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宽死了。
死在瑚惠居的大堂里,一剑封喉,死得很干脆。
可是他被剜去了双目。看上去刘宽死的却不是那么蹊跷。
“活人比死人不安分多了。”
“嗯,所以这家伙死了。”
“他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多。”
“嗯,但一定很致命。”
“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
“嗯,但是杀他的人怀疑他知道了些什么。”
“他不会无故招惹到很厉害的高手,或者有雇得起杀手的仇人。”
“对,他只是个小二,负责记账揽客安排房间的小二。”
“唯一可能招致杀身祸的只有前日里在三楼出现的的死尸。”
“对,那女子不是死在客栈里,而是死了之后被肢解搬运到客栈里。”
“或者是在客栈里被肢解。”
“错。搬运尸体的话,还是肢解了后更方便。”
“一个人的行囊能有多大?”
“嗯……绝对塞不下一个死人,即使是被肢解了的死人。”
“那么可能是同谋作案。”
“不,我们就在旁边呆着,绝对不是多个人,大概是马车运来。就像是城门口时你说的马车内有死人一样。”
“可谁知道在马车里藏了死尸的女子竟然会变成死尸,还死在了瑚惠居。”
“嗯,着实可惜。”
“从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可惜的模样。”
徐七和白玉坐在大堂里,徐七坐在桌上,白玉蹲在椅上,以你句我一句的方式,便是开始分析着刘宽的死因。即使他们俩都不知道这小二的名字是刘宽。刘宽死在柜台上,如今尸骨未寒,官府的人还未到。据后厨大叔说,出海郡这地儿,没有官府,只有一个城主府,以及约莫三十多的城守,再无其他。后厨大爷已经风风火火赶去城主府通报了,瑚惠居上下,算上死了的王宽和后厨大叔,也只有十余人等。见了早些时候还有说笑的王宽死了,作鸟兽散,一个个或是回家休息,或是去邻里坊市大肆宣扬了。
王宽的血溅三尺,小片的血泊浸没了柜面,而那本记录出入的账本已是不翼而飞。
徐七揉了揉带着血丝的眼,眼眶有些灰黑,昨夜一夜没睡,也就是在晨日鸡鸣的时候,才和白玉回了房,勉强睡了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是被瑚惠居大堂里的喧闹给吵醒的。
此刻正值午后,估计着还有不少的人在午饭,估计那些酒楼的人还没有少下来。也幸亏如此。
紧闭的瑚惠居大门外,是喧杂的人声,如今围观的也只有邻里坊间的当地人。瑚惠居再度发生了命案的消息还未曾传远。
徐七盯着刘宽,刘宽趴在柜台上,整张脸埋在血中,即使是将头抬起,展露出的也只是满脸的血污。徐七总是怀疑刘宽会不会下一刻突然抬起头,大笑一声道:“哈哈,命大,没死!”忍不住手指敲了敲脑袋,估计是昨夜的经历,以及极短的不适睡眠让他有些云里雾里的迷乱。
晃了晃脑袋,外头的阳光和微寒被紧闭的窗门所隔绝,徐七只穿了两件薄衫,丝毫没有冷意,但又时不时感觉如若置身极北寒地,浑身发颤。摸了摸脑袋,并非风寒。
大约只是水土不服罢了……
“事情越来越繁杂了,一件件事情交杂在一起,乱七八糟的。”徐七懊恼,脸颊因为闷在不通风的大堂内而生的微红。
白玉蹲在长椅上,装出副有模有样的深虑,皱着眉头像真的是在考虑着这几日来的问题。可徐七清楚,白玉这家伙估计在考虑什么时候吃午饭,以及午饭在哪吃,以及吃什么。可是满屋子的血腥味让徐七有些反胃,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徐七顿时没了任何心情。
“不过才五日,三个死人都给我们撞上了。”
“还不是因为你。”白玉嘟囔着,却也是稍微正色道:“而且准确的来说只有两个,你头回说的马车里有死人,我总觉得不对。”
“是有死人,我不会错。”徐七认认真真道。
白玉有些愤懑,那女子出落的水灵,二十七八的年纪。腰肢纤纤,起伏优美,确实让白玉动心了的,还未等这点颤动颤动的心有所表示,在当日下午便被残忍地分尸,还一同丢在了他们俩准备居住的客栈。“可若是那女子杀了人,那为何又被人杀了丢在了客栈?”
“我不清楚。”徐七的回答直接是将白玉噎住。脸上又明摆着一副:我断定认定的事情一定不会错,就算没有任何理由,你能拿我怎样?
白玉恨的牙痒痒,不能拿徐七怎样,只好重复着深吸,慢吐,深吸,慢吐……
“瑚惠居的掌柜的至今没有出现。”
“可是后厨大爷说,王宽三天两头骂掌柜的是强盗,是恶贼,是混蛋,将他幸幸苦苦挣得的钱全部掏了个空,一分不剩。”
“也就是说瑚惠居的掌柜的,即使是当甩手掌柜的,却也没有离开多远,甚至说是就在出海郡?”
“但是前两日死了人的大事闹的满城风雨,瑚惠居的掌柜的不可能眼瞎耳聋不知道。”
“但是没有回来。”
“所以他这两日接待了不少出海郡本地人,从镖局到医馆,凡是有写沾亲带故或是有所交来往的,都登门拜访了。”
“接待的不是掌柜的,还是他。”
两人顿了顿,即便是白玉,似乎是因此而重视了些,朝深处想着。
“死在瑚惠居,一定是有理由。”
“可能是寻仇。”
“针对的不是一般人。”
“是瑚惠居的掌柜的。”
“所以掌柜的闭门不出。”
“但是代理做掌柜的小二发现了什么。”
“于是也被人杀了。”
徐七和白玉对视一眼。想要在对方眼中发现什么,终究不可得。
屋外的嘈杂暂缓了许多,繁杂的脚步声,整齐的步伐声。“终归是来了,不然都要腐烂了。”
“大冬天,保鲜好。”白玉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正门适时敞开,负责此事的城守长第一眼见到死尸,第二眼见到两个坐在旁边的人,一人微微笑着,一人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
血腥味浓,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