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道天诀之路虽然凶险艰难,对常人而言九境大圆满几乎不可能做到,但乐正龙华对此却并不太过担心。
理解了这门功法的修炼方式之后,他反倒认为这对自己而言是个莫大的机会。因为靠他人甘愿牺牲做嫁衣来获得境界的提升这桩看起来难以实现的事,对拥有龙鳞真诀所记载的血傀儡之术的他来说并不难办。
虽然制作血傀儡分身离不开潋婴的秘术辅助且极为损耗元气,可在江子玉身上看到道天诀的强大之后,乐正龙华觉得为之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完全值得的。
眼下龙血神教掌控了天命盟上下,洛汉又没有荒芜宗的势力,这里对他来说是绝佳的韬光养晦之地。乐正龙华打定主意,暂在这里藏身躲避荒芜宗的耳目,直到将道天诀纳为己有。
毕竟庆都一战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曾经被自己当成消遣解闷的对象玩弄的余十七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为一名难以对付的劲敌。本想借十恶重出江湖之机瓦解荒芜宗所建立的江湖秩序,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坚韧顽强,帝都之乱时遭受重创的云中剑和灵音迅速地恢复了实力,十恶也已经损失大半……
一想到这里,乐正龙华便忍不住心有怨气——若不是牧天泽不愿合作,恐怕早已将荒芜宗各个击破,庆都之战时也可以顺利将整队云中剑一举消灭。
“牧天泽……”乐正龙华一掌拍下,将那张价值不菲的桌案拍成了碎片。
他在荒芜宗地牢时便已经察觉到牧天泽与十恶有诸多不合之处,此人武艺绝强自视甚高,败给柳意珂之后依旧目空一切,几乎没把十恶中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即便乐正龙华尝试晓之以利害关系说服他入伙一同对付荒芜宗,但牧天泽却显然没有把出狱之后荒芜宗的追捕放在心上。他只想找到当年击败自己的柳意珂,再分高下。
……
海潮拍岸,涛声如雷。
立于海滨的牧天泽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的蓝衣数日未换,沾上了不少草叶尘土,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他的面前站着一对渔民父子,两人在转瞬之间被牧天泽从村上强行带至此处,此时都神情恐惧难以言状。
“带我去宸粼,不然杀了你们。”
渔民父子面面相觑面有难色,别说他们只有一条近海捕鱼用的小船,就算有条件适合出海的大船也很难满足牧天泽的要求,毕竟他们是夕洲屿土生土长的渔民,这辈子连东平城都没有进过,更别说前往宸粼了。航海可不是有条船就能干的活,就连村里捕鱼经验丰富的老人都有过因风浪在海上迷失方向一去不返的。
虽然心中知道这事办不成,但父子两人皆木讷老实,此时被吓得不轻也不知开口解释,只是愣在原地呆望着牧天泽。
这态度显然让牧天泽以为对方二人在拒绝自己的要求,他向来干脆,立刻便运掌想要结果此二人以证明自己言出必践。
真气将发之际,牧天泽忽然停住了,猛然回头鹰视狼顾。
“这是夕洲屿的东海岸,就算你想要回宸粼,也该去找西海岸的渔民,宸粼大陆在西边。”一身黑付纹羽织的柳安臣腰挎长剑缓缓走来。
“来的正好。”牧天泽撇下了渔民父子,转身面向柳安臣:“我先杀了你,再回去寻柳意珂!”
柳安臣停下脚步,伸手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态,颇有宗师风范。
牧天泽却没有立刻动手,在陈镜玄赌场吃的亏让他长了记性,四顾张望试图寻找虚静空的身影:“那个留长髯的秘术师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早就和虞言志一同回宸粼去了。”
“这么说来你一个人来的。”牧天泽冷哼一声,“不再使阴谋诡计了么?”
“阴谋诡计?”柳安臣摇着头笑了笑,“你好像弄错了,那天之所以把你弄走,是不想打坏赌场罢了,那可是我宝贝女婿的财产。”
牧天泽神情古怪,在他看来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像柳安臣这等剑术宗师怎会看重这些?
“这里空旷无人,是个动手的好地方。”柳安臣说着继续对牧天泽伸手:“请吧,听说当年我女儿险胜你一筹,和你动手之后大概能知道她这些年有无长进了。”
牧天泽深恨这种被人看轻的感觉,二话不说闪身攻向柳安臣,速度快到极致,一时间留下无数虚影。
柳安臣以握着剑鞘上部右手的拇指顶开剑锷,一寸锋芒如飒沓流星闪现,周身顿时显现数不清的凛冽剑气。
早已逃远的渔民父子听闻后方两大高手交锋所发出的异响,忍不住回头一望,顿时都惊吓得面无人色。
原本平整的海滨沙滩顷刻间已经变得沟壑纵横千疮百孔,被激荡的真气扬起的海沙起落无常形成一道淡黄色的尘幕,尘幕之中依稀可见两道如光似电的人影往来冲撞不休。
片刻之后,一道蓝影冲出尘幕,飞身撞向海边耸立的礁石,势如破竹的剑气却抢在他之前后发先至,一击将礁石削平。
本该撞上礁石的牧天泽从平滑如镜面的礁石切面上横飞而过,扑通一声落入海中,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柳安臣轻身落在被自己一剑削平的礁石上,望着远处在海水中挣扎的牧天泽,良久之后贱兮兮地笑了一声:“原来你和我那女婿一样都是旱鸭子,一个旱鸭子痴心想做天下第一,一个旱鸭子当过水师舟督,真是笑死人了。”
牧天泽连呛了几口咸腥苦涩的海水,仍高叫道:“柳安臣!等我游回来和你再打!”
柳安臣收剑喃喃:“这会儿正是退潮,我看你是游不回来了。”
“我不服!你根本没伤到我一根毫毛!咳咳……”
“这就叫兵不血刃。”柳安臣望着被海潮越卷越远的牧天泽负手而笑。
牧天泽在海水中挣扎了几下,终于被浪潮淹没。
站在礁石上的柳安臣若有所思,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