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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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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偏僻安静的厢房内,暖炉中的炭火已烧尽,只剩下黝黑黝黑的炭块。桌上的茶已冷透,一整根的烛火烧的只剩下指头高,微弱的黄光显得古旧。

徐七睁开眼,后颈的酸麻感穿透全身。昨日午时,在酒楼当中颈后受到的一记重击没能将徐七直接敲晕,反倒是昏昏沉沉的感觉缭绕不去,直至今日凌晨三更从噩梦中醒来,后劲依旧疼痛,顺带着右臂的旧伤新伤叠在一起,绷带还未拆除,透窗而来的寒气让他发颤,坐起身,蜷缩在被子中。

斐安进那头肥猪彻彻底底成了死猪。徐七不清楚在当时在李如风的制服下,那头养尊处优的肥猪是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掉。徐七只记得当时因为颈后的重击昏昏沉沉,没能注意到斐安进快速撞向了自己,下意识抬起了的左手正执着李如风的佩剑,直直伸出。右肩的疼痛差点没让徐七晕过去,入体的匕首冰凉触感记忆犹新。

当面撞来的斐安进正迎上徐七不知所措举起的剑,肥硕的脑袋像串糖葫芦那样串在剑上。

三尺青锋略微寒,寒透心。

混杂着白色脑浆的血泛黑,从串入以及透出的两端流出,强烈的腥臭迎面扑打在徐七的面庞上,斐安进无意识从口中喷出的血全洒在了徐七的脸上。如同厉鬼般的模样,面色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徐七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客栈,不过是昨夜晚上,李如风守候在旁边直到徐七醒来。等到徐七幽幽转醒,正逢上李如风的双眼,李如风凝视着徐七,双眼幽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扶着徐七靠在床沿,安置好包扎的右臂,才是慢吞吞道:“大夫帮你止血缝了伤口,包扎好了。匕首没刺进去多深,说是没有伤及骨骼,仅仅是撕裂了一寸不到的皮肉。”

徐七低下了头,看着被子上的绣样发呆,低低嗯了声。

“大夫说后颈也无大碍,当时是个小丫头望你后颈挥刀砸的,用的是你放在旁边桌上的柳叶刀,是刀背,不然现在你已经上黄泉路了。”李如风摇晃着头,对于这决定了徐七生死的重要一点,似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人还好,就行了。那丫头我放走了,问了也只会装傻,而且人还挺糊涂的,和斐安进没什么关系,估计以为你是斐安进的侍卫怎么样,打算帮我的忙所以要敲晕你。”

徐七表情上满是无奈,却也无话可说。

“那丫头放走了,让马子找了几个手下跟着去了,要是一有动静立马绑回来。”

“嗯。”徐七应声,略微动了动颈部,却是难忍的钻心的疼。

“大夫说你这是心病,要是积累下去的话……”李如风欲言又止,看着徐七面色苍白的模样于心不忍。也只是烧好了暖炉,浇好了热茶,窗檐留了一丝缝,大致劝慰了几句“不要放在心上”“手误而已”“该是那死猪自作自受”“你这是为民除害没什么好思虑的”之类的话,嘱咐了掌柜的多准备些食物定时送进来,便是离去了。似乎马子那边的人出了些问题,两人劫掠而来的财物丢了几样,要急着清点之类的。

况且斐安进的惨死,让他俩的行踪也被官府注意。八荒的官府名存实亡,往往是由当地的赌场钱庄商号所操控。斐安进在这二两城中也算是厉害的家伙,若是他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如今他死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斐安进剩下的能耐至少可以让其他的家伙一同为了他,将这二两城翻个底朝天来找到徐七和李如风二人。

原本凭仗着徐七的易容术,至少能自保不被发觉,可现在徐七半残的模样,就是连握刀不抖都不一定能做到,自然需要马子他们的人来处理剩下的事情,以及那些财物的藏匿。城已封门,进出皆要查看货物,之前随同的马子的手下已经运走了一半,包括银票至财物,以金银首饰的财物居多,银票难以用出手。如今便是要为了剩下的金银财物处理所苦恼了。

徐七重重的叹了声,合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穿过窗缝吹入屋内,发出呜呜的响,桌上的烛火颤抖,忽隐忽现。冰凉的水汽冲入屋内,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消散许多的倦意更是没了。斐安进死的是有些不明不白,甚至是“诡异”。而斐安进死的方式,李如风说,就是连马子手下几个常年行事如此的家伙,都有些看不下去,甚至是作呕。徐七何尝不是如此?

“杀人”是徐七起初没有预料到的。徐七和李如风按照着名单,光天化日下劫掠财物,却也没有行凶的意图,两人可不是刽子手,更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嗜好。起因皆是因为徐七本打算离去时候马子的一句话:

“公子,在八荒打拼这些年里,不怎么在乎钱所以被几个油滑家伙坑骗了不少,不知……能不能再帮忙向老家伙西域的商队要些闲钱来?”马子有些说不出口,即使在八荒打下了如此的赫赫威名,却被那些狡猾的商贾笑面逢迎之下,骗去了不少的钱财,若非任七曾也算是当家的,估计等到钱财净空才会发觉。对于八荒的这些商贾,马子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这些狡猾家伙往往凭恃人缘钱缘,和不少的八荒厉害家伙有些交情,或多或少汇聚在一起,根本无法撼动。若是明面上与之针锋相对,不但没得好果子吃,若是手段略微强硬让这些家伙找到了理由,便是能请出那些又交情的地头蛇、地头龙,马子可无法做到威震一方。再者八荒商贾之间联系也颇多,往往是几个一群,几十个一队,几十个商号钱庄赌场的联合,是谁也吃不消的。若是真的闹翻了脸,让这群家伙联合起来反斥马子他们,没有多少日子就得吃山空了。

“哪些人,列出来,我走之前和李如风去解决了。”徐七直截了当。

三更时分,窗外的夜雨纷纷。徐七裹着被子,坐在床沿,思虑许久。

惊雷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雨水噼里啪啦敲打在窗檐上,窗门在狂风劲雨的冲袭下发出吱吱呜呜的哀鸣。

徐七豁然起身,喉头上下翻滚的呕吐感袭来,久久不能散去,面色在烛火摇曳的映照下显得蜡黄。

忽地,微弱的烛火灭了,一丝青烟缕缕,在漆黑的屋内转悠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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