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喘着粗气?
如同丧家之犬?
还能有谁?
这人便是风流君。
紫袍三君从未怕过什么,风流君正是如此。他以为,就是遇上了高手,也足有自保之力,足以脱逃——于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紫袍三君虽然是恶人中鼎鼎有名的,可不代表他们的身手就如同他们的名气一样大。
实际上,当年的三人,也只是三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各有各的野路子,从一些山野门派学来点三脚猫功夫,偶然相遇偶然相识,便结伴开始闯荡天下走江湖。
江湖上有句老话:“十个人闯江湖,十个人发不出噗通一声响。”
紫袍三君正是如同这样,千千万万江湖人之三。
三人闯荡江湖十余年,却依旧籍籍无名,近不惑之年,三人的名头却没有丝毫变化,原本,这三人将会是沉入江湖普普通通的三人,那只是原本。
三人曾尝试过寻找名声鹊起的一方高手去挑战,几乎是没有一次成的,唯一算成的那一次,还是他们付给了那穷困潦倒的高手不菲的银两,才能在当日对决上演的一处好戏。然而那场的旁观者仅有两人,一个年过八旬的老者和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
当走投无路之时,有的人会选择放弃,有的人会选择顺其自然,有的人会固执到底,而有的人……会选择走旁门歪道。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花费数十两银子请那高手来演戏。
就好比一个刀客,当他的刀在江湖上数十年没有任何名声,刀只是刀,刀客只是客,那么迎接他的将会是两种选择,要么放下刀去谋混个切砍的活儿,做个某府的侍卫,或是入个镖局混日子,最差的大概就是沦落为樵夫或是庖丁。要么就继续提着刀,就这样走一辈子,也许能撞上什么大运,一夜成名或是一夜万贯财,或是被贵人识中,当了有些小权和小财的侍卫之类……
紫袍三君不用刀,不使剑,他们的三脚猫功夫只有如何败敌之效。
三人就是淡泊了对声财的念头,也难以找到什么可以混完此生的事儿。
偶然的,三人撞上了事儿,无意间做了回恶人,结果是除了那愧疚并无他害,尚且得到不少银两,足矣再请那高手演上二三十回戏的银两。
银两,在江湖之上,有时候比命还重。也只听说过为钱杀人的,杀毫不相识的人,还没怎么听说过为人烧钱的,除了为自家事。
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说人性本恶。
何来善恶?何为善恶?
人心百面,人心百变,所为善恶,只是一念之差。
自从紫袍三君目的性地去做了恶事,杀了人,劫了财,那便是无尽的循环,循环——至今犹不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反复复,直教人拍死在沙滩上。
风流君差点被拍死。
被拍飞的城隍爷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块状,粉尘飘摇在空中。任谁都不得不为其被迁怒的缘故而感上两感,叹上两叹。
可是如今的风流君,狼狈如无家可归的野狗,披头散发,瘦小的身子与那老朽的身子骨,还有褶皱的皮肤,无一不在发出苍白可笑的呻吟。并无人会为他感上两感,叹上两叹。
风流君并没有被拍死。
那男子一手驭气术不知道到了什么境界,竟然能做到化气固并驭之的地步。
风流君知道驭气术不代表他会上那么一两点,他屁都不会。
三人之所以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天赋极差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虽然在这几十年的为恶,劫掠当中得了不少厉害的武法,也只算是让三人挤入了“二流高手”之列。
之所以知道这男子的驭气术化气固并驭之,是因为他们三人得了一页残页,论述的正是这块。
当然,没前没后的残页不足以让三人从中悟透什么,悟到什么。三人也只能将之当宝藏着掖着。
残页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噱头,可若让那群空有一身蛮力没脑子的江湖高手知道,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关于驭气术的传说,这些年来愈演愈烈,从三人年轻时候的参天教,人人皆会驭气,人人皆为高手的教派,至今日名震四方的高手榜前几名,无一不是驭气术名远与江湖的推手。
谁不想驭气潇洒?
谁不想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谁不想只身只剑驭剑与天?
风流君从见识了那一掌之威后,就没空想到这些。
正是那一男一女带着少女离去之后,正是风流君缓过气来的时候,正是风流君打着算盘走出石台后的时候:百花君站在他面前。
“怎么回事?”百花君问道。
“没…你那边好了?”风流君突然觉得怪怪的,低下头,不敢直视百花君灼灼的目光。
“好了啊,交给我,能有什么事情不好?”
“哦。”风流君怪异的感觉更重了,可能是被那一掌之威,一声巨震晕了心神?
两人之间没话说了。
风流君突然抬头,直视着百花君,惊恐叫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我?”
“你不是百花君,不是!”风流君似是疯了般摇着头。
“你说我像是吗?”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一拳印在风流君心口。
此刻不风流的风流君重重摔了出去。
——噗!
结结实实的一拳,真真正正的一口血喷出。
“啊,咳咳!”风流君强撑着苍老的身子,再次抬起了头,瞪大了眼。
百花君的手伸到脸颊旁,指甲深深扣入,向外撕扯,仿佛面皮就此被扯下。
极薄的人皮面具被扯下,露出一张苍白而又年轻的脸庞,带着邪邪笑意。
小城,客栈,门前。
公子打扮的年轻男人靠在门前的木柱上,静候着。
——吱呀。
女子从房内走出,敞开的房门可以直视见床上正坐着个正梳洗完毕的少女,少女的双目无光。
“好了?”
“废话,你是瞎子还是瞎子,不会自己看?”
“哦。”
“哦是什么意思?刚才是疯啦你?没事瞎拍,万一拍出事情来了怎么办,刚才那拳头大小的碎石差点砸到我!”
凌白了蝶一眼。
“诶诶诶,你这什么眼神?轻视本大小姐?嘿咻,小凌子你越来越胆大了啊!”
“刚才还直呼本大小姐小蝶,你当你是谁?”
“还要本大小姐背着这衣冠不整的淑人,这一路来,让人看见我就成你帮凶了不是?”
凌白了蝶一眼,闭上了眼,仿佛一瞬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直直倒在女子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