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秋日干燥凉爽，正午的日头照在身上格外舒适。
没有了上一次为了云中剑的使命而来那股压在身上的紧迫感，陪着玥儿随心所欲游玩的余十七倦怠地伸了个懒腰，揉着眼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前方是帝都的名景白帝塔与明湖风荷，无风的湖面如平镜一般澄澈，倒映在水中的白帝塔斜长巍峨。空中飞来两只白鹭，优雅地落在湖对面的岸边。
两人在湖畔平整的草地上坐下，感受着秋日暖阳照拂在身上带来的暖意。没过多时，余十七越发觉得困意沉沉，玄月瞥见他几次脑袋无意识地下垂之后又猛醒过来的样子，忍着笑揽住他的肩膀：“想睡就睡一会儿吧。”
“靠着你睡吗？”余十七接话道。
她盘膝而坐，大义凛然地拍了拍大腿：“躺下。”
余十七没有客气，答应了一声当即顺从她的意思躺下枕在她腿上。
“还舒服吗？”玄月有些羞赧地小声问道。
“让在下永远这样睡下去吧。”
她捂着嘴嗤嗤地笑了起来，随后轻抚余十七的额头，故作严肃地沉声说道：“记住，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要你不背弃我，我也绝不会背弃你的……西王母在上，弟子西陵玥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殛。”
若是在以前余十七还会觉得这个立誓郑重而决绝，按他的脾气是不愿让玥儿真的说完的，但现在听来却觉得其中有不少令他想要发笑的地方。与玥儿神貌相似的玄空鳕魂归羽天国而去，西王母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难以想象的神灵了，而她现在分明用着玄月的身份，把“自家小姐”拿来发誓也有够奇怪的。
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缘由，定然是玥儿恍然悟到自己前半句话说的一本正经过于羞耻，后半句发誓故意胡搞想缓和一下内心的尴尬。
玄月看他闭着眼嘴角抽笑，便调皮地用手指戳他靥下的酒窝，边戳边后悔地喃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没发现什么？”余十七不知道她戳的是自己笑时露出的酒窝，只是感觉她的手指在碰自己的脸颊。
“没发现你生的算是好看。”她轻笑道，“眉眼有忘川渡主的锐气，脸又有藤女侠的英姿。”
余十七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玄月的手指还在他脸上缓缓滑动。她没有再说话，口中轻哼着轻柔的曲调，余十七的意识越来越朦胧，终于安心地睡去。
明湖倒映着天上的云聚云散，岿然不动的白帝塔在日照下的影子缓缓偏移，远方飘来的云层遮住了日光，余十七在凉意中醒来。
“我睡了多久？已经傍晚了吗？”他觉得天色有些黯淡，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
“大概一个时辰？”玄月说，“还不到傍晚，只是飘来的云挡住了日光。”
余十七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担忧地望着天空说道：“不会要下雨了吧？”
“那可真的要转凉了。”
“我们趁早走吧？”余十七不愿让她淋雨。
玄月嘴上嗯嗯答应，却还是坐着没有起身，余十七等了一会儿不由得感到奇怪，正想发问却听她幽幽说道：“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余十七愣了一下便明白了理由，心生愧疚地蹲下来帮忙扶着她缓缓起身：“那我背你走吧。”
“好啊。”玄月答应的很快，伴随着小脸上诡计得逞般的笑意倒是让余十七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腿麻了还是说说而已。
“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家客栈？”
“你只管走便是，我拍你左肩就左转，拍你右肩就右转。”
她似乎找到了新的乐子，靠着拍肩膀指挥着余十七穿过帝都的大街小巷，途中自然少不得引来路人的侧目。
天上闷雷滚滚，余十七背着玄月走了许久仍未到达目的地，心中已经开始着急，可他背上的少女还乐此不疲，指挥着他走过一座架在两坊之间水渠上的拱桥。
“玥儿，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跨过拱桥之后余十七忍不住问道，他已经发现拱桥对面的这个坊在之前可以走近路到达，而在玄月的指挥下他们多绕了两个坊的距离。
“啊哈哈……”玄月敷衍地笑了起来，在余十七回头看自己的时候终于坦白说道：“其实我不认识路。”
一滴雨水恰好在此时打落在余十七的鼻尖，带来的凉意让他浑身一激灵。
玄月这个时候也觉得不该再胡闹了，赶紧说道：“不如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吧，快快快，马上要淋雨了。”
背着玄月一路小跑刚回到客栈，外头的雨便势如倾盆，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老板！烧洗澡水！”
“好嘞！诶？姑娘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吗？”老板下意识地回答之后忽然觉得不对劲，定睛一看更加确定自己客栈里没有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入住。
玄月把余十七推上前去：“送他房间里！”
老板心领神会，露出一个可靠的笑容：“公子稍安勿躁，马上送来。”
余十七哭笑不得地对她说道：“你要在这里沐浴，我可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你换。”
“你要是有合适的衣服给我换就奇了怪了。”她摊手说道，“我穿你的。”
余十七彻底拿她没辙了，自己带来帝都的备用衣服确实还有几套。
大木桶和热水很快被送到他的房间来，像当初同回同风门时在绘津的客栈一样，余十七替她关上门之后守在外头。
听着客栈外雨声莎莎，余十七的心神逐渐归于冥想般的平静，脑海中放空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体内经脉的真气运行也在这一刻清晰可循了如指掌。
其实自离开同风门之后他便很少去专心修炼内功心法了，这些年的武艺进步主要还是得益于实战积累的经验与学到的招式。最近一个月在荒芜山庄被处罚紧闭并伴随云中剑候补成员训练期间，倒是有每日早晚按照师门传授的法门进行内功心法的日课，虽然每天结束之后的收获微不可计，但日积月累下来倒是也颇有进境。
内功到底还是要花时间修行的，他暗自感慨道，招式看悟性，内功看底蕴，像乐正龙华那般将龙鳞真气正逆运用都练到炉火纯青，背后不知到付出了多少日月的苦修。单论剑招而言他如今有足够的自信，但内功还比前辈长者们相差甚远，久斗之中真气不继便是一个困扰难解的弱点，好在传承古剑的御灵术多少弥补了这些差距。
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之处，余十七心中打定了主意，趁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静下心来把师门的内功心法再好好巩固修炼一番，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进展，也是为之后的决战积累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