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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眩晕,脱水。强烈的疼痛使得叶隐痉挛着跪倒在地,他无法自如地控制四肢,肌肉里的水分被抽走,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吸干的!叶隐的意识里飞快闪过这句话,他必须拿点什么来反击对方,否则自己内脏的水分很快就会被抽走——
乔治轻咛一声,注意到少年颤抖的手掌间握着一柄形态接近小刀的红色短刃,那是……贤者之石?
传说中的至宝,似乎罗斯顿·布鲁赫就是用这玩意来战斗的?
“危险的武器应该由有能力的人来掌握。”乔治心里默念道。
想要,好想得到那把刀……想要将那剧毒之石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那种被力量腐蚀的感觉一定很棒……
乔治的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对圣物以外的物品产生兴趣他还是头一次。
传说中的宝石,炼金术的巅峰产物,历史上提炼出它的精髓的人只有一个——
“躲开二货!”虚空里伸出一条踩着木屐的雪白长腿,白辛琪从“神秘王国“里冲了出来一脚踢飞灵杖,强行将叶隐和灵杖分离。
灵杖在空中旋转几圈回到乔治手中,叶隐体内被抽走的那些水分立刻物归原主,身体再次充盈起来恢复到活人应有的弹性。
“哈——”叶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干燥冰冷的氧气吸进肺里犹如一团烈焰在燃烧,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滚到了一边。
与白辛琪一同冲出来的还有那名神秘的黑衣人,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背后的长剑向乔治俯冲而去,剑光冰冷,他的眼神也冰冷。
眼看那寒光犀利的剑锋就要砍在身上,乔治不躲不闪,一抹金色的光晕从他衣襟旁边的口袋里扩散开来,光晕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护罩,长剑横劈在防护罩上碰撞出荡气回肠的声响——
锃!黑衣人借助长剑劈砍在防护罩上的力量在空中翻身,三条水蛇与他擦身而过,被迎面飞来的银质子弹分崩瓦解。
白辛琪将左轮手枪抛了出去:“哥——接着这个!”
哥?叶隐愣了一下,看着在半空中身手矫健的黑衣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眉眼似曾相识——他就是白泽,白辛琪的亲生哥哥。
白泽稳稳地接住了手枪,一只手握紧枪身抵住额头飞速默念加持咒文,另一只手将十字架刺入土壤防御水流的冲击。
——吐息红莲的业火,焚烧吾敌之灵。
枪口张开一圈衍光的六芒星阵,咒语加持后的子弹犹如红莲之火般飞射而出,这股力量足以击杀一头抹香鲸,然而打在防护罩上就像落入了一团柔软的海绵,冒着火焰的银质子弹镶嵌在金光中,很快就熄灭了。
“白泽,不得不承认你是我遇见过最棘手的人物,而且非常难缠。”乔治拉开燕尾服衣襟,在他心脏的部位摆放着一面水晶的镜子,“如果我没有这面幻镜的保护,很有可能就死在你的枪弹之下了。”
白泽静默不语,帽檐下血红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对方,凛冽寒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握紧了持枪的拳头。
乔治伸出食指把那些子弹头一枚枚地调转方向:“我安排在港口的那些手下是你给干掉的吧?十年了,为什么总要和我作对呢?现在的你身体里流淌的已经不再是高尚的驱魔人血液,而是肮脏的布鲁赫家族的血液。我们是同类,同类相残是不对的。”
他捏起弹指,子弹闪电般击出。
白泽抬起手指飞快地在面前画出魔法护盾,子弹悬停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在空气中爆裂成六朵艳丽的玫瑰花。
玫瑰花雨洋洋洒洒而下,乔治的身体也融化为这些花瓣的一部分,席卷着不知要飘往何方。
那家伙逃跑了,用极其华丽的方式宣告退场。
周围的景色重新浮现,城镇一点点归还回本来面貌,天空依然飘雪,格陵兰小镇继续着往日的平凡与宁静,仿佛乔治·梵卓从未到访过。
白泽摘下口罩,一张正统东方人的清秀面孔。
“我该走了。”他转身对白辛琪说,他们在神秘王国中已经有过一次简短的对话,这一次便是离别。
“别走。”白辛琪抓住哥哥的衣袖,她低垂着头,刘海遮住眼睛里的光,“跟我回裁判所,我们是双胞胎,不应该分开。”
白泽说:“我不会再回裁判所,永远。”
白辛琪说:“一年前的研究室捣毁事件是你干的吧?父亲因为这件事情很生气,那里凝结了他一大半的心血……”
“与你无关。”白泽将左轮手枪放在沿街的矮墙上,重新戴上口罩拉低风帽,背起嵌在雪地里的十字架。
一道人影突然挡在道路中央,拦住了白泽的去路。
叶隐。
“她不远万里从平稳安乐的东方来到这个极寒之地,受了多少磨难,甚至不惜为了一份伪造的档案丢失性命,就是为了亲耳听一听你的解释。“叶隐攥紧拳头,此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野兽般叫嚣着这个冷漠入骨的男人不可原谅,“只是一句解释而已,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好过没有——难道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也要惜字如金吗混账!”
帽檐下一双血红如夕阳的眼眸凝视着叶隐,白泽沉声开口:“自欺欺人的东西,我不会说。”
竟然回答了……望着那双明明如火般炽烈却神色冰凉的眼睛,叶隐有些错愕。
他冲白泽吼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在为白辛琪鸣不平,也是因为在白辛琪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离开安逸舒适的新天鹅堡,告别平凡宁静的学院生活只是为了追寻一个很多年未见的幻影,想听一听他的声音,想知道他离开自己的原因,可对方连片刻逗留的时间也不愿意给予。
就算是一厢情愿地付出,也会希望得到温柔的回应啊……
原来是自欺欺人么……
“算了叶隐。“白辛琪低着头用脚尖在雪地上画圈,“别说了。”
叶隐侧头看着她,少女的侧影很美,美得像一尊玻璃娃娃,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六角雪花。
叶隐蠕动着喉头,他知道自己作为局外人所说的话对于白泽来说无关痛痒,据理力争也只是浪费口水而已。
菲安洁特倚在店门口的信箱旁敲了敲铁皮筒:“妹子,跟这榆木疙瘩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最有效的办法是敲晕了直接带走。“
白辛琪眨了眨眼睛,原地复活一般瞬间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精神,蹦蹦跳跳地跑到菲安洁特面前问:“这么说你们两个原本就认识咯?”
“嗯……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在十年前吧……”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想多知道一点当年的事情!”
白泽冷睇了菲安洁特一眼,示意他闭嘴。
菲安洁特恍若未见:“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当时还是人类的白泽,或者说是白泽明更恰当一点……”
“勒森布拉。”雪亮的剑锋突然出现在菲安洁特的眼前,剑锋下是白泽充满警告的视线,“闭嘴。”
“……好吧。”在白泽威逼的目光下,菲安洁特三缄其口,举起双手转身回屋,“我输了,你们继续。”
白泽在他背后说道:“小心乔治·梵卓,他会再回来抢夺你和茨密希的圣器,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他。”
“那小子无法攻破我的‘神秘王国’,王国之内一切都是安全的。”菲安洁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隐一眼,幽幽道:“人类,你们可以走了,速速离开格陵兰岛——在我没有改变主意杀了你之前。”
冰蓝的眼眸里涌动着杀气,叶隐知道菲安洁特说会杀人不是在开玩笑的,尽管他看上去像个无害的宅男娘炮。
“知道了。”叶隐心想他又不是故意留在这儿的。
白泽突然转身点名:“叶隐。”
“在!”叶隐被吓了一跳。
“三个月后,在毗湿奴神殿等我,有东西转交,你父亲的东西。”说完,他的身影像是融入了一团黑暗,顷刻间化作阴影消失了。
白辛琪一脚踩住地面上的影子:“别走!”
“他已经走远了。”叶隐看着那团阴影像是倾斜在沙漠里的水一般渗透进地下,“为什么我老爹的东西会在你哥那里?”
白辛琪愠怒道:“我怎么会知道?”
在白辛琪的记忆里,白泽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兄长,哪怕在最艰难的那段逃亡岁月里他也未曾抛弃血脉相连的妹妹。然而分离的这十年时间他不但抹去了姓名的最后一个字,甚至连同人类的情感也一同抹去了,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