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遥的电话打了一个,信息只有一条,他说他也要来S市,让我等他。
杨慕阳的电话打了几个,信息也只得一条,让我开机后给他会个电话,他有事情要跟我说。
我纠结了很久,终是没跟着两人联系,跑到厨房找了瓶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便有些倦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钟意便叫了我起床,说有人找我。
“是你?”我看见来人,神情也是一震,顿时来了精神,望着钟意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警惕。“你来做什么?”
“别望着我,我只是告诉他你在我这里而已。”钟意给我睇过一瓶水,“然后,他非要来看看你是否平安无事。”
“还好,没少胳膊缺腿儿。”我有些尴尬,笑了笑,“你们不止是合作关系吗?”
“你应该不知道我在哪所学校毕业吧。”张宝捂着心口,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亏我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却无视我种种。”
“额,我是不记得了啊!”母老虎应该是提过张宝很多事情的,但没几件是我记得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钟意:“你们竟然是校友?”
“而且还是同一届的。”钟意淡淡地说。“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
我刚想拉住钟意,别让我跟张宝这个时候呆在一起啊,多不好意思啊,结果钟意的动作快得不可想象,这话说完,人已经在门后了。
我挠了挠头,半响才问了句:“那个,你...”
我本是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S市,可张口了半响,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出口。距离上次我打击他之后,好像过了一段颇为长的时间,我都没想起过他来。
自然也不知道他对我的事情会这么关注,我多数时候愿意他不记得我,如同我不记得他一样。
“阿姨以前跟我说过,害死叔叔的人,是你不能抗衡的。”张宝无视我的疑问,自顾自地说了句,“我想,她也一定知道,叔叔的死,不是正常的意外。”
我一怔,母老虎真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你第一次带你那个学长回家的时候,阿姨特别反对,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我有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没细说,只是喝多了说了句,她只想你平安,至于其他,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张宝又说。
“那么,你是来劝我,不要继续了?”我笑了笑,母老虎一向表现得什么都不忍,脾气不忍,受气不忍,但,有些事情对我,偏偏一直忍耐到死,都不曾透露过。
如果说,她知道爸爸的死,非正常的话,这应该是她这一辈子瞒得我最深的事。
“我是怕你因为仇恨而迷失了自己,错过眼前的幸福。”张宝淡淡地说,我鲜少见他这么正经,还真有些不习惯。
“其实,现在的我并无仇恨。”我苦笑说道。“就算是对向家。”
从前的花凝,脾气火爆,喜欢用简单直接的方法去解决事情,不能解释还能用拳头解释,对喜欢的人可以风不顾身,完全不会去考虑后果,一味往前冲。
那时候的我,爱是爱,恨是很,怨是怨,甚至节操还是节操。
现在呢?现在我连恨,都是淡淡的,苦涩到了骨子里,仍然不够触动麻木的心。
“我并不觉得我可以劝你。”张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封信来,递给我,“这封信,是阿姨死之前,让我转交你的。”
我没有接过来,望着信封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心中蔓延出一丝丝疼痛来。
“我一直忍着没看,但是...”
“但是你还是看了。”我淡淡地接过话来,向家的问题属于钟意的家事,钟意的家事应该不会跟外人透露太多,那么,张宝会担心我,又像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样子,必然是看了母老虎留下的这封信。
母老虎信里写着什么,我既害怕又想看。
“很抱歉,我本来不想这封信会有要交给你的一日...”张宝开口都有些艰难,不知道自己还可说写什么似的,“我没想到,阿姨承受了那么多。”
“她在信里说了什么?”我苦笑,有些秘密,天生就适合腐烂在心里面,最好再也没有人提起。
母老虎大概是想着,如果我不知道某些事情,不去追究,就能平安顺畅地活得稳妥,我能理解她抱着某些秘密死去都不说的心意。
“你自己看吧。”张宝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别过脸去。
我犹豫了半响,几乎是颤抖着拿过信封,信封上的几个大字“给花凝这兔崽子的”。
是母老虎的字迹。
我纠结了再纠结,才打开了信封,有些吃力地看着这封信。
信里头说,她很担心我在风向的前路,因为极有可能,跟我爸的死有关系。
她记得我爸死之后没多久,有人去找过她探过话,而这个人,如今已是风向的某个高层,她有一次去公司找我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个人。
她知道我爸的死是个意外,这些年来她之所以隐瞒我,不想去追究,也从不跟我提及,也是因为她明白,无论如何,事实只有一个,就是我爸死不复生,活着的我,比死去的更值得她珍惜。
这封信的字数不多,末了,母老虎希望我不要去找任何人报仇,尽可能离得向杨两家远远的,想一想什么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还希望,我永远都不要看到这封信。
看完信,我心情十分复杂,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我当然知道,仇恨能让人迷失自我,失去本性。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活在仇恨里,或者活得这么阴霾重重,望不见前面的路。
“如果像阿姨说的,你一个人跟向家抗衡,这太危险了。”张宝见我沉默无言,突然拉起我的手说。
我抬起头来,望见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心中有点儿愧疚,语气说得很诚恳:“让你担心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说到死,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不?”张宝揉揉我的头发,“就算你一直不拿我当回事。”
我咳嗽了两声,这事不好提。
想了想,便随口问了句:“你怎么会想找钟意问我的下落?”
“杨慕遥给我打电话,让我如果有见到你,告诉他一声。我便想,让钟意帮忙留意下,不料你刚好在他这里。”张宝说。
“钟意很少朋友的。”我淡淡地说了句。
在某方面我跟钟意其实相似,电话簿里明明存着数不清的人,也算是什么人脉了吧,可偏偏信得过的,能作为朋友的,压根没几个。
钟意在跟唐糖糖决裂后,性子就更加冷淡了,我都以为他酷到没朋友那种,哪里还想到会跟张宝关系铁到这般地步,就算是杨家人问他我的消息,他都要过问我的意思吧!
“也是巧合,我把信里的内容也跟他说了。”张宝望了我一眼,“之前你来A市,他一再跟我说,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让我一定要帮你。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当时就觉得,他要是喜欢你真得吃苦了。”
我有些囧:“怎么可能!”
我跟钟意,算是纯纯的,很正当的知己兄弟!
“也是,认识你久了,就真觉得你当兄弟哥们还不错,当女朋友当妻子,真不行。”张宝摇摇头,“看你家那口子,都给折腾到什么样子就知道了。想当年,我认识的杨慕遥,那一个儒雅不傲自娇, 处变不惊,总让我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诚然,他指的鲜花不是我。
“也只不过给你打了个电话,你至于这么多意见吗?”我翻了个白眼,也不奇怪他跟慕遥相熟,毕竟他们都同在A市,又是见过的,就算在街上碰见,也有可能留下电话,然后再见如故的。
“你没看A市的新闻?”张宝突然很怪异地望着我。
我摇摇头,我这么忙,哪里有时间看新闻。
“杨慕遥在机场遇袭,好像受伤了。”张宝歪了一下头,“哦,我记得了,我找你好像要说这事情的。”
“...”我瞪着张宝,有些愤愤却是无言。
都聊了这么久他才告诉我,分明是故意的!当然,我没心情追究张宝这故意的背后是什么意思,心底就开始为慕遥担忧起来,他在机场遇袭?还受了伤?碍不碍事呢?不过杨慕阳的信息没说,应该不是太大件吧。A市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你还真淡定,也不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我顿了顿,不情愿地问了出来,“那个,你没告诉他们我在钟意家里吧?”
“机场发生混乱,有一伙人持刀伤人,他有些倒霉,被刺了一刀,失血过多,我来之前还没过危险期。”张宝望着我,语调都不变的。
我可没这么淡定,这话听了一半,就站了起来,想要冲出门去,却又停下来了。
“你要是这会儿想要回去见他,大概还是来得及的。”张宝又淡淡地说。
“我明白了。”我有些颓废地坐了下来,说了另外一回事,“我知道我妈为什么会中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