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常言道——风流一世不枉此生。
谁言风流为天生?世间本无风流心,多是被尘世欲惑磨砺出来的。
乱花渐欲迷人眼,流离花丛久了,也是甩不掉这股气味的。
凌嗅着身上的胭脂粉气味,自己也早已是离不开这种味道了。
若是在那雪山之上,闻不到这气味了,定会觉得枯燥无味吧?手中杯中是温热的清酒,散着桃花味。
京城运来的桃花酒着实香甜甘口,原本煮好的茶早已凉了,弃置一旁。
凌说,煮茶看烟火实在无趣极了,便是亲自走下阁去,正巧见那红衣呼呼大睡,那桌旁还有一坛上好酒水。
凌拎着酒坛,将那桃花酒倒在本该装茶水的茶壶中,估计这茶壶是要报废了。
古人云:人面桃花相映红。
如今佳人脸颊沾脂红。
凌有些恍惚了。
花魁是上半年才当上花魁的。
水仙楼这座青楼算是城中第二大的青楼。
花魁的名儿叫桃花,可惜这城并不盛行桃花。
桃花知道眼前的秀气公子哥的名字——凌。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没有人能寻到凌在这座城的其他痕迹,甚至连凌是哪家的公子都无从得知。
时间久了,也就短短三年罢了,已是没有人再去招惹凌了。
有人说他手眼通天,有人说他是流落的庶人王爷。
桃花见过与凌作对的家伙,或是争抢头牌或是抢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桃花当初也是一个小人物。
当初那人似乎想与凌抢水仙楼容嬷嬷手下的红花。
依旧记得当初很是喧闹的场面,那两方人似乎都是要动起手来,若不是看在水仙楼牌坊是以城主二夫人为底牌的份上,定是要打起来的。
凌当初是极端的冷静,几步之外的富商公子带着一群跟班的已是破口大骂捋着袖子了,凌的表情却毫无变化。
结果是凌点到了红花,听红花说,凌就在房中睡了一夜罢了。
在这个按着盏茶时间计算银两的地方,也是颇为奇葩的。
“这红衣小丫头,早晚有一天会被本公子扒光了衣物,丢大街上赏给那些叫花子!”当初那富商公子叫叫嚷嚷就是这话了,甚至是更粗鄙不堪的言语,当时候,红花就躲在凌的身后瑟瑟发抖。
再多的也记不大清楚的了,但是清楚的是数日之后便是见不到那个富商公子了。
一切依旧平静,明面上没有发生任何大事的模样,就像后院子中的死潭一般,即使丢了石块下去,不过几息,又是死一般的冷寂。
桃花如今却是能够与凌咫尺之距,尽管自己身上的衣物少的可怜,此情奇景本就是极端魅惑,这打扮更是玩火的表现——也没少听说青楼花魁被客强行要了的事迹。
桃花并不是不懂人心之人,只是眼前的凌很是不像人。
听闻多的是凌从未真正要了女子,只是在青楼花楼里过夜而已,仿佛这两处烟火之地就是凌的客栈,更像是桃花小时候在北方看见的冰雕,如今咫尺相距,却是感觉千万里遥远。
凌是第二次叫她作陪,桃花心是感觉颇为轻松,只需陪着一夜,何事也不用干,真是舒坦极了,相比之那些一盏茶被客人要求弹奏古今全部乐曲的姐妹们是好得多了。
凌叫过每一个青楼中的女子作陪,似乎选择并不是需要看人看名气的。
想来自己“头牌”一称谓更是无用了吧?在这人眼中,在凌眼中没有分别的。
桃花忽地心中一动,也不多想,继而扑倒在凌的身上。
青丝披落在两旁,柔骨与这阳刚之躯相触。
凌却是平静瞧着阁外,瞧着苍茫夜色,没有推开桃花,或者有什么反应。
“哼,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桃花也是惹上了莫名的火气,一把推开了凌。
凌看着眼前故作娇嗔的女子,冷不禁地笑了,嘴角微微翘起,尘封已久的脸上挤出了笑容。
桃花看得呆了,似乎此时,她才是客,凌才是头牌。
怀中的小貂愤愤地抓着她的衣衫,却是使不上力气了。
徐七冷汗涔涔下。
小貂不见了,确实是不见了!
想来想去也不会有一般贼盗能盗地走小貂的,两只小貂可是天地孕育而多灵的神物。
却是不见了。
客栈掌柜的说没有闲杂人来过。
掌柜在厅中坐了一个下午,一直等着他回来好关门插销。
后院没有后门。
屋内没有凌乱繁杂的痕迹。
“死驴子我的小貂呢!”徐七喘着粗气,找不到发泄之处,便是朝着驴就骂了去。
驴隐约是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一甩尾巴就是走了。
驴子朝着客栈外走的,走过正厅,还停顿回头望了他一眼。
徐七愣愣跟了上去,蠢驴就仿佛知道他所想,一路慢吞吞,走到了这“水仙楼”之下。
“你这蠢驴以为我去的起这青楼?你以为我一夜青楼就是能忘却小貂了?”
徐七着实有些糊涂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骂了起来,还以为这驴子是教他难堪来的。
青楼两旁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路上已是人烟散尽了。
现如今已是寅时,他满心如火燎。
它抬眼望了望他,头也不回朝着青楼门槛就踏了过去。
徐七又是呆了。
“驴子逛青楼?”凌不禁觉得好笑起来,前来通报的小童已是退去了。
桃花鼓着一张气呼呼的桃花脸,怨气十足。
凌的脸凑近了她。
“你想要干什么!”桃花反倒是看出凌所想,抱着胸前的两坨白色条状的小貂,满是可怜状。
凌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笑了以后就转变不回去原本的无表情模样了。
“去去去,本小姐投怀送抱你不要,现如今,没得多说!”桃花向后挪了挪屁股,一个不慎躺在地上。
这暖室里真是热,估计自己的脸已是红彤彤的了吧?想到如此,桃花恍惚起来。
凌一弯腰,伸手从她的怀中扯起了两只小貂。
小貂的爪子还抓着她的上身衣衫。
这么一扯,悦耳的撕裂声。
“禽兽啊!”尖叫声更是胜过禽兽。
青楼内的尖叫声不算刺耳,传入徐七耳中。
徐七愣了,“蠢驴你干了什么!”
误以为是被驴子给吓到的青楼女子,他匆匆跑了进去。
凌从台阁上望下,正瞧见他匆匆而入的身影。
“这夜恐怕是无安宁了。”凌又笑了一声。
已是忽略了身后那个幽幽的眼神,桃花抱着胸前,上身裹在毯中。
桃花依旧笑春风。
凌之下的二层阁中,红衣迷糊揉着眼,身上是多了一件白色裘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