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面猿雪人双拳交替疯狂地捶向余十七必经之路的地面,然而余十七身法轻盈灵动,数次避闪皆是有惊无险。
几个呼吸的瞬刹过后,余十七终于接近到了极限距离,觑准时机跳起踩在猿雪人捶在地面的拳头上再度发力,顺着覆满白色长毛的粗壮臂膀向上冲去,手中长剑直刺颈下。
剑尖聚集的雷光洞穿了红面猿雪人的咽喉,余十七迎着喷洒而出的血雨奋力向前,将刺剑临机变为挥斩,风脉气旋裹住了他的周身。
“风雷奥义……咳咳……”被陆承时扶着站起的虞幼慈轻轻咳嗽着,“难道……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吗?”
“不,虞大小姐,那似乎是雷脉向风脉的转变。”陆承时注意到余十七剑上的雷光电蛇已经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缠绕气流。
“能做到这样短时间内无缝的转换,他一定已经掌握风雷奥义了。”虞幼慈在心中暗暗想道,自己和余十七在同风门受业时间差不多长,可是彼此之间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差距,不知道在她未曾看见的时候余十七为剑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汗水。
长剑携疾风之势扫过猿雪人的脖颈,第一下只砍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缺口,余十七在空中旋身,毫不犹豫将第二剑朝同一处地方斩去——扶摇之剑·风脉·流风斩!
白色的剑圆在猿雪人的脖颈附近不断闪现,第三剑、第四剑……余十七在短短的瞬间旋转了六次,六剑完全一致地斩在同一处地方,终于在第六剑时收获如同绳锯木断一般的成效,剑刃势如破竹斩下了红面猿雪人的头颅。
目睹此情此景的陆承时和云靖辰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惊骇和欣喜,两人都对这位如今仅存名义上的“师兄”心生折服——单论招式的威力,流风斩完全不能和虞幼慈强行使出风雷奥义的疾风迅雷连斩相比,可是余十七靠着坚韧不拔的恒心却做到了虞幼慈没能做到的事。
但虞幼慈所看到的东西却和他们不同,她见余十七最后一剑斩下畜生的头颅,身形却失控一般往下坠时,心中便急急叫出了“不好”。
六段流风斩施展完后,余十七已是强弩之末,秘咒彻底吞噬了他的意志,即使还能靠麻木的手握住剑,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失神状态的空洞虚无。
失去头颅的红面猿雪人的身躯向前倾倒,正要将余十七压倒在下方。
陆承时见到这一幕,徒劳地往前奔出几步,已是来不及帮上什么忙。
“闪开。”一声清脆有威严的女子低喝在三人身后响起,斗篷在风中发出猎猎之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虞幼慈等人脸上忽然都出现了肃然起敬之色。
她的速度奇快无比,竟然后发而至,抢在余十七被压住之前拉住他身上的斗篷后襟,一把将他拉出了危险范围。
无首的红面猿雪人轰然倒地,失去双臂的青面猿雪人则是挣扎着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冲过来。
女子将身后的包裹在黑布之中的长剑一举抽出,漆黑的剑身上有一个淡金色的圆形花纹正在发光,她蹑足向前,遥遥刺出一剑,无形的剑气洞穿了奔来的青面猿雪人胸膛,直接摧毁了心脏。
随后她又转身跳上伏倒在地的红面猿雪人后背,对着后心补上了一剑。
做完这些之后,站在小山坡一般的猿雪人尸体上,女子缓缓拉下斗篷的风帽,露出戴着一副朴素的木制面具的脸。
她在月下回首望向目瞪口呆的虞幼慈等三人:“被类似武烈之血的药物改变的生物只能用一种方法彻底杀死,那就是毁去心脏,你们三个以后记住了。”
三人似乎仍未从这惊魂一夜中回神,直到对方从猿雪人的尸身上跳下朝他们走来,陆承时才第一个醒悟过来抱拳行礼:“破晓宗主。”
破晓宗主藤以宁,本来是这一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他们三个则是被山庄派来辅助外加见习的。三人从林州跟着一路过来,直到到了靖容却被藤以宁以西荒复杂危险为由命令留守。
“宗主。”虞幼慈和云靖辰也跟着行礼,不过两人面色都有些尴尬。
“你们应该留在靖容的。”藤以宁走到他们身边后开口的第一句果然是责备他们三个不听命令私自从靖容跑出来。
“我们也想帮忙做点事。”虞幼慈小声辩解道。
“伤的怎么样?”藤以宁看到她嘴角残留的血迹,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的。”虞幼慈摇摇头,忽然想起被藤以宁救下来的余十七还不知怎么样了,当下咬了咬嘴唇往那边跑去。
藤以宁没有管她,她还要向陆承时了解这边的情况。
虞幼慈跑到余十七身边,发现他身上竟然裹着一层黯淡的冰霜,这层冰霜一直像护罩一样包着他,直到她来到他身边才骤然消散不见。
一定是那个西陵姑娘了……虞幼慈看到冰霜秘术便想到了西陵玥,显然是她暗中为余十七施加了保护。这层冰霜似乎不仅仅起到了护体的作用,甚至还在消散时很大程度地镇压了他身上的秘咒,令他右臂上凸起的黑色筋络渐渐隐褪下去。
虞幼慈下意识地朝四周顾盼,却没能找到想象中那一袭白色的身影。她小心地托着余十七的后颈把他扶起,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明明自己应该为余十七感到高兴,却因为保护了他的人是西陵玥而感到酸楚。
“咳咳……”余十七毫无征兆地一咳嗽起来,让胡思乱想的她顿时惊吓得颤抖了一下。
“哥……虞言志,你怎么样了?有哪里疼或者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疼……”
“啊?”虞幼慈声音紧张了起来,“你……你……不会是伤筋动骨了吧?这可怎么办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大夫……”
余十七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忽然“嗤嗤”笑了出来。
“唉,我就知道,小慈啊,果然还是关心我这个哥哥的。”他终于肯自己用力坐正身子,笑嘻嘻地对自己的妹妹打趣道。
虞幼慈心知被他耍了,红着脸举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照着余十七的脑门来了一拳,把刚坐起的他又打得仰躺在地发出“呜呜”哀声。
然而人额头的颅骨很坚硬,虞幼慈这一拳用了十成力,自己的手也疼得不轻。
“你去死吧,虞言志。”她揉着自己的手背丢下冷冷的一句,扭头跑开了。
余十七躺在地上喘着气发笑,他实在有些累了,一时不想动弹,觉得就这么躺着也挺好的。
目光与北面山坡上的人影遥遥相对,余十七虽然看不清,但心里知道那是西陵玥。
他心念一动,觉得自己委实应该对她道谢,然而刚想有所动作,一道人影就斜了过来,恰好阻挡在了他与西陵玥的视线之间。
余十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却听对方柔声说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事就好了。真巧啊,你是叫……余十七对吗?余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藤夫人……不……破晓宗主,方才多谢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藤以宁微微点头,面具下似乎发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方才匆匆一瞥,公子用的好像是同风门的剑术?不知我是否看错?”
“宗主没有看错,我用的确实是同风门的剑术。”他坦然承认道。
“是么……说起来,我和同风门还颇有私交,所以不必谢我救你,你……等这边事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回荒芜宗?”
余十七愣了一下,他之前在云中剑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位破晓宗主,所以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实属正常。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样的邀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