧我行我素。
就像这次,程济嘉不是没劝过殷权,不要急着对唐九生手下的官员动手,可是殷权根本就不听,程济嘉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安排手下人去刺杀剑南道官员,结果就搞成了这个样子。程济嘉很清楚,既然唐九生能把傅余妹放回来,让她带话给殷权,就不可能不做准备。贸然前去,必然是自讨苦吃,可是摊上一个自负到极点的王爷,他能有什么办法?
殷权歪在椅子上,阴沉着脸,程济嘉低头沉思,忽然血影堂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启禀王爷,启禀大堂主,大嗔和尚和化骨道人已经从湖州府赶回来了!正在堂外等候王爷和大堂主接见!”
程济嘉和殷权对视了一眼,进入剑南道刺杀官员的杀手们大都已经返回,大嗔和尚和化骨道人是最后一队,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无功而返!殷权哼了一声,“既然回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巫是云和郑兆宗都闹的灰头土脸的,难道他们能给寡人带来好消息?哼,寡人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惨!”
外面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声,时间不大,大嗔和尚和化骨道人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进了血影堂,大嗔和尚手里还捧着一个黑木的盒子。殷权和程济嘉瞧着这二位的精气神,不像是打了败仗的样子。殷权一下就来了精神,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笑道:“哟,看样子化骨道兄和大嗔大师这是得胜而返了?”
大嗔得意洋洋道:“王爷,惭愧惭愧,只能算是小胜而已!不过虽然我和化骨道兄没能摘下湖州郡守苏长林的脑袋,却也顺手摘下了一名知县的脑袋!呶,王爷请看,这位知县大人的脑袋就盛在这个黑木盒子里!”站在案几旁的侍者急忙上前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捧在殷权面前。殷权和程济嘉对视一眼,都大喜。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化骨道人道:“嗐,可别提了!我和大嗔大师潜入湖州郡守的别院,打倒了几名护卫,马上就要拧下苏长林的脑袋时,突然蹿出来两个用棍的蒙面人,都是一品高手,武艺高强,将我和大嗔大师击退了,真想不通,小小的湖州郡守衙门,哪里来的两名一品高手?据贫道所知,湖州郡守身边最强的教头也不过就是在二品三品之间哪!”
大嗔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那两名一品高手的武功着实不低,我和化骨道兄正在和两人大战,眼看就要取胜时,院中却伏兵四起,原来是早有埋伏了,我和道兄见对方人多,自然不敢恋战,只能逃离苏家别院,我二人路过南古县的时候,顺手把南古知县的人头摘了,杀散了赶来增援的护卫,随即南返。路上才听说,各路人马都出师不利。”
化骨道人倒不言语了,其实当晚苏家别院出现的两个一品高手,武功比他和大嗔要高些,就算没有那些伏兵出现,他俩要是不逃的话,恐怕也要被生擒,但是总不能坦承的说自己技不
如人吧?那样也太让王爷瞧不起了,所以化骨道人就闭了嘴。
殷权拍手大笑,满天的愁云都消散,殷权大声道:“好!太好了!虽然各路人马都折戟沉沙,可是道兄和大师能够摘下一名知县的脑袋,全身而返,足以慰寡人之心,足以寒唐九生之胆!来人哪,在慕良阁摆宴,寡人要亲自给道兄和大师接风洗尘,为道兄和大师庆功!”
当晚,平西王府慕良阁,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参加庆功宴的所有人都知道化骨道人和大嗔和尚深入剑南,摘下了南古知县李秋品的人头。众人欢饮达旦,尽醉而归。虽然损折了几位二三品高手,可殷权仍然开心不已,这可算是他对上唐九生的第一次真正胜利。虽然唐九生早有准备,可是大嗔和尚和化骨道人仍然摘下了一位知县的脑袋。
过了几天,血影堂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称,唐九生为此震怒,还特意为这位倒霉的南古知县的无头尸下了葬,听说唐九生还当众发誓,一定要想尽办法夺回李知县的人头。殷权端着茶杯,冷笑道:“夺回人头?寡人马上就让人把这颗人头丢进兽笼喂老虎,寡人看你还怎么把它夺回去!唐九生,既然你想和寡人斗,那寡人就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禹州城外的铁架山,正是打猎的好地方,上百精兵盔甲鲜明,围着一只母鹿,却只是策马堵截,围而不射,那只母鹿显然有了身孕,跑不太快,在重重围困之下,既惊惶又无奈。按理说,春天一般不打猎,即便打猎,也不会射杀这样怀孕的母鹿,可是今天围猎的这位正主,显然不这样想。
整座剑南道都是他爹的天下,一只怀孕的母鹿又算得了什么?虽然这些日子他爹严禁他出来游玩打猎,说是怕有危险,可是他在府邸里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多月不能出来活动,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忍下去才好了。听说今天他爹到寺里上香,他才带着一群卫士出来铁架山打猎的。等晚上回去了,他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大骂他一顿,反正他也爽够了,无所谓。
骑在西域宝马上这位弯弓搭箭的公子哥,正是殷权的次子,殷至恒。殷至恒瞄准了那只怀孕的母鹿,自言自语道:“逐鹿算什么,哼,整座天下都是我们父子猎物!”
殷至恒得意洋洋,却没想到远处一棵大榆树上有一个人,也在冷冷的望着他,那人轻声道:“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