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并不是白辛琪,虽然她打扮的很像她。
浅褐色的眼眸仿佛覆盖着一层薄冰,始终带着一份疏离感,少女淡淡开口:“如果你们因为这种事情杀人,又和卑劣的血族有什么区别?”
叶隐认出了那名少女,达伊鲁也认出了,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她的名字:“爱络!”
“起义军的人……”混混们早已屁滚尿流地逃远。
爱络眯着眼睛,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别忘记去找医生把手缝回去,迟了可就缝不回去咯?”
暗巷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阔别已久的三人隔着冗长的巷道对视许久,爱络先是冷笑一声打破沉寂:“都成呆子了?”
今天她的微笑频率似乎比半年前高出不少,少女长高了,而且四肢盈润不少,以前的爱络在叶隐印象中只是个发育不良的瘦小女孩,只是半年时间她变出落成一位有腰有腿的美少女,冰冷的目光和冷淡的口气也柔和许多,时间对于人类而言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叶隐和达伊鲁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可思议。
三个朋友走近在一起相互拥抱,叶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记得爱络是慕尼黑起义军总部的副官长。
“我们当然不会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毕竟是不正规游击队。”爱络轻轻叹口气,“自从布鲁赫家族发生了那种事情,德国境内的起义军也混乱了,我们只能暂时逃到这里来避难……”
叶隐问:“什么意思?”
爱络咬了咬嘴唇:“其实……”
达伊鲁小声说:“如果是机密的话,我们就不用知道了。”
叶隐轻轻点头。
“机密倒算不上,”爱络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其实起义军的总部之所以设立在慕尼黑,是因为我们受到了布鲁赫亲王的支持……”
“罗斯顿?”叶隐差点失声。
爱络面色难堪地嗯了一声:“这件事情也是后来,布鲁赫亲王死后才在军中高层公开的机密。现在布鲁赫新任亲王即将上台,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轻扫国境内的起义军……不,应该是和北冰洋的两支氏族联盟。”
叶隐立马追问:“布鲁赫新一任的亲王是谁?”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看报纸的了。
爱络说:“是安娜·布鲁赫。按道理,王位不会落在她身上,除了十七年前死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蒙特·布鲁赫之外,布鲁赫亲王还有其他两名男性继承人……”
“可是王位却给了继承人中唯一的女儿。”
“这不难解释,毕竟王位的抉择有一部分归于长老院,据说前任亲王的儿子都是不成器的饭桶。”
叶隐的喉咙里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你说的没错,他的儿子都是饭桶,只有一个女儿是可以出台面的……”
达伊鲁左右打量二人的表情,咳嗽着打断:“那是血族和起义军之间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对不对,叶隐?”
叶隐没有回话,也没有再开口。
一只乌鸦循着血腥味飞下来,落在地面那滩血迹上,又扑棱着翅膀飞走。
爱络捡起遗落的皮夹,在手中转了一圈后还给达伊鲁:“配物彰显身份不是坏事,但是放在战争年代尤其混乱地带也绝不是一件好事。伍德洛克少爷。要知道世界上恨你的人不止起义军,那些人你可能根本不认识,但他们都想要你死。”
达伊鲁接过钱包,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我明白了。”
少年人走向成熟的第一步,是学会隐藏和容忍。
爱络说:“能再次见到你们很高兴,但是我最想见的那个人在哪里呢,先生们?”
“这——”达伊鲁看向叶隐,叶隐则看着地面。
爱络立刻从冷固的气氛中解读出悲伤,她不再询问关于白辛琪的事情——无可厚非,这三人中只有白辛琪给人的印象是最深刻也是最真实的,叶隐客气但疏远,达伊鲁亲切却官腔,只有那个女孩不卑不亢,不仅男人们喜欢她,女人们也爱亲近她。
半年中,爱络的穿着打扮总是带着白辛琪的影子——爱络以为女英雄就该是这样的英姿飒爽,漂亮并且干练。
“你们住在哪里?”爱络在原地转了个圈,问道。
叶隐从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把居住地址写在上面。
达伊鲁不放心地问:“今天晚上我睡觉以后,不会有一群穿着绿军装的怪叔叔来敲房门吧?”
爱络轻哼:“你要他们来,他们也没空。”
叶隐看着爱络红扑扑的脸颊,再回想半年前那个冷冰冰的小女孩,如果他之前没有见过爱络,根本很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人总是会变的——
到了晚上,一群穿着绿军装的怪叔叔没有来,来了一个穿着紧身汗衫的怪叔叔——当然也有爱络——紧身汗衫男叶隐也见过,起义军第一纵队的盖队长,他倒是没有太大变化,身材依旧魁梧如狗熊,纹着骇人的朋克纹身,脑门上一道从左向右的刀疤切线整齐。
光头还是一样的闪亮,当这个接近两米的大个站在白炽灯下,整个房间都被反光照得亮堂堂。
爱络换了发型和衣服,她把及背的头发剪成和半年前一样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好像在刻意避免和白天的形象起碰撞。
和盖队长一起来的,还有一瓶陈酒,他把酒瓶拍在桌子上,屁股陷在沙发里就像坐在自己家一样:“听说有老朋友在这里,原来是你。”
叶隐刚要开口,尼古拉斯的声音抢先一步说道:“突然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执法大队来捉人了。”
这两个人原来是旧识。
盖队长说:“没有想到你们三个人是同伴,看来尼古拉斯·贝尔蒙特也不免沦落为大少爷的保镖。”
“不是保镖,是同伙人,这两个小子跟在我身后至少能学习一些简单的社会道理。”尼古拉斯大言不惭。
盖队长打开自己带来的那瓶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尼古拉斯夺过酒瓶,倒在自己的伏特加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